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真相(1 / 1)
日子依旧过得平淡如水,有些麻木,没有悬念,没有新鲜,也再没有与某人的不期而遇。
考试的成绩倒是出来了。意料之中,漠逸通过了。之前看到那家全英文教育贵族幼儿园的广告时,她便心念一动。这样一个浮躁喧嚣的都市,也只有孩子的天堂才是最纯净的了吧。她下意识地看下手腕,尽管那串链子已经多年没有出现在那里了。
回想五个月前,校长亲自给她面试的。对于本身便出自这样一个英文校园环境的漠逸,校长自是如获至宝,毕竟如她这般学识,经历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幼儿园呢。只是让她补考了幼师资格证,便能上课了。
报到这天,她特别挑了柜子中唯一的浅色系外套。不知从何时开始,衣柜里都是深色系的衣服。那最爱的纯白,已离她好远。突然换上了浅色的外套竟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自己□□裸地暴露在空气中了。
“阿姨,你的头发真beautiful,像瀑布一样。I love you。”一个长得活像洋娃娃一般的小女孩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一手抚着漠逸的黑发,一脸认真地说道,口齿相当清楚。刚进学校没多久,小女孩的口中便开始蹦出一个个英文词,孩子的接受能力总是最强的。
漠逸笑了,很纯粹。“I love you, too. Do you want me to be your teacher?”漠逸用英文问她。
小女孩定是没反映过来,愣愣地看着她,张了张小嘴,似乎想说什么。
“我做你的老师,好吗?”漠逸用中文重复了一遍。
“Yes.”小女孩响亮又肯定地回答道。虽是辞不达意,但至少她懂得大胆开口了。
漠逸微笑:“What’s your name?”
这次可听明白了:“My name is Susan.”
漠逸似乎颇有孩子缘,才几分钟,她的身边就围满了孩子,唧唧喳喳,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她都有些应接不暇了。
从幼儿园里出来的时候,她的心情格外好,孩子们无邪的身影充盈着她的思绪,似乎无暇去思考别的了。看来,她是选对地方了。
时间还早,她决定去趟市中心。该添置几套衣服了,满柜子黑不溜湫的衣服,说不定会把孩子们吓坏呢。
只是她没有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了未曾预料的人。还是对方先叫得她。
Maris 亲昵地挽着身边俊朗的男子,出现在漠逸面前。
漠逸有些错愕。他……是谁?
“这是我先生,乔。”Maris读出了漠逸心中的不解。
先生?他是先生,那予宸呢?
“好吧,既然在这里遇到你,那么,我们谈谈吧。” Maris用的是不容质疑的口吻。
说完转头与身边的人低语了几句,一脸的柔和。
咖啡厅中,Maris优雅地端起面前的咖啡,不紧不慢地咪了一记。
漠逸在等她开口。太多的疑问一齐涌了上来,千头万绪,索性,以不变应万变。
“舒漠逸,你很厉害。”时隔8年,Maris的中文已然不是那个只会“狐狸精”的水准了,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若不看人,定想不到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她没说话,不置可否。
“8年了,居然还让他对你念念不忘。” 漠逸心里咯噔一下,自是明白,这个他是谁。
“我以为,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他忘不忘是他的事。”
“没有关系?”Maris的音调有些提高,“哈,很好,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这么绝情的?”
“你今天就是为了来说这些吗?如果是这样,那么对不起,恕不奉陪了。你知道,我已经结婚了。”漠逸毫不客气地反驳,作势要离开。
“你知道他是怎么受的伤吗?”Maris抛出了重磅炸弹。
漠逸起步的动作一滞,仿佛是脆弱到只留一层的汽泡,在一刹那间爆破,化作一缕青烟,然后,灰飞烟灭。那个既害怕听到,又希望能够马上揭晓的答案。
“都是因为你!你知不知道!”
