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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小镇,林圣依一路往京城的方向走去,她的心中有些奇怪,夜轩去京城干什么?一路上她总觉得有人在后面跟踪,但一直没有看到什么人。

走到一片树林中,林圣依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她身形急急掠过,穿行在树林中,然后轻轻一点,轻盈的飞到树上。果然,一个身影着急的出来,四周张望,林圣依跳下树来,摇头说道:“你从舞樱城一路跟到这里,想干什么?”

那个人愣了一下,转过身来,赫然就是杨飞。杨飞定定的看着林圣依:“我担心你。”

听到这句话,林圣依心中一动,感动与内疚同时涌上心头。可是夜轩的事情横亘在两人之间,他们第一次觉得两人之间竖起了一栋无形的墙,想要靠近却又不得不分离,舞樱城中的那一夜,突然变得好远好远……

默默的并肩上路,却又不知该如何自处,林圣依和杨飞从来没有像今天的这个局面。越往京城走去,心中的不安就越来越加剧,如果那人不是青玄他们该怎样?若过那人不是青玄他们又该如何?不知不觉,两人的行程反而慢了下来,下意识的延缓这一天的到来。

进入京城,林圣依看着这个生活了三年的地方,不禁有些唏嘘,过往云烟,就像一场梦,京城的繁华,已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夜轩还暂无消息,杨飞和林圣依来到京城最大的酒楼——红楼。

京城虽是卧虎藏龙之地,但像林圣依和杨飞如此人物,却也不多见,两人走上红楼,就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林圣依一身白衣,高贵脱俗,杨飞一身黑衣,洒脱不羁,平日里自命不凡之人,见到了他们都不由得自惭形秽。

他们捡了一个较为安静的地方坐下,店中伙计送上上等酒席。来此之人,大多是较为显赫之人,他们坐下不久,就听到一桌上悄悄议论着什么事情,林圣依和杨飞功力深厚,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你知道吗?昨晚李尚书被人刺杀了,皇上召七王爷入宫商讨。”一个压的极低的声音说道。

“是啊,这已经是近日来第四个被害的朝中大臣了。”他的同伴附和道。

“小声些……京城上下人心惶惶,那些高官生怕下一个人是他们,咱们这些百姓,就怕被连累掉了脑袋。”那个声音有些惊慌。

杨飞和林圣依听到这些话有些吃惊,没有想到近日来京城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是江湖之人,平素里这样的事情倒也不是十分留意,因此此次来京城才有所耳闻。他们对望了一眼,酒楼中窃窃私语的大都是这件事情,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大声说出来。杨飞他们听来,却也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这件事情你怎么看?”杨飞嘴角噙着笑意漫不经心的问着林圣依,此时他们已到了客栈的房间内。

林圣依缓缓梳理着自己的秀发:“李尚书,邹御史,陈将军,方将军……这些人在朝中虽不是举足轻重,但也是朝中大臣,此时相继发生意外,定然有大事发生。”

“哦?”杨飞挑眉。

林圣依抬头,看着窗外的天空,原本晴朗的天此时阴云密布,就快下雨了,她缓缓地说:“就要变天了呢。”

原本接到手下的消息,夜轩一路上来到京城的方向,但此时到了京城,他却好像平白消失了一样,加上京城诡异的气氛,林圣依和杨飞在这里住了下来。

站在熟悉的府门面前,林圣依百感交集,自己曾经在这里生活了三年,这里是她的避风湾,对这里她并非是全无感觉的,只是原本繁华的府第此时已是一片荒宅,荣华富贵,只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梦醒了,就一无所有。

“走吧。”看到林圣依的样子,杨飞沉声说道,这里已经不是昔日的震远将军府了。

“嫂子?”不确定的招呼响起。杨飞皱了皱眉头,这个称呼让他的心里十分的不满,京城里还是免不了有熟人的。

林圣依回头,看到了丁楚,年轻却放荡不羁的面孔,神情和杨飞到有几分相像。

“嫂子!真的是你!”丁楚看到林圣依,兴奋的笑了起来。他是静北候的独子,与萧光远是结拜兄弟,当日萧光远出事,多亏有他鼎力相助。后来萧光远他们离开京城,丁楚也就失去了与他的联系。此时在京城遇到林圣依,丁楚高兴的差点就想要冲过来抱一抱林圣依好问一下自己好兄弟的下落。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杨飞,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呆了,他不赞同的问林圣依:“嫂子,光远呢?”

