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二十二 恩断义绝(1 / 1)
周日一早,夏贤就听到有人按了自家的门铃,以为妻子买菜回来了,笑着打开门后,愣住了。
只见洛凌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洛凌……”夏贤有些不知所措,想不到自那件事情之后,洛凌会来自己家。
“你先进来吧。”夏贤说着翻鞋柜找客人专用拖鞋。
洛凌却没理他,径直走进客厅。对于这种人,根本不需要讲礼节。
夏贤无奈地放下拖鞋,也走进客厅,看见洛凌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便疑惑地拿起打开一看,只见里面一大叠钱,不由一愣。
“这是你给我姑姑的钱,现在还给你。”洛凌在一旁说道。
“你这是干什么?这钱我不要你还的。”夏贤有点尴尬。
“我们为什么要你的钱,我们有手有脚能够生活,不需要你的施舍,你的钱我们不稀罕!”洛凌仰着头,严肃地说。
“你们现在的情况我知道,就算是我为你们所作的补偿吧。”
“你以为这点钱就能弥补你所犯的错吗?当时告发我爸爸的勇气哪里去了?原来夏叔叔就只会作这些暗地里的事吗?”
“我只是……”
“哼,你以为当时送个花圈爸爸就会原谅你吗?”洛凌爸爸葬礼那天,洛凌清楚地看到一个署名夏贤的花圈,当时差点气炸了,“要不是怕吵到爸爸,我早就把它扔出去了!”
“对不起。”面对洛凌的指责,夏贤什么也说不了。
虽然当时自己酒后失言,也属无心之过,但对洛凌一家的伤害却是无法挽回的,怨不得任何人。事后自己也想过做出补偿,只是没想到这么多的变故后,洛凌已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无忧无虑的天真小女孩,骨子里的倔强逐渐显现出来。
“对不起?哼,我可受不起。夏叔叔你是爸爸的好朋友,爸爸就是太相信你才会有这种结果,所以我不会再信你。收好你的钱,别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了,我们不会领情的,从此我们两家互不相干!”
“洛凌,话真的要说得这么绝吗?”夏贤的手有些颤抖,手中的钱仿佛是个烫手的山芋,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好了,我得回去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洛凌说着转身准备离去。
“怎么回事?刚打扫完的地板怎么又脏了?”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原来夏贤的妻子回来了。
夏妻走到客厅,见洛凌,也一愣,“嗯?是你?”
语气里有些嫌弃的意味。
“阿姨看到我很奇怪吗?”即便以前,洛凌也很不喜欢夏叔叔的老婆,嚣张跋扈,势力至极,或许夏志郝的遗传基因就来源于此。
“是啊,当然奇怪,你可是稀客啊。”夏妻把菜放到厨房后走了过来,拿过夏贤手里的信封一看,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呀!这么多钱!怎么回事?”
“这是你们家的钱,现在一分不少,统统还给你们。”
夏妻皱了下眉,显然对夏贤瞒着自己资助洛凌她们的事很不满,她瞥了一眼夏贤,而夏贤尴尬地避开她的眼光,于是她又看向了洛凌。
“呵,还挺有骨气的嘛,弄到这么一笔钱也挺不容易的啊,”说着从上至下打量着洛凌,眼里充满着不屑,“有后台了?是啊,长大了,可以去用自身优势挣钱了哦。”
强调了“自身”二字,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是,从前的我不懂事,所以好欺负,但现在,我不会再傻到任你嘲讽。告诉你,我这钱来得光明正大,你没资格嫌弃!”说着洛凌瞪了夏妻一眼。
相比起靠出卖朋友所获得的利益,这笔钱不知道要干净多少倍。
“你……”显然没想到洛凌居然会顶撞自己,“那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别告诉我是天上掉下来的!”夏妻气不过,但又一时词穷。
“是又怎么样,我的事你们管不着!”
“哈,翅膀硬了啊,”夏妻气得发抖,“这么跟长辈说话,一看就是没家教的孩子!”
“叫你一声阿姨是尊重你,别以为对你客气就是好欺负。”洛凌又看了夏贤一眼,“背信弃义的小人,没资格做长辈。”
“喂!你说什么啊!”看来洛凌和夏贤他们的对话把还在睡觉的夏志郝吵醒了,见妈妈已经气得脸都青了,便愤愤不已地冲到洛凌面前,指着她说道,“你大清早来我家找我爸妈麻烦干嘛?”
洛凌懒得理他,转身就走,却被夏志郝一把拉住,洛凌回头,气愤地看着夏志郝。
“道歉!”夏志郝大声吼道,“向我爸妈道歉!”
“道歉?”洛凌冷笑一下,“凭什么?”
“好了,别说了。”夏贤急忙上前,拉了拉夏志郝拉住洛凌的手,示意他松手,“算了算了。”
“不行!”手抓得更紧了,“听见没有,道歉!”
洛凌吃疼地皱了下眉,迎上夏志郝吃人的目光,“笑话,我为什么要道歉?他们受得起吗?”
“道歉!”
“做梦!除非我死!”
“道歉!”似乎也就这么两个字。
“儿子,别跟这种死丫头较劲,掉我们身价。”夏妻也上前拉夏志郝的手,同时鄙视地看着洛凌。
夏志郝的手终于松开。洛凌揉了揉被夏志郝捏疼的手臂,一眼扫过夏志郝一家三口,夏贤的无奈,夏妻的鄙视以及夏志郝的愤怒,向门口走去。
打开门后洛凌最后说道:“凡事多积阴德,别死后连鬼也做不成。”
“你……”夏志郝又要冲上去,还好被夏贤拉住。
“报应这东西,说来就来,你躲也躲不过!”说完关上门,任房内三人如何纠结。
“爸!她……”夏志郝指着房门,眼睛瞪得好大,“她太过分了!”
