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４０章 医院（1 / 1）
车子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冷芒。
远处隐约的警笛声传来，加剧了两人心中的担忧。方辰的手开始有些颤抖，而段杰突自闭上眼睛平静心情。
近了，近了，他们的担忧终于变成了现实。
诺大的方辰医院内充斥着晃动的猩红色警灯，不断重复的刺耳警笛，熙来攘往的围观者，穿来涌去的穿黑色制服者，还有那令人尴尬的医生护士们。谁会想到，在这座由方辰父亲始创于二十年前的私人医院竟会在今晚挤满了来自其他医院的医生护士，为了救助这里的值班人员，很可笑，但没人笑得出来。
方辰冲开警察的阻拦，直奔医院大楼。一层大厅内开放型值班室的落地玻璃上血迹斑驳，楼道里有人重伤奔跑过的痕迹；电梯被禁止通行，在电梯门上有两只刺目血手印……
一格格的楼梯在方辰的眼前晃动，五层的距离漫长得令人窒息……
病房门终于近在眼前了，他的手却迟疑了。
他身后伸出一只手，轻轻一推，门开了，同时他身体内的某一部分也被撕裂了。
她们不在，其他的都在，只是……
血，到处都是血，床上、墙上、地上，从床到门口处有人重伤后被拖行的痕迹和因剧烈挣扎留下的指印血痕。
天旋地转……七百年前的悲剧又重演了吗？有种东西模糊了他的双眼，是酸的，涩的，带着淡淡的苦味。七百年了，为何结局依然如此？难道就不肯给他一个机会吗？等了七百年就是为了等这个吗？等了七百年就是为了等这又一次的错过吗？
黑暗……
“方辰！妈的，混蛋！你给我醒过来！”
段杰徒然地摇晃着方辰，可是他不知道，此刻那个人宁愿就这样去了。
……
黑色的骏马在原野上疾驰，载着管风云所有的焦虑和不安。风，擦肩而过，花，零乱践踏，不顾，不顾，他的眼中心中只有那个火红的妖精。她此刻在哪儿？在哪儿？
一片欲滴的娇绿中，于蝶静静地躺在另一男人的怀里，她红色衣裙在风中摇曳，像是着了火，她的嘴角淌着血，微微勾起，带着孩子般的天真，带着孩子般的甜笑。
为什么会这样？
管风云从疾驰的马上轰然落下，眼前的世界剧烈震荡，连蓝色的天空也是。
无论多久，于蝶，给我一次机会，无论多久，无论多久。
……
为什么连一次机会都不肯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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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于蝶惊叫一声醒来，茫然地呆坐原地。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无法在白天醒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夜咒又发生变化了吗？还是……霍小优的身体遭遇了什么事？到底怎么了？
一双锐利双眸出现在她眼前，饶有兴致地审视着她，带着些许若有似无的笑意。
于蝶的双眼终于找到了焦距，她抬起手抚了一下额头，然后摊放在眼前，晶莹的汗珠在灯光下异彩流光。
黑翼的笑意愈加邪恶。
于蝶闭上眼睛倒入黑翼怀中。
这次黑翼脸上的笑僵了，他嫌恶地推开她。“滚开！”
于蝶坐在地上，双手环住膝盖，埋首其中。“黑翼，你为什么就不能像段段一样可爱呢？段段会在我孤独的时候陪着我，会在我受伤的时候守着我，会在我害怕的时候安慰我，你为什么就不能呢？是那该死的诅咒吗？‘自出世以来，即为世人诅咒，封印其情。’它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那是不是诅咒解除了，你就可以爱上我了？那时候，你会说一声爱我吗？会吗？我不想带着他对我的诅咒死去……”
