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石破天惊逗秋雨（1 / 1）

第十四站 石破天惊逗秋雨

听到他那充满挑拨意味的话，我仿佛被千年寒冰冻结了似的，浑身僵硬起来，一动也不动地立在寒风中，神色忧虑地偷偷观察宁羽臣此刻的表情变化。然而，宁羽臣的脸色依然苍白冰冷，只是低垂着头，让额前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灵魂窗口，让我猜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休得无礼，否则让你血溅五尺！”青龙看到主人受辱了，一个箭步窜到唐翼禹的面前，手紧握着刀柄，额头上的青筋凸起，目光里充满了浓烈的杀意，仿佛唐翼禹再说一句话就会把他杀了似的。

“哟哟哟，我真的好害怕哦！你来呀，有种的就把我杀了吧，好让我到天国里告诉我的哥哥，说他最爱的女人正在和一个一脚踏两船的男人打得火热！来吧，宁羽臣的走狗，哈哈哈！”面对青龙的威胁，唐翼禹仿佛在看小丑表演似的，笑得十分夸张。他凑到我的耳边嘀咕了几句让我浑身战栗着的话后，昂然抬起头来，继续对宁羽臣进行无情的攻击和讽刺。

“他妈的千刀杀，居然敢侮辱羽臣大人，我送你到地狱去见鬼！”青龙看到唐翼禹无视自己的威胁，对宁羽臣越来越过分了，顿然火冒三丈。刀“嗖“的一声出鞘，在电光火石之间架在唐翼禹的脖子上，锋利的刀锋上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光。

唐翼禹的基因里本来就存在着疯子的成分，而且在唐翼死后，他生不如死，对于死亡毫不畏惧。所以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要能够让我痛苦，他不惜付出任何的代价的，所以他对于青龙的刀根本就不在意，依然谈笑风生。

看到唐翼禹的眼眸里依然带着浓烈的挑衅意味，我很害怕他再说出一些话来激怒青龙。我知道青龙从来都不开玩笑，说话算话，而且他是一个衷心护住的人，为了保护主人，可以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所以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冒犯宁羽臣的人的。于是在情急之下，我毅然推开青龙的手，张开双手挡在唐翼禹的面前，目光倔强地直视着面露凶光的青龙，阻止他的下一步行动。

“不许伤害他，要杀就杀我好了！”

“你——你这个女人脑子坏掉了是不是？士可杀不可辱，你让开，否则我对你不客气！”青龙没有料到我会突然出来阻止，气得不知所措，于是向一直冷眼旁观的宁羽臣投以请示的眼神。

“你，真的愿意为他死？为什么？他值得吗？”宁羽臣没有理会青龙，也没有立刻阻止他的举动，只是昂然站在原地，目光越过他，投放到我的身上，冷冰冰地问。

“……”

看到脸色苍白的宁羽臣，眼中凝聚着的那种忧伤和忍痛，我知道我的坚持深深地伤害了他。我不应该帮助唐翼禹的，我应该跟宁羽臣把所有的事情解释清楚，但是，想到刚才唐翼禹对我说的话，对唐翼的愧疚，我真的很害怕，如果我不顺从唐翼禹的意愿，他真的会像唐翼那样，跳楼自杀，所以我选择了沉默。

“怎么啦，吃醋了？呵呵呵，少来这一套了！我哥哥和莹舒可是亿阳高中公认的金童玉女耶，无论你为她做什么事情，她都不会爱上你的，因为她的心中只有我的哥哥，所以，她绝对不会让你们这些无相关的人来伤害她最心爱的人唯一的弟弟的，我说得对不对啊，哥哥的小莹舒？”唐翼禹看到青龙心有不甘地把刀收回去，神情得意地继续走过来，臂弯搭着我的肩膀，一如当初他搭着唐翼的肩膀的样子，亲密无间，笑容里有一种疯颠。

“……”

我承认唐翼是我很重要的人，我之所以救唐翼禹，这么维护他，都是因为唐翼。所以当唐翼禹搭着我的肩膀向宁羽臣挑衅的时候，我没有反抗，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低着头，为唐翼的死愧疚、自责、伤痛。

“哈哈哈，宁羽臣，莹舒是我哥哥的，你滚吧，哈哈哈！”唐翼禹把我的伤痛看在眼里，无视周围凝聚着的那股肃杀气息，笑得脸容扭曲。

“嘣！”我的心顿然被沉沉地敲击了一下，看到宁羽臣那清洌凌厉的眼眸里弥漫着漫天的雪花，俊冷的脸容仿佛是冰雕的，毫无血色，只有冰冷，在阳光下闪着残忍的气息，心里很害怕宁羽臣会让青龙把唐翼禹杀了。

任何一个男人都容忍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跟别的男生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的面前做出亲昵的动作，而且还要听着那个蔑视自己的男人语含讽刺地诉说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如何爱得死去活来，更何况那个人是自尊心超强的宁羽臣。然而，出乎我的意料的是，宁羽臣的反应并不像从前听到我和明由希在一起的时候那样疯狂。

是的，自从丁吟秋死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疯狂过了，而是变得如同浓度最醇正的威士忌，越来越深沉，越来越不让人理解了。

他没有说话，低垂着头，静静地走到我的面前，然后抬起头来，用那双沉淀着浓得化不开的隐痛的黑漆眸子凝视着我，带着心中的期待问我：“你爱唐翼还是爱我？”

