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４１章 小优（1 / 1）
苏蓉蓉一直沉迷于自己的梦魇中不肯醒来，在梦中有她不愿面对的事：那些穿着黑色衬衫的人霍然出现在她面前，然后是猝不及防的子弹，她以为自己就会这样离开了，可是她还记挂着小优。她是她最大的弱点，是她永远放不下的人。那不仅仅因为爱，似乎还有种的执拗在其中，或者还有其他，只是那是连她自己都不了解的东西。出于这种爱、这种执拗、这种她不了解的东西，她倔强地睁开眼，抱住那个扛起霍小优的那个人，死死地，死死地。她被拖行了很久，直到被人用一件极锐利的东西击在她的太阳穴上渐渐失去意识。有人说了些话，是什么？好模糊啊！然后……好黑暗啊……
“哥，她怎么会在这儿？”
是女孩子的声音，很甜，但我不要醒！
“路上捡来的。”
男人的声音，好恶劣呢！讨厌！
“可是，她好像是霍小优的好友啊，霍小优呢？不管她吗？”
小优？
“看明天的新闻，你就会知道，她现在有可能已经被分尸了。”
什么？
“什么？”
为什么我睁不开眼？为什么？为什么？
“哥，你看她！她怎么了？她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帮我！帮帮我！快帮帮我！
“没什么，这只是伤口发炎后的正常反应。”
“还是送医院吧。”
“如果你想让她死的话，随便你，也许现在正有一群人等着杀她灭口呢。”
“为什么？”
“这不关你的事，赶紧回美国去，爷爷又打电话来催了。”
“那她呢，你想让她一直呆在这儿？”
“不行吗？别忘了，我是医学学士。”
“我没忘，可是，我也记得你已经8年没操手术刀了。把她交给你，不会出人命吗？”
“我发誓，如果你再多说一句话，这里马上就会出人命！”
“……哥，你变坏了！”
“出去！”
“好嘛——”
女孩儿走出去，男人走向窗子。窗外正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冰冰凉凉的，似是在宣告这个夏天已走到尾巴了。男人疑惑不解地凝视着身后这个单纯得可笑又坚韧得可怕的女孩子。她很不同，真的。明明已经失血昏迷了，还死死地抓着那个男人不放；明明已经神志不清了，还呓语似地说着“放开小优”；明明已经离死不远了，还执拗地要活下去……男人紧紧皱起眉头。该死的！他竟然一时冲动救下了她，一个麻烦精！
“救救小优，好吗？”
男人猛然回头，正迎上一双澄澈如水的大眼睛。它们定是会蛊惑人心的，不然他怎么会那么轻易地说出那个“好”字呢？
这个城市天天都在上演着令人匪夷所思的戏码，就像此时此地他们间的问与答，就像彼时彼地霍小优的生与死。
在郊区的一栋别墅里。
五名身穿黑衣的男子们正努力擦亮自己的双眼，想看清那女人到底在干嘛。
那个近乎疯狂的中年女人是雇佣他们的那个贵妇人吗？传说中那个叱咤风云的李炎龙会娶这么凶狠的一个妻子吗？她在干什么？她把那个叫霍小优的女孩儿当成什么了？要人死也不需要这样吧？
戚明云紧握尖刀发狂地刺向被捆绑着的昏迷中的霍小优，一刀挨着一刀，每一刀都使得鲜血迸出，喷溅在她自己的脸上，每一刀都要没入其胸腹，让人听到清晰的血肉撕裂声……
“住手！死女人！”
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瞪大双眼。说话的是谁？所有的人都在心中打了一个问号。
“袁陵？”戚明云握刀的手停在半空中，吃惊地看着窗子上坐着的那个男子。
周围传来一片抽气声。
“李夫人，我奉劝你赶紧放下刀离开这儿，否则你会后悔的。”袁陵的一对鹰眸射出森然的冷芒。
“你想阻止我？”
“你以为呢？”语气中充满了轻蔑。
在所有人都未来得及看清的时候，绑在霍小优身后的绳子已然脱落，解决它的只是一把不算锐利的水果刀。
“你们还愣着干嘛？”戚明云恼羞成怒地大喊。