“于蝶，别在那儿装疯卖傻好不好？！”黑翼上前一步，抓住于蝶的衣领将她提起来。
于蝶幽幽抬起头，她眼神迷离，嘴角勾起一抹足以魅惑天下的微笑，慢慢靠近黑翼。
“你想干什么？”黑翼冷冷地问。
他一抖手将她丢出去，于蝶重重地撞在躺椅上，痛得眼角噙出了眼泪。回眸之际，她又看到石壁上那则神预。
感情已被封印了吗？那两个没能力爱的人在一起，是不是上天最不容许的呢？是吗？不容许吗？
她抬起头，天空正被冰冷的洞顶遮挡。
你不容许吗？那我偏偏要爱他，不择手段！你不容许吗？那我偏偏要让他爱上我，不计任何代价！
此时此刻，她根本分不清自己是于蝶还是霍小优，也分不清身后站着的是黑翼还是段杰，她只知道上天一直在与她开玩笑，一直不给她想要的，一直想夺走她已有的，一直一直。
她背对着黑翼问：“你想活下去吗？”
黑翼无所谓地说：“这与你有关吗？”
“你想活下去吗？”
“一千年已经够久了，我不需要另一个千年。”
“如果一千年都不知道情为何物，你还以为它够长吗？”
黑翼嘲弄的声音传入她耳中。“难道你就知道吗？”
“知道……”于蝶犹豫了一下，又说：“不知道……我不知道，和你一样……所以，我要赌上我这条命，与天斗。”
黑翼皱起眉头，对于于蝶的话，他还不能全然理解。“那与我无关。”
于蝶转身凝视他，目光灼灼。“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在上天愚弄了你一千年之后，在你于黑暗中躲藏了一千年之后，在你被世人歧视了一千年之后，你还想任其摆布吗？”
黑翼依然冷冷地说：“那与你无关。”
“是吗？”于蝶说：“你连一次机会都不肯给自己吗？”
“我再说一遍，那与你无关！”这句话几乎是喉出来的。
于蝶无惧地站起身，迎视他。“好，你不肯与天斗，那我来，终有一天，我会解开诅咒，到那时，我要你来爱我！”
黑翼危险地眯起眼。“好，那我等着。”
于蝶微微一笑。“黑翼，你想过吗？所谓的痴魔可能就是那个老头儿，毕竟他也是魔。他说过，他和你一样，你的力量是‘召唤’，他的力量是‘毁灭’。一个嗜毒成痴，以杀人为乐的人可不可能是痴魔呢？”
“你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吗？”于蝶眸光一敛。“我在寻找解开你诅咒的方法。我说过我会去做，为此，我可以不择手段。”
黑翼越来越觉得于蝶像一个谜，她总是说些他不甚明白的话，而他却无法看透她的心，即使他使用法力也无法看透她。这是世间他唯一无法了解的人，一个谜一样女人。
于蝶说：“我可以不择手段，即使要我去杀死那老头儿也无所谓，即使要我去杀他……是我爹又怎样？又怎么呢？”
黑翼努力捕捉着她语气中一闪而逝的情愫，那是什么？是对她口中的那个老头儿的感情吗？这是人们所谓的亲情吗？似乎又不太一样。世人会去杀自己的父亲吗？她为什么可以说得这么轻松？
于蝶流光的眼眸扫向石壁。
这是她一直一直不愿去做的推测，即使她曾千百次地咒骂过他，即使她曾千百次地设想如何杀他，她依然不愿去做这样的推测。是上天在和她开玩笑吗？郁贤真的就是痴魔吗？如果是……如果是……她真的要在他与黑翼中作选择吗？一个是绝情绝爱的生身父亲，一个是无情无爱的假想的爱人，哪个更重要？也许两个都不重要，而最最重要的是她必须要选择黑翼，因为她是于蝶，但同时也是霍小优。那个如影随形的霍小优，那个赶也赶不走的霍小优，那个与于蝶无法分离的霍小优会允许黑翼死吗？不！如果今生的于蝶得不到，那么她无法坐视来生的霍小优也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