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伍伍 太子计（一）（1 / 1）
伍伍太子计（一）
“如花。”
“如花，如果……”
“如花，等我们都长大了，你一定会来哭着找我的。因为你过的一定没有我过的好。”
“如花，我最讨厌你了！”
“如花，顾如花……”
如花从睡梦之中惊醒，冷汗淋漓。发了会儿呆，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
心酸，悲恸。
宁潇仪死了，可是却没有多少人悲伤。李禛殷还是把冒碧水扶了正，阿三还是天天来调戏如花，皇帝还是决定要带着大队人马去塞外巡游。
没有人有时间去为一个家族衰败，又失了宠，最后还上吊死了的女人悲伤，除了如花。
如花最近经常做噩梦，梦见宁潇仪和她小时候吵架的景象，梦里欢乐，梦外伤悲。
她难过至极，眼睛总是红红的。
阿三安慰她说：“毕竟是她自己做的选择，怪不得别人……”他这么说，也是在安慰自己。毕竟是他利用了宁潇仪的感情，而且直接导致了李禛殷对她的厌恶。
李禛殷自她从惠州归来后只和她说过一句话，是在行进的过程中。他骑在高高的马上，衣服是素净的灰色，臂弯上系着白色的孝字，表情冷淡，话却是暖的，“别哭了。对身子不好。”这话说完后，两个人俱是愣了愣，然后便是齐齐的尴尬起来。
如花愈发的不愿理他，她觉得是李禛殷逼死了宁潇仪。她也恨冒碧水，终日冷眼看着她光鲜的模样。当然，她最恨的人是自己，她恨自己当时喜欢上了李禛殷，天知道宁潇仪得有多么受折磨。
说来也可笑，宁潇仪死了后，最惦念她的竟是她从小到大视为头号仇敌的女人。
也许，这就是女人的友谊。
皇帝却是无暇顾及她的。他新近得了庄孝蓉，喜欢的不得了，终日和庄孝蓉呆在一起。
这一次塞外巡游，他只带了她和似玉。哦，庄孝蓉现在叫蓉答应，顾似玉是毓贵人。
也鲜少见到梦荼蘼了。自惠州廉王造反事件发生后，皇帝对太后的警惕心不是一般的重，塞外扎营的夜间也往太后和贤王那里加派许多兵，说是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实际上谁都知道是为了监视他们。
如花的脑子里很乱。她情绪不高，又受了凉，害了风寒，众人都很是紧张，因为在塞外得了风寒很容易死人的。阿三也是，不顾众人的反对，把她接到了自己的帐篷里，衣不解带的照顾。
此时如花自梦中惊醒，却没有见到阿三。
如花披衣起身，径自出了帐篷。夜空浩瀚，草原一望无际，火把的光芒映红了每一个人的脸，人们神色各异。
如花见帐篷附近无兵把守，很是意外，于是便向更远处走了走。可没走多远，便听到了一个低沉的男声唤她：“如花，快回去。”
回头，是一身戎装的李禛殷。
如花凝视着他，“出什么事了？”
李禛殷却不正面回答她，表情严肃，“快回去，不要出来。”
如花愣了愣，脱口而出，“李如殷呢？”
李禛殷的表情明显有些僵硬，“快回去。”
如花想了想，沉默着转身，拽了拽披着的衣服，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影子很长，在橘红色的灯光里显得格外的壮大。
李禛殷在她身后说话，语气很轻，很柔，“如花，照顾好自己。”
如花没有答话，在心里用力点了点头。
回到帐篷里，围着被子坐下，桌子边上有药，是凉的，看来一定出了什么紧急的事。不然阿三不会把药放在这里任它变凉。
如花支着下巴，看着桌子上那一盏灯。宁潇仪的死令她变的伤感了起来，使得有些没心没肺的她回想起来很多过去的事。
可爱的老爹，贤惠的二娘，威武的大白哥，坏坏的小白，仙女似的的似玉，冷漠如冰的小霜，马屁精一般的瑶风，完美的贤王，总和自己对着干的宁潇仪……
可是，如今呢？
老爹、二娘、宁潇仪都死了，小霜瑶风不知去向，大白远在边关，小白性格大变，似玉空剩躯壳，魂魄不知去了何处……
想着想着，很想哭。
眼圈红了。
“在想什么？”突然有人自身后圈住了她。
如花知是阿三，便很是自然的靠了过去，沉默不语。
阿三的表情很是疲惫，可眼中却闪着异样的神色，“如花，你在帐篷里没事吧……”
如花摇摇头，问：“出什么事了？”
阿三叹息，“泯忧得病了。”
泯忧是皇帝的小女儿，是皇帝最喜爱的两个女儿之一，另一个是“白草”李荣惠。皇帝爱这两个女儿甚至超过了自己的儿子们。
如花微微有些讶异，“什么病？”
阿三顿了顿，“烂喉丹痧。”
如花骤然一惊。那是孩子才得的传染病，好不了的。
阿三的神色有些疲倦，“父皇很是着急。他一直在亲自照看泯忧，谁拦也没有用。”
“然后呢？”如花问。
阿三挑挑眉，“没有然后了。”
如花眯眼，“不会吧。这事好像不至于……”