五名黑衣男子纷纷掏出□□，瞄准袁陵。
枪声划破宁静，却不是射进袁陵体内，而是射进了那五人的头颅。
戚明云怔愣地看向袁陵。
“别看我，这可不是我干的。” 袁陵挑了一下眉，指了指门口。“慕容直，你来太迟了吧？”
而此时，站在门口的慕容直正好整以暇地看着戚明云。
袁陵云淡风轻地补了一句。“老兄，你随便，别顾及我，她现在已经不是我的雇主了。”
破空的一声枪响后，戚明云倒在地上，永远地不能再醒来了。
慕容直转向袁陵，以一种斟酌的眼神审视他。“袁陵？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儿？”
袁陵轻轻一笑。“帮你。”
“为什么？”
“不记得也就算了。”袁陵说完这一句话后，一跃跳出窗外。
慕容直奔到窗前，向下看去，袁陵正背向他挥手作别。远远地他说：“提示，1993年，西雅图，爱威尔孤儿院。”
1993年，西雅图，爱威尔孤儿院？……是他？
袁陵突然转身。“猜到了吗？”他一指远处，说：“快离开吧，因为我嗅到一股不善的气味。”
慕容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蜿蜒的公路尽头，有一辆汽车飞驰而来，而天空中诡异地出现来成千上万的飞鸟，如黑云一般。
天哪！是那小子吗？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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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蝶靠着冰冷的石壁坐在地上。她偏头看向躺椅上的黑翼，从这个角度并不能看清他的脸。
“黑翼，我觉得你把我当作不识人间烟火的人来养了。”
没有反应。
“喂！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于蝶伸出手扯了一下他的黑色大氅，依然不见他回应她。 “拜托，我真的很饿，你能不能起来做点饭给我吃啊？你还不醒啊？我真的会被饿死的。以前你还会在这里留个活口来做饭，现在一路走过来都不见其他人。喂！我跟你说，我可是不会做饭的，于蝶不会，霍小优也不会，总之，你再不起来做饭，明天你就会见到一具死尸倒在这儿了。天哪，怎么办？好饿呀！”她从怀里掏出丹珠执在手中，对它说：“丹珠，你也很饿是不是？你出去弄些吃的来好不好？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啦，好！快去吧！不过，一定要快点儿，否则，你以后都没血可喝了，知道吗？”
“闭嘴！”
于蝶和丹珠一同看向黑翼。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于蝶对着丹珠微微一笑。“别怕！他就是一纸老虎。走！咱们出去找吃的！”
于蝶站起身来，忽而眼前一黑，险些晕倒。该死！好饿呀！而且，左肩上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她举着火把穿过蜿蜒的洞道走出“蛇穴”。
因为无月，枯木林显得异常森冷，周遭高高低低的树木争先恐后地摆出狰狞的脸孔，似要恫吓林间所有的生灵。这样的夜最易让人产生联想，于蝶也不例外，她不会忘记三年前那个同样暗黑的夜里她有多么的狼狈和恐慌。她不是神，不是。她也会害怕，也会。她总是期待有人能带她逃离所有令她感觉到不安的东西，但一直没有，一直一直，现在依然。
“丹珠，我有些害怕呢！”她对怀里的丹珠说。
丹珠慵懒地收紧身体，对她的话保持着畜牲该有的无知。
时而聪明，时而蠢笨的家伙！