原先所有的决绝都在顷刻间瓦解,她感觉到所有的气血都在加速向上涌着,心脏的节奏在不断地加快。据说,心脏起搏的动力,可以将血液推动到二米高的地方,那么这时,她的心脏动力,一定有10米。
Maris看着漠逸失了血色的嘴唇,有些嘲讽,有些气愤:“很意外,对不对?我真是为予宸感到不值!竟然遇到你这么冷血的女人。可是,我能做什么?除了陪在他身边,我还能做什么?他的心里根本没有别人!”
Maris的情绪有些激动,她自觉有些失态。低头喝了口咖啡,掩住眼中流露着深深的怜惜和心痛。其实,她对他的念头,早在8年前就断了。她与自己的华人丈夫,感情一直很稳定。
“那天,他借了我的电脑查收邮件,前一秒还是在谈笑,下一刻立马是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离开。我正好奇他怎么了,便看到他连刚打开的邮件都忘了关闭,这么简单的中文字我还是认识的。我追出去的时候,他开着他的小车在眼前一晃便消失了踪影。他竟是订了回中国的机票,他要回去!那么理智的一个人,竟然就为了这样5个字,要赶到千里之外的中国去。你能想象么?我真的没有想到,他居然在乎你到这个程度,真的没有想到。这时,我才告诉自己,是该放弃了。”
“……”
看着对方的脸因自己的话一寸一寸变白,她一念间感到报复的快心。
“他是在去机场的路上出的车祸,左腿粉碎性骨折。就在住院一周后,他竟然告诉我说,他要回国,让我帮他。My god! 他一定是疯了。我不能看着他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可是我更不忍看着他毫无生气的面孔,我帮他瞒过众人偷偷回去。就是在东方机场,他看到了你与江浅合影的照片被刊登在了报纸上。你不知道那一刻,他有多绝望!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竟然哭了!那段时间,他一直都很消沉,只是静静地坐在轮椅上,不说一句话,沈爸爸和沈妈妈一直都以为他是因为受不了这场车祸的打击,所以一直都四处奔波为他寻医,可有谁知道,他是因为你啊!”
所有地这些都如一把匕首,狠狠地扎进漠逸地心脏,强大地动力源在不断地瓦解,支离破碎,机体的运作被迫停止,思绪如大乱的毛线球一般肆意杂乱,毫无章法。
“其实原本他的腿伤是可以治疗的,只是因为那次执意要回中国,疲劳加精神打击,使伤口感染,一直拖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治愈。所以这次来中国,也是想尝试下中医治疗。”她低低一叹,又道,“他的脚,也许并不难治好。只是……我听老公说过一句中国老话:心病终须心药医。”
漠逸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咖啡厅的,只记得Maris最后说了要赶去机场,和沈父一起回法国去,然后便匆匆离开她的视线。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好想在人群中找个地方将自己藏匿起来,可是她身上的悲伤与自责太过明显,仿佛是被抽去了灵魂的木偶人,与街上的行人格格不入。
还好,她还懂得接起电话。
是付涵的声音。
“逸逸,我在机场,要去一趟深圳分公司,大概是一个星期。”
“哦。”
“嗯。你……”话未说完,突然彼端传来嘈杂的声音,将付涵的说话声都淹没。
有女人的惊呼声,碰撞声,喊声,交织成了一片。
“你娶了她,就该对得起他。”这个声音,漠逸做梦都不会搞错,是予宸。
“我该对得起谁,不需要你来教我!沈先生。”
“再说,这是我的家事,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怎么不去管好你自己的女人?”
“你混蛋!”
“予宸,不要冲动。”Maris的声音,“乔,快阻止他。”
“啊!涵。你没事吧?!”另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啪”的一声,震得她耳膜发疼,应该是手机被摔在地上,通话终止。
乱了乱了,全乱了。漠逸无力挂上电话,她宁愿所有的感官在这时候能全部消失,是谁说的,傻瓜永远都是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