阿三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脸，“泯忧病了，我们兄弟自是一定要去看的。帐篷里挤满了人，可惟独少了一个最应当来，却没来的人。”
如花道：“哦……我猜猜……是不是太子？”
阿三点点头，“皇帝让老四去看看太子在干什么。结果过了很久老四才带着醉醺醺的太子过来，身上又脏又臭，全是太子吐的。”
如花接道：“龙颜大怒？”
阿三又点点头，“太子还醉着呢，满嘴胡话。一会儿说泯忧病了不算什么，就是个小丫头，死了就死了，一会儿又说老四是混蛋，说老四是故意要自己的手下和太子的手下打架的，还说了……说父皇时日不久……”
如花张大了嘴，“啊……他找死啊……”
阿三扑哧一声笑了，“是啊，他找死。父皇自然是怒的不得了，当即宣称要废太子。”
“废太子……”如花惊了。
“是。”阿三的眼中有闪动的光芒，“废太子。”
帐篷外的夜空是宝蓝色的，深邃的像海，其中繁星点点，闪着亮光，亮光之中又有一轮圆月，是白色的月，似乎不大吉利。
阿三经过一晚上折腾，究竟是累了，与如花说了会儿话，又喂了如花吃药，之后没多久便睡着了。如花却怎么也睡不着，穿上了衣服，起身出了帐篷，朝皇帝所在的帐篷走去。
守卫的人通报后便让她进去了。
帐篷里灯火通明，皇帝的面容苍老了许多，坐在床沿上，注视着面色虚弱，皮肤上布满赤色痧疹的小泯忧，一动也不动。
“皇上……”如花怯怯的开口。
皇帝闻言，转过头来，头发是灰白色的，“啊，是如花啊。”
“皇上，您要注意身体啊。”如花不太会安慰人，胡乱的安慰着，“皇上……泯忧的病一定有救的，你不必太过担心……”
皇帝摇头，“朕岂是仅仅为了泯忧担心？”
“啊……皇上，今日太子一定只是喝醉了酒，皇上您要宽容些……”如花急忙道。
皇帝笑了，“呵，你要朕宽容些？那老三老四该有多失望？”言罢，他重重叹息。
如花低下了头，“皇上，如花也很难过。如花从小到大的好朋友死了，而且她的死还和我有关系。皇上，我知道您如今的心境……”
皇帝看着她，道：“如花，朕今日说的话不要对别人说。朕实在是觉得朕的这个太子应当换一换了。他屡行荒唐事，满口荒唐言，虽不算笨人，可是与老三老四……甚至宝殷比起来，他都太过平庸了。”
如花的心跳有些加快。
“如花，你说……”皇帝的目光投向如花，“朕若是真的废了太子，朕应当选谁呢？”
如果真的废了太子……
废太子……
如花暗暗思量着，她在忖度皇帝问她这话的意思。
入宫已久，她知道宫中的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意图的。
“皇上需要一个什么样的人就去选谁。”如花紧张的说，额头有汗滴落。
“哦？”皇帝微笑，“如花，你果然是真聪明，大智若愚。”
如花继续道：“皇帝需要一个严格沉稳的继承者，就选李禛殷；若是需要一个开明大度的君主，就选如殷；若是要一个敢于改旧革新的继承人，就选宝殷。”
皇帝问道：“为何？”
如花捏紧了拳头，道：“李禛殷性格严肃谨慎，若是为君，必是刑法严格，官风廉洁，但有可能刑罚过于苛刻，致以民怨，民风过于严谨，致以守旧。李如殷性格开朗，睿智而大度，为君则广开言路，开明治世，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时间久之恐溺于骄逸。俗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宝殷年纪轻，也聪明，而且忧国忧民，若是为君必会有所作为，可他涉世未深，对官场之事亦不甚了解，很难治理的好国家。”一口气说完，她忐忑不安的看向皇帝。
帝王微笑着看着她，眼中有莫名的情绪，“与朕……不谋而合。”
“皇上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如花问，“是要试试我会向着谁吗？”
“哦？朕是有这个目的吗？”皇帝低下头，“那……如花，你，告诉朕，你向着谁？”
“我……”她语塞。
“心里是喜欢老四的，可是又离不开老三的好，为难的做出了离开老四的决定，心中却难以忘怀。是不是？”皇帝笑着说。
“我……”她顿了顿，反驳道，“不是。”说的不是很坚定。
皇帝笑了笑，“嫁人还是嫁老三吧。他比老四更体贴人一些。”
如花沉默着，想笑，却笑不出来。
皇帝接着道，“至于老四……如花，如果你有一天做了老三的妻，一定要忘了老四，忘得一干二净，从此一心一意。如花，所有的事情，无论当时有多么刻骨铭心，最后……呵，都是要忘了的。”
如花缓缓点头。
皇帝的眼神忽地变的锐利，“如花。如果你做了老三的妻，却还被朕发现你和老四藕断丝连，朕一定……”
如花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