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 46 章(1 / 1)
原想求得绝凉给予一个解释的机会,一个两人真正开始的机会,一个自己重新抓住幸福的机会。只是,那夜,那人淡淡疲惫,力不从心的放弃,却再次让美兰陷入灰色世界中。
她想不明白,也理不清,绝凉那番话究竟认真有几份。如果说等待,他的确是长长人生的一半都陪在自己身边,也用最宝贵的年轻时光等待自己的回来。可以在一起,他的喜悦和珍惜是那样外露于表,公布于世。怎么会在自己一场出差后,天地变色。
可是他那句‘比起爱人,被别人来爱更是一件幸福的事’的话,却直击美兰心海。浪涛冲天!难道是有人更爱他?还是他厌倦爱人的辛苦,选择某某爱他的女子?
心神恍惚的美兰于第二天,粉饰太平般照常来上班。可是,一天下来,绝凉面无表情的脸,冰冷的话语,不时晃动在眼前,响彻耳鼓。心绪杂乱,千丝万缕,纠结痛苦。
这样的美兰姐,刘纤虽然给她好几个暗示加眼神,可是还是让陈秘书抓到把柄错处,冷嘲热讽了一番。
珉特助如期一人回来,而同去的日语助理和大BOSS却孤男寡女地留在东京。这其中有太多的空间可以让人想象和YY,爱慕唐BOSS的FANS们自是醋海升腾,目光直指这幸运女主角——东方美兰。
而处在风暴中心眼的美兰,此时那有那心思关心这些有的没有的流言飞语的。倒是珉特助的一通电话又将她招到38楼总裁办公室中。
唐嵩芥还是一张冷漠的俊脸,公事公办的样子。简单几句话吩咐她将上周出差日本的材料整理一下,明天高层管理者会议要用。魂不守设的美兰,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等大BOSS话音落了许久才迟迟应了一声,转身要出去。
“病还没有好吗?”
不冷不热的问句,却显示出唐嵩芥压抑的关心。
“你说,一个人变心需要多长时间?”
这个问题困惑着她,从昨晚离开到现在,深深地,如刺扎肉般。
不懂这问题从何而来。唐嵩芥不觉中微皱了一下浓眉,眉目如江南水墨画。
感觉到自己问的人不对,问的问题也比较敏感。美兰急忙对他微弯下腰,做势离去,也不等对方的回答。
还记着在上野公园里,她对自己说‘我现在的男朋友对我很好’,那时她脸上淡淡的自足和平静的微笑。叶绝凉,自然是印象深刻。那时,他们三人组在班级中最出名最特色的一道风景。
毕竟还是男孩子了解男孩子的心情。在自己还没有到来时,他便一直守护在美兰身边。一起欢笑,一起成长,一起读书。他们之间有很多只属于他们俩人的记忆。那只是限制于他们二人的,没有别人一丝一毫的介入。曾经,自己也为此暗暗恼怒过,酸醋也喝过。可是,那粗神经的某女孩,你对她发脾气也是毫无用处;说,更是难以启齿,也不知从何说起。最终还是一人时不时跟自己生恼,窝火。只怪为何不早出现在她眼前。
但是,让人恼火又放心的却也是她的粗神经。那时在班上,凡是稍加留心的人,都会或多或少明了叶班长的心思。俩人从初中同桌到高中,一路走来也多亏她缺心眼,也没有什么大变动。好朋友,好同桌——就是他们的关系。
后来,自己和她在一起了。绝凉并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大波动,甚至最后被自己有心的安排下,美兰渐渐和他们三人组淡了很多。对此,他也是淡然地笑着,面对手拉手的他们也是一副祝福的样子。如果说年少佩服的人,应该就是他了。同龄中,似乎也只有他可以与自己一决上下一番的。
后来出社会,果然。他一反人们眼中温和书生形象,既然投入到尔虞我诈、云谲波诡的商场中。自己和朋友开公司,一路过来,既也干得有声有色的。到最近他和美兰爆出的恋情,虽有些意外,但好象又在情理之中。
只是美兰今天的神情明显的不对,在加上她那句问话。以自己过去对她的了解,如果不是困惑烦恼不已的,她是一定会闷在心里的直到发霉为止。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楼下也不见那熟悉的车和人在等待。精神委靡的美兰还是抱着希望给绝凉打电话,依然是不通。没有办法,只好打车杀到他公司大厅里。话说上次她来时,绝凉亲自打电话给保安护送她上楼,所以这里的保安对美兰是印象深刻。
“是东方小姐吗?不好意思,叶经理吩咐过,以后东方小姐需要得到他亲自电话确认后才能进入大厦。今天我们没有得到消息,所以抱歉了。”
保安甲本着职务守则拦下了她,但眼里却不无流露几分同情之意。
心下瓦凉瓦凉。美兰摇摇头,轻笑一下便转身离去。
下班人流如水潮,独独她一人与人潮背倒而行。冬天的夜色来得极快,6点多已茫茫一片浓重的黑沉。华灯盏亮,酒楼处飘扬着菜肴香,结束一天繁忙公务的人们轻松的笑容,接朋搭友地把酒欢饮。
此时别人的热闹只能显现她的孤独。是不是人总是在失去后,才能深刻明白曾经拥有的幸福。却为时已晚!