看到一脸颓然受挫的宁羽臣，他的明眸深处的那种忧伤的期待。那一刻，我真的很想不顾一切地紧紧拥抱着他，跟他说出一切，说出我是爱他的，但是，我最后没有这样做，而是以同样的口吻质问宁羽臣。因为我想到了明羽灵，想到了唐翼，想到了丁吟秋临死前那噩梦一般的咀咒。

“那你呢？你爱明羽灵还是爱我？”

宁羽臣完全没有料到我会这样问，脸色顿然变得苍白如纸，忧郁的眼眸黯然失色，仿佛受了伤的野兽立刻躲藏在浓黑的刘海里。

他那樱花瓣般诱惑人的欲望的嘴唇抿紧着，肩膀抖动得十分厉害，拳头握得咧咧作响，仿佛在竭力控制住心中不断膨胀的情绪。良久，他的这种表情反应渐渐平复下去，换上了比往常更加冷漠残酷的表情。

直到最后，他都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语气淡然地抛下了一句话，决断地转身而去。

他说：“你——抱着那个混蛋的影子过一辈子吧！”

宁羽臣那纯白的围巾在寒风中肆意纷扬着，在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不经意地拂过我的脸蛋，却是比寒风还要冷。那一刻，我的心坠入了黑暗的万丈深渊里，泪水因为心中的痛楚而流个不断，无情地灼烧着我的脸颊，刺痛我的心。

看到他带着满身的伤痛倔强地转身离开，那一刻，我多么想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抱着他，请求他不要走，不要不理我。然而，他没有回头看我，我也没有追上去，只是望着他那孤独冰冷的身影在阳光底下拉长，带着揪心的痛，泪流满面。

宁羽臣，为什么要说出那么伤人的话？难道你真的不爱我吗？你可知道，心中那撕裂般疼痛让我深深地明白，你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我心中的罂粟花，让我中了你的毒，饱受剧痛的煎熬，但是，虽然我痛得无法呼吸，却无可救药地爱上这种独一无二的痛！

“妈妈，你怎么又跟爸爸吵架呢？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吗？”正当我看着宁羽臣离开的方向失神的时候，幼小的雨夜在鱼的带领下摸索着来到我的身旁，拉了拉我的手指，疑惑地问。

“啊拉？糟了，我怎么会忘了？现在该怎么办？”经过雨夜的提醒，我才想到了我和他之间的约定，恍然大悟，禁不住失声尖叫起来。

“……”

雨夜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那呆滞的蓝眸子对着我，没有一丝往日的光彩，如同一潭没有温度的死水，让我不由得想到了他义无反顾地为我挡下火柱的那一刹那，眼眶红如烈火，心又再次痛得揪了起来。

一阵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树影涌动，衣袖飘飘，发出心碎的响动，如同午夜的歌者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周围的人不明白我瞬间的表情变化从何而来，只是目瞪口呆地向我投来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怪异目光。

我想，他们肯定以为我被宁羽臣甩了，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傻了，而事实上我也很想这样。完成跟雨夜的约定的几率本来就是微妙得如同一只蚂蚁的身体，这下子好了，连在身边的宁羽臣都得罪了，而明由希又不知道是否能够回来，前路一片幽暗啊！

想到刚才跟宁羽臣对决的时候，自己的那种英勇果敢，宁羽臣的那种愤怒凄伤，我的心里头仿佛打翻了五味瓶那样子，很不是滋味，悔恨的泪水从心脏里汩汩而流。

人总是不希望遇到让自己后悔不已的事情，因为世界上没有治好后悔这种心病的药物，然而，他们总是在重蹈前人的覆辙，犯上同样的错误，无可避免地带着一些遗憾走过自己的人生。在这里，有些人也许会将这些失意的情绪扩大化，从此沉沦于过去悲伤的阴霾里，一蹶不振，而有些人却懂得将遗憾当作励志，学会珍惜，相信生命总会充满希望，充满转机。

人生里头会有很多失意，很多悲伤和痛苦，然而，人生里头也会有很多得意，很多快乐，很多美好的事情等着我们去挖掘。我们何必在意自己失去多少，计较自己受到的伤害有多深呢？其实人生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差劲的，要说到差劲的是人类自己，因为人生是配合人类的努力和心境而演变而成的，它是可以选择的，因为人的一生不是由命运主宰着，而是由人类自己创造出来的。

奇迹不会发生在等待中，只会发生在人类的智慧和双手中。当我失望的时候，聪颖过人的雨夜仿佛是上天派给我的小天使那样，运用了他那酷比诸葛亮的智慧的脑子，居然让明由希那难缠的父亲出面让他复学，让他奇迹般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明由希的出现，无疑地让我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因为我知道，无论我向他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只要他做到的，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我的。然而，人在获得胜利的时候，总会存在一些遗憾，总会无可避免地留下一些头痛的问题。而我，便是如此。

那天，我很英勇地为唐翼禹挺身而出，战胜了宁羽臣，却换来了得罪了一大票眼睛雪亮的群众，换来了宁羽臣的漠视与隔离。

下课铃声如同湖面上的波纹，已经一圈又一圈地荡漾开去。同学们如同被放飞了的鸟儿般，带着欣喜的笑容自由地到外面的天地里溜达着。然而，我却提不起要到处去呼吸新鲜空气的劲儿，因为现在的我正坐在两个人让我哭笑不得的人之间，一个冷如冰霜，寒气逼人，一个热情如火，废话多多，感觉自己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深思不定，心情超级郁闷，尤其想到要劝说个性孤高冷傲的宁羽臣跟我们一起复习功课的时候，这种感觉愈发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