夏贤摇摇头,叹了口气,拍拍夏志郝的肩,“这不怨她,真的不怨。”说着走进屋里。
“爸!”夏志郝追上夏贤,“为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
对于洛凌家的事,他只知道洛爸爸的去世,但其中的曲折他并不知晓。结合之前就发生过的不愉快,他不明白以前那个有求必应的洛凌现在怎么会如此排斥自己和一直就对她很好的爸爸。莫名其妙地被人讨厌,任谁都不会舒服。
“你别问了,这丫头不识抬举,别和她一般见识。”夏妻急忙劝夏志郝,毕竟把孩子拉进来并不好。
“不行,我要知道,我也是个成年人了,你们别瞒我。”
夏贤看着自己的儿子,似乎是思索了很久,终于叹了口气,将事情娓娓道来。
洛凌疾步走出夏贤所住的大厦后,回头仰望夏贤家的楼层,深吸一口气,自信地勾起嘴角。
洛凌,好样的!
慕连的病情已趋于稳定,三个月后,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听说了这事后,洛凌他们急忙赶到医院,慕连躺在床上,身上连着的仪器的接线都已撤去,手上还打着点滴。
慕连看着大家,笑了笑,有些吃力地扫视众人,试图寻找一个身影。
大家都看得出慕连眼里的那份渴求,可任谁也开不了口,这个真相对于慕连来说无非是个沉重的打击,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犹豫着该怎么说。
“释雅呢?”没人说话,慕连看着依漫问道,很久没说话,慕连的声音沙哑得很。
“释雅……”依漫说着,眼睛瞟着大家,寻求帮助,“她……”
“她怎么了?”看出依漫的为难,慕连急了,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慕连,你不要激动,”多亦急忙扶住慕连,不让他起来,“释雅她……”说着又看向了一旁的洛凌。
“释雅她,”洛凌走了过来,不忍看着慕连充满期待的眼睛,“释雅她已经走了……”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慕连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环视四周,大家的脸上都写着悲伤。眼里开始充斥湿热的液体,于是慕连闭上眼睛,不让泪流下。
“什么时候的事。”许久,慕连哑着喉咙问道。
“你们出事的第三天一早,释雅病情恶化,手术抢救没有成功。”洛凌低声说着,害怕看到慕连悲伤的神情,“她伤到了头,比你重。”
又是一阵宁静。
众人见慕连闭着眼不再说话,想必是在慢慢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大家彼此看了看,劝慕连多休息便走了。
离去后只剩一人的慕连,睁开眼睛,眼泪便不自觉地流了下来。秉承着某种信念,以致伤得这么重,三个月就醒来,医生们都说是个奇迹。可现在物是人非,孤单一人,醒来又有什么意义。
“我宁可你不再记得我,也不希望像现在这样。”慕连隔着眼泪,望着白茫茫的天花板。
一年后的某日,樱华家中。
“你的那个同学现在已经回学校了吧。”樱华和洛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樱华的妈妈是标准的家庭主妇,而樱华的爸爸是大学教授。第一次看到樱华爸爸时,洛凌就不免惊叹了一下,樱华和他爸爸长得真的很像,除了岁月的痕迹以及发型上的差别,两人的相似度真的很高。
“因为康复治疗耽搁了大半年,现在很多课得重修了。”洛凌转头看着樱华。
“关于他女朋友的事,应该看开了吧。”
“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不看开点又能怎么样。”洛凌叹了口气,“只是这道伤真不知道多少年才能愈合。”
“嗯,对于这样的两人,没什么会比天人永隔更为悲惨啊。”樱华点头道。
这时,樱爸爸从房里走出来,在找什么东西的样子。
“爸,你找什么啊?”樱华问道。
“我马上要出去一趟,但工作证不知道哪里去了,你知道在哪里吗?”樱爸爸一边说一边翻着一堆杂志。
“哦,我帮你”樱华说着拿起沙发上的靠枕找起来。
“我也来帮忙吧。”洛凌站了起来。
“这怎么好意思呢。”樱爸爸不好意思地笑笑。
“不要紧的,举手之劳。”洛凌摆摆手,“是什么样子的工作证啊?”
“一张磁卡,蓝色的。”樱爸爸说道。
洛凌点点头,环视四周。沙发附近,电视机周围,茶几下,都没有。洛凌往阳台那里望去,衣服堆的旁边好像就有一张蓝色的卡,仔细一看,果然是工作证,洛凌拿起磁卡看了起来。
樱华转身看到洛凌拿着一张卡站在阳台,上前一看,的确是爸爸的工作证。从洛凌手里拿过工作证,交给了爸爸。送爸爸出门后,回头一看,发现洛凌依旧呆呆地站在阳台,还保持着拿着卡的样子,嘴巴微张,很惊讶的样子。
“洛凌?”樱华拍了一下洛凌。
洛凌吓了一跳,回过神,看着樱华,见樱华皱着眉,奇怪地看着自己。
“我,我想起下午还有事,那我先走了。”洛凌急忙说道,快速走到客厅,拿起自己的包,向大门口走去。
“洛凌……”洛凌突然的变化让樱华有些摸不着头脑,“那我送你。”
“不用不用!”洛凌已经穿好鞋,回头又看了眼樱华,稍稍平稳了一下呼吸,“你不用担心,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樱华微笑道,“那路上小心啊。”
洛凌点点头,逃似的离开了樱华的家,跑下楼后,正巧看到樱爸爸开着车驶出小区,洛凌不由停下脚步,看着越行越远的汽车,洛凌的心久久难以平静。
工作证上的名字,樱华爸爸的名字,洛凌的思绪混乱了。
“世延,樱世延……”洛凌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