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阴谋初现(1 / 1)
四十 阴谋初现
我和鲁直对老风的人际往来并不清楚,根本无从查起。锦绣堂门人也因我们和燕归门关系匪浅而对我们有所防范,不肯过多地透露堂内消息。而风行天则因悲伤过度,再也一言不发,神情呆滞地跪立于老风灵前,宛如痴呆。
我们不好多问,只得暂且离开,从其他方面入手。
上车走了一半路,鲁直忽又叫车夫掉转车头改去城东。我先前还以为他想到了什么,结果他一拍我的脑袋,无奈笑道:“忘了今儿是换药的日子么?”我这才记起今儿是最后一次换药的日期。
伍神医不在医馆,守门的童子也换了一个,说话很腼腆羞涩。说是伍神医出了急诊,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甚是惊讶,当初颜一飞不是说伍神医从不出诊,如今怎么破了例?莫非这患者比小三子的面子还要大。
一念至此,我忽然又想起一个大问题。不知从哪一天起,颜一飞这厮忽然就没了影子,不知道我们这位御前左翼统领大人究竟在玩什么把戏?虽然知道鲁直这小子嘴严,可还是忍不住问了他,结果不用说也知道,这家伙只淡淡地回了一句,“陛下自有安排。”一句话就想把我搪塞过去。
其实,听他这语气也能猜出,颜一飞果然在暗地里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而那勾当的幕后主使,就是我们堂堂北朝的皇帝老爷。
伍神医人虽不在,却把要换的药留了下来,调成糊状,装在一只暗红色的精致小漆盒里。我拧开盖子闻了闻,跟上次药膏的气味略有不同,带些奇怪的香气,并不好闻。鲁直嫌药馆里的童子笨手笨脚,坚持要回何府让盈翠给我换药。我拗他不过,只得应了。
盈翠的动作自是极其轻柔的,鲁直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拆了眼上的纱布,我轻轻眨了眨眼,仿佛有混浊的光线射进眼内,面前有些黑乎乎的模糊人影,只是看不真切。我朝面前人影抓了一把,正好摸到鲁直的嘴。
指尖有柔软的触感,尔后一湿。原来是这不要脸的家伙吻了我的手,这家伙也就在我面前胆子大,也不怕被盈翠看见。
“可好些了?”他问,那黑影又凑得近了些,耳边传来又湿又热的气息,喷得我的脸颊痒痒的,让人脸红心跳。我伸手掐了他一把,想让他让开些,但这家伙好像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
盈翠见我们笑闹,并不插话,只低着安静地调药。待药调好,才动作轻松地将药膏敷在我的眼上。
不同于每次的冰凉舒适,这药一敷上,眼睛就一阵刺痛。初时我只以为是药膏的反应,但很快开始觉得不对劲。那种火辣辣的痛感自眼睛向四周扩散,只一瞬的工夫,连头也开始晕厥。
我“啊——”地叫出声,一把扯掉纱布,双手不由自主地朝双眼剜去,恨不得把眼睛给挖出来。满脑子只有一片痛感,时不时有重重幻影在四周呈现,却是如血一般的浓重、腥臭,让人至呕。
是什么缠住了我的手,不住地在说些什么,可是我一句话都听不见。我只看见无数张留着血水和脓水的脸面叫嚣着朝我冲过来,嘴角带着奇异的笑意,那一双双带着幽光的阴森枯骨白爪卡住我的脖子,让我窒息。我用力地挥打着双手,要将这些骇人的东西全部赶走,可是,她们却越集越多,越来越紧,我已经不会呼吸,只能长大嘴,艰难地喘着气。
…………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我终于醒来的时候,好像已经是十天以后的事情。
屋里安静而温暖,床头燃着淡淡的熏香,很好闻,让刚刚醒来的我又有种昏昏欲睡的欲望。我听到床边低沉熟悉的呼吸声,不甚均匀,睡得不熟。我知道只是鲁直。这些天以来,我虽然睁不开眼,说不了话,但意识却时常清醒。
我能听到他每天握着我的手讲的那些绵绵的情话。他说小漓我们什么都不要管了,明天就离开这里好不好;他说小漓你这调皮的小坏蛋,怎么一睡就是这么多天;他说秦漓你这死丫头再不起床我就不要你了;他说……
我计算着他的距离,缓缓伸手过去抚摩他的头发,却扑了个空。手上一暖,这才知道他已然醒来。于是笑起来,小声说道:“你是属什么的,耳朵这么灵?”嗓子又干又涩,声音也格外难听。
鲁直没有说话,只默默地握紧我的手,放在他的嘴下柔柔地轻吻。
“好像我表哥来了。”我依稀记得屋里有人提过他的名字。
鲁直顿了很久,方才回道:“来了好些天了,在客房住着。”声音很是嘶哑,显是很久没有休息过。
我心里有些酸痛,努力往床里挪了挪,让出一块地儿来,拍拍床板道:“累了上来睡一会儿,我也提不起劲儿来。”虽然这举动于礼不和,但我从来不管那些。现在这个时候,我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能钻到鲁直的怀里好好睡一觉。
鲁直也从来不是什么礼仪模范,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被子里便多了一个人。我环手抱住他的腰,往他怀里蹭了蹭,一阵倦意上涌,又闭上了眼睛。
晚上在鲁直的软磨硬缠下喝了半碗粥,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这种情形在我身上可是头一回出现,哪次我不是能吃下半头牛。如今,可真是难得地扮了回淑女。
我从鲁直口中得知,自我中毒起伍神医就再也没有出现,小三子已经下达了通缉令,在北朝境内搜寻他的踪迹。
我闻言苦笑,此事明显不是伍神医所为,他若有心害我,当初不医我便是,犯不着如此大费周章。照我看来,他被困的可能性更大。鲁直与我想法一致,只不过小三子盛怒之下,无人胆敢多言,再加上,伍神医医术高明,若能找出他来救治我的伤病也是件好事,故而并未出口反对。
晚上入睡前,小三子和表哥也过来看我。二人说话不多,但语气凝重。我问了才知道,不仅是宣州城,连苏州的锦绣堂也有不少人遇害。尤其是秦家诸位长老长辈,已经遭了好几次伏击,伤了好几个。
这么说起来的话,凶手却是对着秦家而来的。可是,那凶手是如何得知我的真实身份呢?再说,秦家锦绣堂在苏州这么多年,可称得上南方第一大帮派,势力之雄厚,非寻常武林帮派可比。又是谁,有这么大本事能在秦家眼皮子底下做这些不法的勾当。
屋里很静。
这个问题应该已经在他们的心头萦绕了许久,而且,大家心里都有了答案,只是,没有人说出口。
“顾——”小三子说了一个字。
“啪——”地一声巨响,表哥一手砸碎了松木案几,大骂道:“这个无耻的狗贼,我要他血债血偿!”
这么嚣张,难道没有人告诉他,小三子是当今皇帝么?
我皱起眉头不断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