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眼下（下）（1 / 1）
“我今天逛街，还碰到两个人。你想先听有趣的那个呢，还是无趣的那个？”初晓跟文飞上了出租车，在车上跟他瞎扯。
文飞顺从地任由她玩：“无趣的吧，把好的留在后面。”
初晓撅起嘴：“我刚挂你电话的时候，看到徐璐跟邹伟了。邹伟来复查他的眼睛。”
“有没有上去聊天？”他知道现在初晓和徐路关系微妙，一句话点到了关键处。
“有。”初晓点头，若有所思，“浅浅谈了几句。其实，已经有很久，都触不到她问题的关键了。”
他安抚着轻轻拍拍初晓的手：“那有趣的呢？”
初晓扬起笑意：“我看到了，韩凌。”她侧脸看着他的反应。
他怔了一下，小心地看了她一眼，却看到她一脸调皮的笑，神情清澈得犹如一汪泉水。
他本来担心初晓因为一些过去的事情不高兴。韩凌这个名字太敏感，他触碰不得，怕她再停留在过去里不出来，也怕他自己无法面对她的敏感脆弱。
可是，初晓的笑容太过明澈，仿佛天朗气清的初秋阳光，告诉他，她很好。
他小心翼翼看进她黑色瞳仁里去：“韩凌？”
“对啊，她还跟我说了一些话呢。”车子到了翠湾路，初晓空着手下车，文飞只能提着她的东西从后面跟上来。
“林大小姐，你又在故意套我话了是不是。”
初晓白他一眼：“你还有什么鸡毛蒜皮狗屁事情我不知道的。”
他不放心，扶住她肩膀强迫她转过身来，面对自己，细细看她神色。
初晓脸上依然是清澈的笑意，任由文飞仔细审视。
她眉眼清澈，肌肤是浅淡的白色，两颊微微有些粉红，挂着他熟悉的笑容，牵到整个脸上，甜美动人。
更重要的是，她眼神里，没有文飞所担心的那种深沉。
文飞渐渐被初晓的笑意感染，飞快俯下头在她唇角亲了一下。
她没有预备，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往后退了一步。
文飞得意地笑着，牵起初晓的手，转身大步往前走去。
吃过晚饭，初晓把自己埋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看电视。
文飞从房间出来，看到就开始骂：“有沙发不坐，非要坐地上，你也不嫌凉。”
初晓习惯如此，歪在地上让她觉得更加放松。文飞骂她几次都不改之后，就特意带她去家居市场，买了一块温暖的大地毯，铺在沙发前。
初晓赖皮地看他一眼，不起来。
文飞走过去拖她，他力气大，初晓身子又轻，直接就被他拖起来拉到了沙发上。
她继续跟他赖皮：“我要坐地毯啦，你去看你的论文，走开。”
文飞轻搂住她：“我想跟你说会话。”
他已经开始准备博士论文，正在阅读大量文献的过程之中，有时候整晚顾不上跟她说一句话。初晓对文飞的情况很熟悉，知道正是他需要进入状态的时候，倒也对他很是包容。
他和她两个人，早就对这件事有了共同的认识。文飞，身为一个即将正式进入外科的临床医生，早就知道自己的休息时间会少得可怜，知道自己如果想要成为一个有所成就的医生，就可能会连初晓都照顾不好。而初晓，也早就知道，选择文飞，就是选择在爱的人身边，却必须学会完全独立。不去依靠他，并且要好好照顾他。
初晓不闹了，抬了头问他：“怎么了？”
他伸手摸摸初晓一头柔软长发：“也没什么，有点累了。”
初晓跪坐在他身边：“我给你揉揉。”
他立即阻止：“不用了，乖。就陪着我就是了。”
初晓歪着头，一颗大脑袋晃到他眼前：“那亲一个。”撅起嘴闭上眼睛。
文飞心里微微的暖意。初晓的爱好是亲吻，只是浅浅地落一下，她就会很开心。那样的亲吻让人觉得很温暖，很亲密，是他和她两个人共同的小幸福。
他轻轻落下去一个吻，让她半靠在自己怀里。
“副院长的事情是不是有什么变化？”初晓靠在文飞怀里，伸手摸他耳垂。
文飞微微皱眉，却是没有惊讶她的问话。初晓的一双眼睛，是他所佩服的。她总是能一眼看清楚别人的心思，很少出差错。
她没有问错，这正是他想要跟她讲的。
“也算不上变化了。只是，我觉得唐老师的胜算可能不太大了。”
“怎么说？”
