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棋局(1 / 1)
二人正襟危坐,开始对峙。高手过招,自是处处小心,唯恐一步错,步步错。二人步步为营,气氛顿时凝重起来。王相也收起漫不经心的表情,眉头紧锁,下一子要思索半日。而月夕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么冷的天,背竟然全湿了。
他们二人似乎进入了一个意念的世界,对周围的环境浑然不觉。哐啷一身,风把窗户撞开了,冷气灌进屋子中,夹着雪花,落到二人身上,瞬间溶化。而他们二人竟如化石一般,凝固不动。小菊手忙脚乱的去关窗户,风极大,她费了半天劲才关上。喘着气,回头见火炉灭了,忙拿火折子去点火。这时,王相突然大拍桌子,小菊吓了一跳,将火折子掉在地上。抬头见王相将一子至于已下得密密麻麻的黑白棋盘中,便圈起了月夕的一大半棋子。
他心情大好,端起茶懒洋洋的喝了一口,半卧在榻上,一只手撑着头,笑着望着月夕。月夕抬头见他如此,笑道:“王相这般七窍玲珑心,怎么便没看出来这是一个套呢?”说罢,便玉手一挥,将一枚黑子落下,这子便宛若定海神针,将被王相搅得支离破碎的残局收拾起来。自此子之后,无论他落子于何处,皆会一步步落入月夕扎好的口袋。败局已定。
王相不由大叫:“好,我下棋十余年,从未曾见到如此出神入化的翻云覆雨手。”他两眼晶亮的望入月夕的眼道:“你总能让我出乎意料,倘若你能猜出我恼的为何事,我便封你为天下第一神算。”
月夕笑道:“能让王相佩服,那真是比登天还难。我便勉强一猜吧。王相布局时,是稳扎稳打,可见你性格沉稳,并不急功近利。而对于我故意弃子,你也丝毫没有改变布局初衷,这说明你意志坚定,不为蝇头小利所动。到棋局渐渐复杂时,你却开始有些心乱。”
王相问道:“何以见得?”
月夕道:“当时我偷偷观察你,你颇有些气息紊乱,心神不宁。像是无法集中精神,又像是某件事与此局形式及像。算命的,无非比常人观察细微罢了。我便分析了此局的走势。若你落子于此处,”月夕手点棋盘,道:“便可偏安一偶,我要破你棋局,也非易事。倘若你落子于这个气口,那你先前的布局便为之改变,你便有可能步步逼近,吞我地盘,而逼我退居左角。只是,这样一来,你的空门便会落出,此局甚为凶险。你思量再三,还是落于气口上。
月夕顿了一下,斜眼看王相,笑道:“如您这般的朝中重臣,考虑的自然不会是风花雪月之事。听闻王相近来想要革新,闹得满朝沸沸扬扬,是否是为了此事忧虑啊?”
王相望着月夕,笑道:“妙啊。你果真心思缜密,无人能敌。我素闻那国舅爷家的女儿柯炎冰是女状元之才。当年七岁便可对出皇上的对子,天下闻名。而且是倾国倾城之貌。依我看来,她还是略输你一筹。”
月夕心里奇道:“这人也学会奉承自己。”便道:“那你说,输在哪里?”
王相眉毛一挑,上下打量着月夕,最后把眼睛停在月夕的嘴唇上,道:“自然是输在没有你这般的解语,那般的了解男人的内心。还有,那般的。。。阅人无数啊。”
他的眼神迷离间带着丝嘲讽,声音慵懒带着张力,有如对情人低语,让人产生意乱情迷的错觉。月夕觉得自己有些被他勾的迷失心魂。这个人,真是自己的冤家。哪天不来招惹自己一番,便会觉得浑身不自在。这样的人,倘若有心要勾引一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来。只是,他一心招惹自己,到底所谓何事。是想测验他的魅力,还是,测验自己的定力。月夕觉得自己像白老鼠一般被他戏弄,心里一阵气节。月夕想了想,挑挑眉,也风情万种的柔声道:“王相,你这话里有话的,我可听不明白。”她端过王相喝的那杯茶,也不喝,手指尖轻轻的在杯檐游走,微低着头,眼神透过密密的睫毛斜挑着他。嘴唇微微嘟着,似在娇嗔,嘴角带着似笑意,甚是勾魂。
王相心里盘算着说那话她的七八种反应,就是没算到如此这般,不由也愣了。又被她看得心神一悸。月夕见他失了神,便收起笑容,冷言道:“王相想必对朋友妻,不可欺这句话有点陌生。虽然我与云崖无名无份,也算是他的红颜知己,王相三番五次的作弄与我,所谓何事?倘若无聊,您大可以到外头找乐子,为您解语的不差我一个,您道是不是这个理。”
说罢,起身离去。走出房门之前,回过头来,顾盼生辉,轻声笑道:“你欠我一个请求,勿忘才好。”
王相神色复杂的看着她越行越远的背影,直至消失,才惊觉这屋子竟然这般的冷。原来,门是没关上的,炉子也已灭了,寒风从门口嗖嗖的刮进来,一声紧过一声,他和衣躺倒在软塌上,闻着她留下来的薰香,一时间心里失去了主意。便拿手蒙住眼,幽然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