听到这样的称呼,杨飞也有些愤怒,他刚想开口反驳这刺耳的称呼,就听见林圣依柔和的声音:“丁楚,我说过,不要再这样称呼我。”

丁楚有些意外:“你们还没有和好?”

林圣依避开这个问题没有回答:“我前些天见到光远……他现在很好。”

“很好?”丁楚笑,“你离开了他,他怎么会很好。”他和萧光远交情颇深,自然知道萧光远对林圣依的感情有多深。

见到林圣依皱了皱眉头,丁楚转移了话题,毕竟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外人是插不上手的。看到林圣依和杨飞并肩而立,丁楚心中突然觉得这两人站在一起才是那么的般配。杨飞他是见过的,传闻中亦正亦邪的问天涯主曾经帮忙救出的萧光远。他有些其奇怪的问道:“嫂……林姑娘,杨涯主,你们来京城有什么事吗?”

杨飞嘴角挂着他那惯有的带着嘲弄意味的笑容:“我们只是来寻一个人。”

“寻人?”丁楚有些意外,“需要我帮忙吗?”

杨飞笑:“不必劳烦,多谢了。”

“闪开闪开。”一队官兵走了过来,百姓们争相躲闪,各个面带惊慌。他们走到杨飞与林圣依面前,打量了一下,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丁楚闪身站在他们面前:“他们是我的朋友。”

带头的官员吃了一惊,躬身行礼:“小候爷,属下不知多有得罪,望小候爷见谅。”

丁楚挥挥手,官兵们继续向前巡逻。丁楚摇摇头:“最近京城里人心惶惶,想必你们也听说了。”

林圣依点头:“略有耳闻。”

丁楚叹了口气:“李尚书,邹御史,陈将军,方将军离奇死亡,若说前两人被杀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陈将军,方将军都是武将,死时居然也没有人发现,杀他们的,必然是高手所为。因此七王爷才下令严查京城中的不明人物。”

“七王爷?”杨飞撇撇嘴,“让他查此事。”他有些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那个曾经缠着他们玩耍如今却心急颇深的孩子呀。

“小候爷,候爷让您回去有事相商。”一个家丁模样的人跑了过来。

丁楚答应了一声,抱歉的看着他们两人:“对不起,我还有事,晚一点我会找你们尽尽地主之宜。”说完他就匆匆离去。

入夜,客栈中一片寂静,林圣依躺在床上有些辗转反侧,白天见到丁楚,又想起了一些关于萧光远的往事,好远好远。就在她快要有些睡意的时候,一声细微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她坐了起来,侧耳倾听。外面有人越过她的房间向前院去,紧接着传来打斗的声音。江湖械斗是很平常的事情,但发生在客栈未免有些太过嚣张。

林圣依批衣出来,看到杨飞也来到了外面,他们对望一眼,想要想弄清状况。打斗越来越激烈,从前院渐渐移到后院,客栈的人大多被惊醒,却都躲在屋内不敢出来。林圣依看着纠缠在一起的身形,借着月光她看到了两人的容貌,不仅一惊,脱口而出:“光远?”杨飞也愣了一下,开口说道:“黄泉?”

他们同时飞出,架在萧光远和黄泉的中间,将两人分开,这两人竟然真的是天下第一杀手黄泉与萧光远。看到杨飞与林圣依,他们也有些吃惊,林圣依轻声说:“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进来。”

挑起屋内的烛火,杨飞大刺咧咧的坐在一张椅子上,挑眉看着黄泉:“想不到居然还会有人请天下第一杀手来杀一个过时的将军。黄泉,说说看,他值多少钱?”在他的心里,对萧光远还是有很多微词的,这个人娶了林圣依又不知珍惜,害她再一次受到伤害,此时见萧光远落难,倒起了快意之意。

萧光远皱眉,他知道杨飞不喜欢自己,两次相救无非是看在林圣依的面子上,此时听他这样说话,也就没有出言反驳。

黄泉消瘦的身形,脸色总是很苍白,一身洗得发旧的衣服不知穿了多久。听到杨飞的问话,他有些吃惊的抬头望着他又看了看林圣依,但脸上随即又是训练有素的四平八稳:“不是你们让我去杀他的吗?”

