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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忘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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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醒来的时候,身旁并没有任何人。

天还是那方天,地还是那块地,如果不是不远处那一片枯黑的草地,他真怀疑昨夜的一切只是一场似真如幻的梦。

只是浑身仿佛散了架的酸疼和唇上撕裂般的刺痛提醒着他,那一切都是真的。

他慢慢抬起眼,黑如夜色的眼眸里似有闇火缓缓流动,沉得仿佛已堕无间地狱:“戚少商,你给我出来!”

一声冷哼破空而来,却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响起。顾惜朝微蹙长眉,抬起头来,只见戚少商从树上一跃而下,再悄无声息地落到了自己身旁。

“你做的好事!”顾惜朝垂首冷冷一笑,试着想站起身来,却发现全身骨头一阵仿佛裂了开来般的剧疼,就是想动一动都难受,更别说想要站起。他脸上懊恼不忿一闪而过,再次抬头时,苍白的容颜上只剩了清绝孤傲的冷淡和倔强。

只是他面上神情虽是凛然,但他一夜挣扎,青色的外袍已是被他自己给弄得破损数处,更是前襟大开,露出了内里月白色的亵衣,而他那比衣色更白上三分的脸庞上,撩拨般披散着微卷的散乱长发,映着那异样红肿的双唇,竟是在不可侵犯的神圣中流露出惊人的媚态。

戚少商一怔,不自在地偏过头,避开顾惜朝的目光,冷声道:“顾惜朝,你别恶人先告状。我问你,你昨天晚上到底在干什么!”

“我做了什么?”顾惜朝半挑着眉,一仰脖子,瞪着戚少商道:“那是我的私事,好像轮不到你戚大捕头来管,我想半夜起来吃花是我的事,又没碍者谁,何时需要你戚大捕头插手了!倒是你,总喜欢破坏别人的好事,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还是这样……哼哼,我看你那‘九现神龙’的外号是该改改了,‘多管闲事神龙’怎么样?是不是很适合你?”

“你!”戚少商一怒,手中逆水寒一剑挥出,闪电般在顾惜朝颈前三寸处停住:“顾惜朝,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打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主意,别怪我手中之剑再不留情!”

“伤天害理?”就像没看见那雪亮的剑锋,顾惜朝双唇一抿,脸上笑容却有一种无端的凄迷绝艳:“我伤天害理?戚少商,难道你到今时今日还不明白,其实最伤天害理的人,不是我,而是你!我当初想杀的,也不过是你一个人,只是那些傻瓜为了一个什么都不值的‘义’字,自动自愿为了你去死!如果我早能杀了你,又怎么会平添那么多冤魂?是,我承认,我是帮了不该帮的人,做了一些本不该做的事。只是这一切,又何尝不是你逼我的!我用计杀人,杀得正大光明,而你用‘义’杀人,杀得不见血腥,同样是杀,又比我高尚到哪里去!可笑世人还给你个大侠的名声,哪知你这名声是用千千万万白骨的堆积换来的!”

“你给我住口!”

他怒极挥剑,剑光清寒,如雪如霜,剑影残落,如雷如电,但那雷霆万钧的剑势所指的那人横着一双黑白分明,清水如波的眼,冷冷而笑,不但不躲,反而将脖一横,偏向他剑锋撞去。戚少商心中一颤,剑尖一歪,那可劈山裂石的剑气便偏过顾惜朝的脖颈,瞬间斩断了顾惜朝身后一片大树,惊起飞鸟无数。

“怎么,戚大当家终于还是忍不住,想取我这个罪该万死的人的性命了?你好像忘了你答应了洛老什么事吧……什么要保我一路平安,恐怕我没有死在寻仇的人手里,倒先死在你戚少商手里了。”顾惜朝似乎不知死字怎么写,刚才逃脱了身首分家的命运,一转眼便勾起嘴角,冷笑着看着戚少商,语气里也不知是讽是讥,是嘲是怨。

戚少商铁青着脸退后一步,捏紧了手中逆水寒,他心中怒极,但却有一种无可名状的恍惚和惊慌一闪而过,质疑着他的痛苦,他的愤怒。

我错了么?

他问。

我真的错了么?