曾经在那飘香的灯火下,她也曾经和绝凉一起开心享受美食,享受被人珍爱的幸福。是不是,自己在享受那份珍爱和幸福时,姿态,心理上都过于理所应该,心安理得。是不是在俩人中,两者的付出不平衡,差异太多,终会导致感情的破裂。
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到一个市中心的小公园里的。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冰冷冷的石凳上,出神地思考在这之前都没有意识到的问题。
一路过来,在繁华街道上,擦肩而过那些对对手拉手,姿态亲密无间的恋人们中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在天桥下,一为妙龄女子细心地搀扶着身边身体不便的男友,一步步小心翼翼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上天桥。路过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对这对明显不相配的组合侧目。落在那女孩身上的更多是同情和不解。可是女孩却无视周遭的一切,她所有的心思和注意全放在手搭自己肩上的男友。等他们终于上了天桥,顿足立在下面的美兰才发现自己的眼,不知何时已湿润。
那一幕,深深感动了她。也让她在一瞬中,明白了很多很多,极宝贵也是她一直没有觉悟到的东西。
就算被他收回了钥匙,美兰还是选择了土办法——守株待兔。因为没有了钥匙,只能蹲在门外干等着。不过还好,绝凉房子这层就两家住户。对面的似乎也没有回来的迹象,不然见到一个大姑娘大半夜蹲在那,也怪奇怪的。
晚饭也没有吃的美兰,自己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从最初站着,到蹲着,接着受不了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半抱着自己又饥又冷又困地点着头,犯困得不行。
叶绝凉白天一进入公司,就吩咐秘书给他买一新手机,接着给远在美国开发新产品的合伙兼铁杆哥们——李顺打电话,急招他立马回来坐镇公司。一整天下来,就在签字,会议,电话,听取高层管理者报告会中忙碌地度过。下班,又立马赶往医院。那里,绝凉的父母已经换下何夫妇,亲自在照顾何静。
大家看到他的到来都露出了笑容,尤其是一整天躺在病床上在思念他和对自己将来彷徨中的何静来说,更是黑夜中见到光亮般,苍白的脸上也显露出一丝红晕。
绝凉带来了二环路最好出名的杨记菜粥,以及一束清新的白合。何静开心地直嚷着要好好看看。笑地温和的绝凉自然顺应她的心愿,将那束犹沾着水珠的非洲白合,轻轻放入她张开的手臂中。
“叶大哥,我真高兴!这是你第一次送我的花,我要将它作成干花,永远保留下来。”
何静说得认真。眼睛又黑又亮,仿佛月下湖光闪烁。吴侬软语,却情意沉沉。
“如果你喜欢的话,以后再买便是。花枯了,留它何用。”
此时,单人病房中只有他们俩人,叶夫妇早识相地找了借口离开。不过两老走时,留给绝凉眼神却是深意重重。不知是休息了一夜,还是想明白了或是择选过后的思虑。今晚的绝凉,面对何静显白而不露骨的神情,不再那般的沉甸。
“不行。不可以将它们扔了!它们对我的意义重大,只要是你送的,我都要好好保存。”
相对于绝凉不冷不热,何静却显得激动和坚持。
“没事的。如果你想做干花的话,我就叫护士帮你好了。”
轻声细言安慰好何静后,护士敲门进来为她量血压,换吊瓶,服过药。一番折腾后的何静似乎也累了,在药物作用下眼皮不听使唤地慢慢合起。不过,在她将要睡去前,吴侬软语地请求他能留下陪伴自己。
绝凉一个轻微的点头示意,才终于让她安心进入甜美的梦乡中。
托关系安排的这间单人病房,宽大安静整洁,可是此时却静得让绝良心下隐隐的烦躁和苦闷。
在病床坐椅上坐下,找了一本杂志,粗略地翻了一下,却这么也看不进去。脑海里,闪现着是昨晚离去美兰的背影。僵硬,悲伤。
痛苦地将十指深深插入浓密的头发中,在灯下,自己的影子却张牙舞爪,如笼中困兽犹做最后的挣扎,却明知挣扎徒劳。
这,难道就是自己唯一爱情的结局?!
可是,在这世界上还有很多比起玫瑰情爱更沉重的东西。比如:道义,恩情,亲人,责任。
要亲手赶走心爱的人,将绝别的刀一面刺入对方的心。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得上这决然,这残忍的。
当爱成了罪,比纯黑咖啡还来的苦涩难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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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绝凉的住处,此时外面的花园空气清新却冷寒。灰蒙蒙的雾气四绕,一如一夜苦等却等不到所盼之人的心。清晨6点,美兰打着喷嚏,心中郁郁难安地朝这高级住宅大门走去。
冬天清早的大雾还带着霜。全身冻得僵硬的美兰,缩着颈低头走路。铁门外。远远两道车灯打过来,在她眼前地上一闪一晃。抬头眯眼细细看,慢慢开过来的车好眼熟。等她第一反应过来时,已冲口而出。
“绝凉!是我,停车!”