听到黄泉这句话,林圣依和杨飞愣了一下,他们相互对望了一眼,林圣依看到杨飞的眼里有揶揄的笑意。

杨飞轻笑:“她什么时候让你杀人的?”

黄泉缓缓的说:“几天前,林姑娘派人到落花谷找我,说是让我杀掉萧光远。”他说话很慢,声音也并不大,像是要节省每一份力气。落花谷是黄泉和他的妻子红叶隐居的地方,很少有人知道。几年前黄泉遇到了林圣依的使女决定隐居山林,从此江湖第一杀手就凭空消失,上一次他们被仇家追杀幸得林圣依救治,因此黄泉接到消息就马上动身,在京城中遇到了萧光远。

杨飞轻咳了一声,“你觉得圣依为什么要杀萧光远?”

黄泉微微一呆,没有回话,但目光却给了杨飞答案,似是这个问题根本无须回答。

杨飞的手支在下巴上,嘴角挂着愉悦的笑容:“看来圣依你做得还真对,萧光远对不起你,你理应要了他的命。”他嘴上虽是这么说,可神情却是充满的淡淡的笑意。他看向一直沉默的萧光远,“我说得对吗?”

萧光远沉着的回视着杨飞,语气中充满肯定:“我知道我对不起圣依,但是我相信这决不是她指使的。”

杨飞张狂的大笑:“看来你还挺自信的。”

萧光远沉静的说:“圣依不是这样的人,否则当日她就不会救我。”他目光灼灼的望着林圣依,充满着信任。

黄泉依旧慢慢地说:“我本来也不相信林姑娘会这样做,但是来人说当年天水阁之战是红叶负了林姑娘,所以此次是要让我们让此事有个了解。这件事情,知道内情的人并不多,所以我们才相信是林姑娘的意思。”他的话语虽然慢,但一字字一句句都让人震惊。

“天水阁之战?”杨飞的笑容也渐渐收了起来。那一战,不仅失去了他最好的朋友,也伤了他最爱的人的心。当时若不是红叶向林圣依与叶青玄下毒,以他们的武功,定然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可是却没有人能责怪红叶,她虽是舞樱城的人的,但她却是天水阁主遗留在外的骨肉。叶青玄的死,归根结底是因为红叶,叶纤纤的报复也源于此,因此黄泉虽然已退出江湖,却还是答应了这个要求。

林圣依缓缓走到黄泉面前:“来人是这么对你说的?”

黄泉点头:“这件事情?”

林圣依摇头:“不是我……不过来人知道你们的下落,知道事情的始末,自然对我们很是熟悉,这个人会是谁呢?”她看看萧光远,“光远,你不是和纤纤在一起吗,怎么会来京城?”

萧光远听到林圣依询问,有些不知怎样说起,他只好简简单单的回答:“我们不放心你,所以跟来看看。”

杨飞听到这句话,嘴角又勾起了嘲弄的笑容,但心中却充满了苦涩。

萧光远看到杨飞的表情,同是男人,他知道杨飞其实也是在喜欢着林圣依的,当日林圣依嫁给他时,他就颇有微词,但还是尊重了林圣依的意思,如今自己和圣依走到了今天的一步,自是没有资格再和圣依在一起,杨飞……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吧。

林圣依略微沉吟,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黄泉:“我不知道是什么人以我的名义让你杀人,但是黄泉,我仍然要谢谢你。我知道你已决定退出江湖,那么江湖中的事就与你无关,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希望你和红叶安安心心的过你们的生活……以前的事,就忘记了吧。”

黄泉知道红叶一直以来最为内疚的就是林圣依的事,当日林圣依待她如亲姐妹,她却害死了叶青玄,这几年里,她一直活在内疚之中,如今听到林圣依这样说,如果红叶听到自是会很开心的,他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也显出了感激之情:“林姑娘,我还是要说,就算我们隐居山林,如果日后林姑娘用得到我们,我们自会竭尽全力。”

林圣依露出温柔的笑意:“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黄兄,谢谢你。”

“既然如此,告辞。”黄泉保全转身,走到萧光远面前,他顿了一下:“今天的事,抱歉。”

“喂……老朋友见面,何不喝一杯……真是的,还是这副死样子。”杨飞在后面无奈的说。他看看林圣依,又看看萧光远,打了个哈欠:“太晚了,回去睡了。”转身走出林圣依的房间,萧光远看了林圣依一眼,林圣依温柔的对他说:“时候不早了,你也先歇息吧。”萧光远点点头,也转身走了出去。