他想。

顾惜朝的话如同一根最尖锐的刺刺入了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刺得深,扎得狠,痛得他的信念摇摇欲坠,伤得他的坚持支离破碎。

他一直怕,他一直不愿去想,他一直不敢去想。

而顾惜朝的话却如锥子般却毫不留情地捅破了那层薄薄的纸,把这事实血淋淋地摆在了他的面前,逼得他不得不想,不得不看……

“是我错……”戚少商惨淡而笑,沧桑的眉目里有一种疲倦和伤痛深深涌了上来,汹涌如潮水:“我错,错在知你,信你,掏心掏肺对你。我错,错在一次又一次地望你回头,错在一次又一次饶你不杀,我错在放过了你!我怎么不错!我实在错得太多!”

“……你后悔了?”顾惜朝沉默半晌,淡淡道:“你若后悔,现在随时可以杀我。”

摇了摇头,戚少商再退一步,低声道:“我不会杀你。”

若要杀你,何苦等到现在?

我的确是错……可我从未后悔。

顾惜朝啊顾惜朝,你是毒。是一种让人甘心为你生,为你死,为你一错再错,沾了一点,就再也摆脱不了的附骨之毒。

晚晴是这样,而我……亦是。

“我可以不计较你以前做的,但现在你想做的,我就不得不管……顾惜朝,我只想知道,你昨天晚上,到底吃的是什么。”戚少商还剑入鞘,凝视着顾惜朝,眼中有一种坚持如崖边横松,却是顾惜朝曾经无比熟悉的傲岸和寂寞。

他心神一恍,眼前这英姿飒爽如出鞘利剑的沧桑男子,仿佛又嘴角含笑,带着无比坦然和惺惺相惜的诚恳拉着自己的手轻轻道:“我没有把你当兄弟……”

“我把你当知音……”

知音……

是啊,这茫茫天下如此之广,可就这么一个人,就只有他戚少商,知他,懂他。

他是他的知音。

可是……

顾惜朝的眼神蓦地黯了下去,深深黯了下去,说不清里面流动的,是痛是伤,是恨是怨。

可是,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终是要叛他,要杀他,要他伤心,让他悔恨,让他牢牢记住“顾惜朝”这个名字,日日念,夜夜磨,直到他死时,也会深深刻在心里,再不忘却。

是啊,一切本该是这样。

可是自己究竟是着了什么魔?一次次该下的狠手不下,该绝的念头不绝,平白放走了他许多次。

是因为晚晴?

不,要避开晚晴杀死戚少商并不是难事,更何况,晚晴救得了他一次,却也不能次次救他。

是因为他那些为他舍生忘死的兄弟朋友?

不,他那些兄弟朋友一个个都死在了自己手下,他们斗不过自己,那并不是障碍。

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

顾惜朝抬起头,凝视着戚少商那自己无比熟悉的脸庞,一双执傲的眸中彷徨迷惘流转不定。

戚少商……你来告诉我答案。

我等你告诉我答案。

顾惜朝闭上眼,终还是叹息般道:“那花叫忘魂……”

“忘魂?”喃喃重复了一遍,戚少商皱起眉……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怎么,没听过?那也不奇怪,这花本来也不出名。”顾惜朝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又续道:“不过由这花作为原料的一样东西你肯定听过。”

“是什么?”

顾惜朝抬起头,忽而在唇边滑起了一个优美的弧度。

他笑,笑得优雅如睡莲,笑得天真若稚子,笑得清丽塞明月,他一面笑,一面缓缓吐出了三个字:

情、人、泪

情人的眼泪是多变的。

它可以是喜是怒,可以是嗔是怨,可以是爱是恨,也可以是甜是酸,是苦是辣。其中三味,又有几人能说得清?

而顾惜朝所说的情人泪,是药。

是药三分毒。

而这药,更是比唐门最狠的“情花”还要毒上三分。

情人泪是几能起死回生的救命良药,可救命的代价也不是人人能付得起。

欲饮情人泪,先尝百样苦。

这情人泪一旦喝下,在救命的同时,也会让受药之人生不如死,受尽百样折磨,千般煎熬。而每一个受药者,所感受的又绝不相同,有人身如鞭挞蚁噬,有人似被刀割火燎,有人内腑仿佛寸寸断裂,也有人幻觉从生,状若疯癫。