喊着,一边冲了过去。车,急急刹住了,车轮就在她脚前一步之处。
车门开了,是满眼血丝的绝凉。
“你怎么这时候在这里?”
怒气横飞的口气下,是满心澎湃的心痛和担心。
“我担心你,就在你门口等了一夜。可是你,你都没有回来。”
第一次被他凶,一夜疲惫和满满的担心,此时全化为难言的委屈和隐忍的泪水。美兰说时,语已成哭腔,难以克制。
“算了!你上车我送你回家。”
低低叹了一口气,呼出的气体在这霜降清晨,化为袅袅白雾,慢慢升腾。
一等美兰进入,绝粮便不动声色地悄悄将车内的暖气调高。被温暖重新包围的美兰,坐在他旁边,慢慢放送僵硬的身体,感觉到全身的血液,似乎也开始顺畅地流淌。
车内只有嗡嗡机械转动的声音。一向在绝凉面前最放松的美兰,却尝到第一次的尴尬和气闷。明明有太多的疑问和话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绝凉选择了沉默。在自己决心已下的情况下,无论是怎样的措辞,怎样的话语都是难以削减注定到来的伤害和决裂。
“绝凉,先在路边停一下好吗?我们好好谈谈可以吗?”
美兰终于选择了勇敢面对。错误,曾经年轻时有过一次;历史怎可让它重来一遍。而且还是在自己在日本痛下决心,一切来过之后。
“你不想知道我昨晚去哪了吗?身边是谁陪的吗?”
车稳稳在人迹鲜少的马路边上停住。坐在一旁的绝凉,直视还宁静的路面,语调平静。
美兰难以置信般瞪着他冷水般,波澜不动的侧脸。似乎此时坐在自己身边的绝凉被外星人给调了个包。与之前谦谦君子的他,判若两人。
“绝凉,我想好了,也知道自己以前做女朋友实在是不称职。所以以后我会。。。”
想到了天桥那一幕,美兰咽下了苦涩,对他的问题避而不谈。想告诉他自己反省过了,和过去的人和事告别,与他从新开始,执手到老。却不料被他冷冷打断。
“我昨晚陪着一个深爱我的女孩过了一夜。你不介意吗?”
按在车盘上的手,青筋暴突。心痛到没有了知觉,要痛就让它一次痛快吧!绝凉白刹着脸,最后的问题是直直盯着美兰惊痛不信的眼,严肃地问出的。
“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一个人变心需要多长时间。你能告诉我吗?”
泪,终于还是忍不住。缓缓落下,冰凉冰凉。
指甲深深扎入肉里,血细泛出,湿润了手掌。绝凉强迫自己无视那晶莹泪水,和自己的心痛难抑,转头硬声道。
“我不知道要多长的时间,但是我知道,变了心的心,是再多的眼泪也唤不回来的。所以收起你的眼泪,回去找你的初恋男友吧!”
“绝凉,你知道吗?在日本的时候我就想好了,回来后就和你好好过,过去的都不再想了。本来还以为这是一个惊喜,却不料你的这份更强大。我。。。我不相信短短的几日比得上我们之间十几年的感情。你,为什么不给我们再一次机会呢?!”
听到这里,绝凉的心狂跳几下。原来,原来如此!自己终是败在对自己不自信和猜疑上。如果,当日没有伤心欲绝,没有借酒消愁,也就不会有后来何静的撞车,到今天的自苦,和害人不浅。
她要自己给予一次机会,可是命运却不愿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悲,不闻泣;苦,不成泪;痛,不显伤;疼,不见血。绝凉,难言,静默在那。久久难平心潮汹涌。
“迟了!终是迟了!美兰,就当是我负了你,负了这段十几年的感情好了。你。。。你还是趁早就找唐嵩芥吧!他,我担保他还是爱你如初的。我终不能与他比之。”
路上渐渐车辆多了起来。时不时从他们车边闪过一两辆的士。
绝凉说完,也不看美兰,就为她打开车门,示意她主动离去比较好。
一场梦般,如果换成几天前有人跟她说,绝凉变心要和她分手。美兰是打死也不信的,一千个一万个不信的。可是,现在就在自己的身边,他清楚无比地说着,还为自己打开了车门,就等自己下车,决然而去。心是真的凉了。能让从小委婉,礼仪十足的他将话说得如此直白,如此直接。代表着两人真的是走到尽头,绝无后路可言。
美兰呆呆地,迟钝地下了车,站在车边,清晨冷风中。
打开的车门被里面的人,一手带上,啪地一声大响关起了。车身,在美兰注视下又重新发动,慢慢离去,只留下白雾般的车烟久久不散。
F市2006年新年前夕的街头,前所未有的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