“苏月那听来的。苏月说，这段时间陈教授跑他们家跑得很勤，陈教授之前就跟苏院长的关系非常好，副院长这件事情，虽然官方说法不是院长一个人拍板，但是行政上的东西，你也知道的。”他微微笑笑，眉眼里却隐隐有担忧。
初晓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没有立即说话。
他没有等到初晓接话，又道：“其实也还好，唐老师还年轻。就算这次上不了，等到刘副院长后年退下来，应该还是他的。”
初晓轻轻笑笑：“文小飞，你为什么这么担心？”
文飞皱眉：“这种竞争，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唐老师一旦有点闪失，他在行政上肯定多少会有些吃亏，那么，我是他现在还在读的大弟子……”
他这样讲着，却见半靠在他怀里的初晓轻巧笑着，慢慢地，摇了摇头。
“怎么？”
初晓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翻起来，站在他面前，俯视着文飞，道：“文飞，你是金子，你总会发光的。”
她的脸上，是文飞在十五岁的时候所见到的自信，是那个即使被班主任老师突然点名到讲台上去临场主持班会，也半分不乱了分寸，一身静气的小小女生。
文飞突然笑起来。看着初晓拿了睡衣去洗澡。
他感激。这些年，因为有初晓，即使是，在他最忙碌、最有压力、最怀疑自己的时候，也有林初晓，站在他身边。
那些时候，她不是他身边的小女人林初晓，她像是他最亲密的哥们，可以踮起脚拍他的肩膀，告诉他：“文飞，你可以的！”她的脸上不会有一点小女人甜蜜的笑容，反而会是无比的正经和坦然，如今天这样，一脸自信。
在某些时候，他真的怀疑，初晓是不是学过心理学。她好像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加了解，对一个男人来说，在那些迟疑的时刻，是多么需要一个鼓励。
那是一种无条件的信任。简直是盲目，但是太容易让他依赖。
他看着初晓进去，脸上噙着笑容，若有所思。
初晓洗完澡，文飞已经又靠在床上抱着他的笔记本了，旁边的小柜子上，还散了一堆的笔记和打印好的资料。
初晓微微笑着，靠在门口看他。
她喜欢文飞，就是从文飞看书开始的。
他们俩一进高中就是同桌。她所见到的文飞，在学习上，很优秀，却也很安静。十几岁的小男孩，正是爱表现的时候，他们的高中竞争激烈，男同学们常常在学习上较劲。总是有人表现得很努力，很勤奋，甚至是很有天赋很聪明，而文飞，从来都不。
他一直很安静，总是不爱写作业，看起来甚至是贪玩。可是，他是班主任一眼就相中的，全班男生之中最具有领导才能的人。不仅如此，他的成绩，总是在每次考试之后，吓人一跳。那样的分数，完全不能够与他的付出成正比。
大家常常惊讶文飞是在什么时候看的书。只有初晓知道。
他不是没有付出的。
他看书的时候，总是很沉静，很专注地投入自己的世界里，目光变得平静，却也闪烁着敏锐的光彩。他可以坐着几个小时，即使教室里吵闹无比，周围不断有人想要跟他说话，也会一心一意，投入他所思考的事情里。
就是因为精力高度的集中，他才可以在更短的时间里，完成别人看起来更加困难的任务。
他不在这个努力的过程之中耀眼，只是让人看到他耀眼的结局。
从那年起，初晓一个人，看到了坐在身边的文飞，就在心里想，这样注重质量的人，这样沉稳的人，在他真的成熟之后，会是一个，很好的男人吧。
他的优秀，他的才华，总有一天，会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的。
初晓从来没有告诉他，她，并不认为那是自己盲目的信任。
文飞抬头看到她，突然开口：“我还有件事忘记问你了。韩凌跟你说什么了？”
初晓迎着他走上去，坐到他身边，微笑：“她说，要我们结婚的时候，记得通知她。”
他看着初晓，突然展露一个安心的笑容：“晓，我觉得你成熟了。”
初晓回以一个更加漂亮的笑：“You t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