所以即是人人都知情人泪神效,却几乎没有人敢尝试。更何况,拥有情人泪的那一处地方,并不是人人可以去的。

天山巅处星火宫,南海外藏天一阁。

琉璃瓦上雪飘香,人间天堂更堂皇。

星火宫,天一阁,琉璃楼,人间天堂坊。

这四个地方是整个武林中最为神秘和诡异的地方,从没有人知道它们的确切位置和武功出处根源,只知从这四个地方出来的人,无一不是绝世高手,动辄有劈山移海之力。但好在这些人都不喜爱武林中的诸多纷争,也很少踏足武林,所以武林中那微妙的平衡,也才保持到了现在。

而情人泪,就是星火宫的独门秘药。

“传说中星火宫门下都是绝世美男子,顾惜朝,难道你……”戚少商讶然,但皱眉一想,除了容貌,顾惜朝与传言中的星火宫门人并不符,至少,在武功上并不符。若是顾惜朝真是星火宫出来的人,那当日决战结果,绝不是今天这样。

“放心,我跟星火宫没什么特殊关系。”顾惜朝轻轻一笑:“况且,忘魂虽是情人泪的主要成分,但并没有情人泪的那救命活人的功效。”

“它只会让人醉……醉入一个美梦中,不再愿醒来……”他喃喃而道,脸上神情却是迷醉恍惚,似是迷茫,又似陶醉。

“美梦?我看是噩梦吧……”戚少商不解地皱起眉,有人做美梦会做得掐自己的脖子?

“你以为是谁害的?”顾惜朝朝天翻了个白眼,却是意外的有些孩子气:“若不是你突然冲出来,我会少吃了半朵忘魂么?”

“有什么区别?”

“有什么区别?”顾惜朝叹了口气:“戚少商,亏你和无情共事这么久,怎么就不学学他,多长点见识?你还问我有什么区别?”

戚少商顿觉面上发烫,他自然知道无情小楼之中,搜罗了天下奇事异事,无情本人更是学识渊博,心思玲珑,实在强他太多。可无情性子清冷,和他性喜热闹的个性颇有些合不来。三年共事下来,他和无情说过的话加起来恐怕也不到二十句,倒是爱笑爱闹的追命和面冷心热的冷血和他处得不错,一个成了他的酒友,另一个则成了剑友。

顾惜朝见他尴尬的模样,嘴角一勾,半是讥嚣半是无奈的笑容出现在他清俊之极的脸庞竟也是说不出的动人,他摇摇头,淡淡道:“戚大当家,幸亏那些辽人的头脑比你这堪比蠢牛木马的木头脑袋还要直来直去,要不我还真奇怪你是怎么率领兄弟们打胜仗的。”言罢他长叹一口气,学足了戏文里嗟蹉袅袅的余音,直把戚少商窘得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后。这才话锋一转,难得还是好心了一次,为戚少商解了惑:“这忘魂花未开时没有任何用处,而开败之时,就成为了天下少有的剧毒,只有将开未开,将败未败之时的忘魂,才可用以入药。但是……”他看了戚少商一眼,复又垂眼道:“虽说此时忘魂并无毒性,但若是这忘魂不是整朵服用,美梦做不成,倒还要赔上整整一月的噩梦。”

戚少商愕然,呆立半晌,实在不敢相信世上还有此等怪事。他望着顾惜朝因为一夜噩梦的折磨而倍显憔悴的侧脸,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犹豫许久,这才问道:“这……可有解法?”

“解法?”顾惜朝雪白的侧脸一转,那比女子还标致七分的俊俏里有一种倦怠的无奈:“这种东西,我不知道。要是戚大当家知道,还望不吝告知,我可就感激不尽了。”

戚少商默然,轻叹道:“那该怎么办?”

“怎么办?也不过就是噩梦罢了,一月时间,忍忍不也就过去了。”

他面上虽是谈笑自若,但藏在袖袍内的指尖却微微颤抖,瞬间便白得毫无血色。戚少商何等眼尖,顾惜朝一举一动自是逃不过他的眼睛,再加上亲眼目睹昨夜惨状,深知那噩梦又怎会是忍忍就过去这般简单。

那仿佛会让人窒息的绝望和痛苦,又怎会是噩梦两字就可概括。

戚少商垂下头,心里暗叹。

也罢也罢,这既是我惹来的祸,自也应由我去承担。不论怎样,我也会遵守诺言,护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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