“光远?”不可思议的震惊响彻房间,丁楚颇为意外的见到久别的好友,当日萧光远家破人亡,远离京城,至今杳无音信。如今他万万没有想到,萧光远会再次出现在京城。

走上前去,他狠狠地将好友拥抱住,用肢体间的碰触来肯定自己的所见,萧光远任由丁楚抱着,嘴角挂起了真实的笑意,这个小候爷是他的至交,当日身陷囹圄之时,若非丁楚极力游走,他也许不会那么快得到自由。

终于,等到丁楚肯放手之时,萧光远已经有些闷得喘不过来气了。丁楚吊儿郎当的坐在椅子上,含笑望着屋中的人。

“你说什么?”当听到昨晚发生的事情时,丁楚一跃而起,“昨夜有人要杀你?”

萧光远点点头,镇静的面容不像是昨夜那个险些丢了性命的人。

丁楚愣了愣:“第五个了……”他喃喃的自言自语。

“什么第五个?”萧光远常年征战,面对生死早已习以为常。

“在你之前,已经有四个朝廷官员被刺杀,凶手至今逍遥法外,如果算上你,就是第五个。”丁楚一向玩世不恭的表情慢慢凝重了起来。

“我已经不是将军了。”萧光远淡淡的更正。

丁楚摸着下巴,“那为什么你一进京城,就有人要杀你?”他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你怎么回来京城?”

萧光远看着刚刚想起这件事情的好友,脸色有些不自然:“我是来找人。”

“找人?”丁楚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他凑到萧光远面前:“林圣依?”

萧光远点头,丁楚一拍手:“我说怎么会在这里见到你,……对了,他们就在这间客栈里,你见到了吗?”丁楚热心的提供消息,在他的心里,林圣依始终都是萧光远的妻子。

“见到了。”萧光远知道丁楚的心意,可是他和林圣依之间的事情,又岂是外人所能了解的?丁楚事先并不知道他住在这里,那么他来到客栈,自然有别的原因,他刚要张口问,丁楚一拍脑袋:“我本来就是来找嫂子的,看到你,就给忘了。”他拉着萧光远,“走走走,我们一块儿过去,本来还想替你尽尽地主之宜,既然你来了,就一起去吧。”

萧光远被丁楚拉到林圣依的住处,刚刚走到他们的院前,就听到房中传来说话的声音,杨飞也在林圣依这里,看样子已经到了有一段时间。他们的声音越说越大,渐渐变成了争吵,萧光远本来要敲门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迟迟没有敲下去。

屋内,林圣依与杨飞的脸色都很难看,林圣依没有想到一大清早杨飞就会这样对她。

“你说你没有心乱,那为什么你一夜都没有睡?”杨飞的语气充满质疑,“自从昨晚萧光远出现,你今天就又变了,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我的事不用你管。”林圣依的语气也好不到哪去,她没有想到一向洒脱,神采飞扬的杨飞的嘴里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是吗?”杨飞冷笑,“你是不是见到萧光远发现对她还余情未了?你这样,对得起青玄吗?”盛怒之下的他,有些口不择言,就算是在林圣依嫁人的那次,他也没有说出过这样伤人的话。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了,这样说无疑在他们本就如履薄冰的关系上再增添一道伤痕,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了,想到林圣依对萧光远的感情他就控制不住的想要伤害她,他告诉自己这是不希望她对不起青玄,可真的只是这样吗?

果然,林圣依的脸一下子白了,她没有想到杨飞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们相识多年,一起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彼此之间也被人陷害,被人挑拨过,可是他们从来没有对彼此产生过猜忌,多少次他们宁肯自己受到伤害也不愿意对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杨飞,叶青玄,林圣依,他们之间的感情比任何朋友都要来得亲,可是今天……人在生气的时候往往会忘记一些东西,此时的林圣依气愤于杨飞的指责,不禁冲口说出:“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忘记过青玄……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他……我从来也没有打算忘记他……”

话一出口,她不禁愣住了,这就是她一直以来的心里话吗?她的心里真的一直都没有忘记过青玄吗?可为什么看着杨飞平日里神采飞扬的脸一下子黯淡了下来,她的心会莫名的感伤?瞬时间,那一夜舞樱城中的欢乐浮现在脑海,可是淡的好像随时都要散去,她和杨飞就这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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