于蝶抬起头向四周张望。“丹珠，你说这时候如果出现一只什么东西的话，是我吃它，还是它吃我啊？到时候，你这个小东西到底能不能帮得上忙啊？如果是只老鼠，当然没问题，你可以解决，而且归你吃啦；如果是只狼或是猎狗的话，你能应付得来吗？黑翼有句话好像说得没错耶，你真的是笨笨的呢！嗯，好像说些话就不会像刚刚那么害怕了呢！”
走了好一段路后，她听到远处隐约有马嘶和语声，随着林风忽强忽弱。
“咵嗒嗒，咵嗒嗒……”
于蝶凝目向声音的来处望去，不自觉地抬起手抚在腰际丹珠的藏匿处。
近了，近了，可是她的眼却有些模糊。
“于蝶？是你吗？”对方问。
于蝶慌张眨了一下。看清了，那是管风云，他纵马而来，带着惯有的尔雅气质，和些许不甚和谐的傲岸不羁。许久之后，她才记起该有的礼貌，仓促应声。
管风云从马上跃下，一步步靠近于蝶。
草丛沙沙作响。
“佑风，你出来吧。”管风云说。
于蝶向管风云的身后望去。从大树后走出那个清俊少年。于蝶向他微笑，无论如何，她都无法讨厌管佑风。
“你怎么会在这儿？”管风云直视于蝶问。
于蝶将目光转到管风云身上。“没什么，饿了，出来觅食。你呢？噢，你先别说，让我猜猜看！你一定是要回月华山庄，对不对？这里离山庄应该不太远。你一定是要去召集手下，为回安萨做准备，对不对？”于蝶的眼中闪动着慧黠的光。
管风云脸上闪过片刻的冷凝。“于蝶，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过分聪明并不是什么好事呢？”
“不曾有过。”
“那么由我来告诉你吧，你这样一点都不好，让人很生气。”
“我让你生气了吗？”于蝶勾起嘴角问。她不等管风云回答，又说：“如果是这样，我很开心。”
“于姑娘，请不要这么说。”管风云身后的管佑风突然插话。
“哦？那么，佑风，请你告诉我，我该怎样对他？对一个不曾顾及过我生死而只会评定我的存在价值的人来说，我这样算是够客气的了。”于蝶嘲弄地说。
“你误会少爷了，少爷他不是……”
“佑风，住嘴！”管风云喝止住他。
于蝶冷笑一声。“你想说他不是这样的人吗？好，我承认。佑风，请相信，我可能比你更了解你家少爷。他是个君子，绝对。但，他同时也是他娘亲的儿子，他国家的君主，在我与他的娘亲和他的国家之间他永远会选择后者，因为他永远会掂量和计算一个人或一件事的重量，经过他的掂量和计算后，他断定我是无足轻重的。可是，我告诉你，佑风，还有你，管风云，”于蝶一指管风云，“在我心中，不是这样的，我是无价的，我不是可以被称量的，不只我，任何人都是。当一个无价和数个无价作比时，那一个并不比数个轻贱，绝对不！”
管风云和管佑风都无语了。
于蝶上前一步，来到管风云面前，他们就这样近在咫尺了。管风云忧伤地看着她，于蝶几乎沉迷其中，可是她依然浅淡地微笑着，努力掌控着自己的情绪。“管风云，我一直在找寻的不是你这样的人，绝对不是。我一直在找寻的那个人会永远认为我才是世界上最最珍贵的，在我与世间一切之间作选时，永永远远会选择我，即使我只是一个最最普通、最最平凡的女子，他也会选择我。如果不是这样，任何人都别想走进我的心，绝对！”
“那黑翼呢？”管风云问。
于蝶的眼神有些游离、飘忽。“你是在提醒我，他也不可能是那个人吗？你是在提醒我，我不会找到这样的人吗？”她抓住管风云的衣袖，紧紧地。“你在提醒我，我盲目得像个傻子吗？……我承认我盲目，可那又怎样？我不过是想找一个人来爱我，这错了吗？我要的多吗？如果你认为我这样太过贪婪，那么我告诉你，你错了，因为，我将会为我爱的那个人付出更多，我保证！”
“于蝶。”
这声音从于蝶身后传来。
于蝶回首，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她看到了一个背生双翼的人。可……那会是爱她的那个人吗？此刻的她在奋力叩问于蝶的灵魂，只是于蝶，而不是霍小优。如果她只是于蝶，他会爱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