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幻爱（5）（1 / 1）
风穿过竹林，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竹叶偶尔飘落，将天竹山装点得更加迷蒙。
烁推开门，抬头对上稀呆滞的眼睛。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竹叶落了他满身，他却好像浑然不觉，傻傻地站在门外，烁甚至不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开门，他会不会一直站下去。
稀站在那里，眼睛里的挣扎□□裸地展现在烁的面前。
“如果她的灵魂被强行挤压出去，会如何？”稀似乎平静地问，可是他颤抖的手指泄露了他的紧张。
“魂飞魄散！”烁的声音传出。
“魂飞魄散？”
稀惊讶地抬头，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如此严重，可是烁的眼神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他不自觉地说：“如果我的灵魂被挤出呢？”
“魂飞魄散！”明亮的眼睛下，烁的声音却是冷冰冰的。
稀跌坐在地上，心里如翻滚的巨浪，久久不能平静。风更大了些，绿竹晃动，投下一个个影子。
他的脸一下白一下又是青的，眼前一幕幕闪现，美丽的芯儿，撒娇的芯儿，笑着的芯儿，哭着的芯儿，还有她狠狠地将自己推开，在马车下火红一片的芯儿，她闭上眼睛的一霎那，看着安然无恙的自己，笑了，好像自己活着就是她最大的快乐，即使这是用她的生命为代价的。
稀很用力地闭上眼睛，好久，才缓缓睁开。
“让她离开我的身体吧……”
让她离开我的身体吧！多么委婉含蓄阿，他这是要杀了她啊，稀开始厌恶自己，他出卖了自己的爱情，出卖了芯儿，自私的因为自己的生命将好不容易可以留在这世界上的芯儿狠狠地捅了一刀。
稀感觉自己的眼眶发红，他第一次了解自己原来是如此卑劣的人，在看着芯儿的身体在他手里慢慢变冷的时候，他明明想过如果可以为她死，可以代替芯儿死是多么好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现在会这样选择？
稀伸出自己的右手狠狠地甩了自己一个耳光，清脆的响声在竹林里响起，惊起许多飞鸟。
“你考虑清楚了吗？”烁冰冷的声音传来，硬生生地把他从记忆里拉回来。
稀望着飞扬的竹叶怆然泪下：“杀了她吧！”
他说完这话，低下了头喃喃：“对不起，对不起……”
烁呵呵一笑，挥舞着拂尘：“那我就做法将她赶出——魂飞魄散。”
柔和的光从烁的拂尘里传出，却在一瞬间击中稀的身体。稀感觉身体一阵燥热，隐隐感觉一股暖风从自己身体消逝。
“阿……”一阵女子的惨叫声传出。
稀看到芯儿的幻像从他的身体被慢慢地强行拉出，而她的脸上露出了十分痛苦的表情，好像被用刀割肉的表情。
“稀……救我……”芯儿艰难地朝着稀伸手，期待他可以拉着自己，她好疼，好痛，不想就这样离开稀，“稀，我……好痛。”
烁的嘴唇频繁地上下动着，奇异的音符从她的嘴里吐出，芯儿痛苦地尖叫声，响彻整个竹林。
“救我……”芯儿死死地看着稀，努力忽视身上的痛楚，叫着。
可是，稀傻傻地坐在那里，不做反应，只是无神地望在远方，
烁停下念咒的双唇，嘴角扬起一阵嘲笑：“他已经放弃你了，你别傻了。”
芯儿不可置信地看着稀，身体上的痛楚在这一刻消失了，心里却涌起无法忽视的痛：“她说的是真的吗？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稀却依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做任何反应。
“你不要我了吗？你爱上别人了吗？是那个秦小姐吗？”芯的影像更加模糊了，她用尽力气抱住稀的身体：“别不要我，我会乖的，在也不会乱动你的身体了，再也不敢偷喝桂花茶了……我也会去喜欢普洱的。”
她的身影微微发抖：“你要去相亲，我也会乖乖地在旁边看的，再也……不敢乱来，求你，别不要我。”
她的声音发颤，身影越来越浅。
稀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任芯儿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回荡。
烁看了稀一眼，她的嘴唇又开始吐出咒文。
芯儿感觉身体的痛又一阵一阵传来，压抑住自己的呼喊声，她对着稀呼喊：“我……爱你，别抛弃我……”
稀又是一颤，抬头看着苦苦挣扎的芯儿，眉头皱起，伸出的手想将这个女子抱住，可是，看着自己的手，忽然又觉得恐惧，那本来就是自己的手，可是它却可能是两个人的，甚至将成为她的。
死亡的恐惧将他的手狠狠地拉回。
芯儿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她惊讶地看着稀，一瞬间，觉得眼前的男子好陌生。
烁看着芯儿眼睛里的疑惑说：“你和他只能活一个，而他选择了让你离开。”
沉默，一片沉默，只剩下风吹的声音。
芯儿忽然对着稀呵呵地笑，她看着稀，眼睛里染上悲色：“稀，你可以告诉我啊。何必强行将我的灵魂挤压出来呢。”声音温柔，没有一点起伏。
稀想说些什么，声音却好像被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一句话。
“你让我知道，为了救你，我当然回自己离开的阿。”芯儿的声音平静，“我是为了救你而死的，再为了你离开，我又有什么怨言？至少你没有爱上别人，我又怎么会和你争夺身体呢。”
稀还是沉默……
“只要你告诉我，我会为你而死的！”芯儿呵呵地笑着，“你还不相信我吗？为你死，为你生……我是这样爱你。”
“而你……”芯儿扬起头，闭上的眼睛里忽然涌出一颗晶莹的珍珠，从她的脸颊滑下，焕发出耀眼的光华，一瞬间甚至将整竹林照亮！
“为你死，为你生！”芯儿的笑声响彻整个林子，让稀的心情不自禁地震荡。
忽然感到身体里又一股力量从自己的身体离开，稀看到眼前的芯儿的幻影越来越淡，越来越缥缈，如烟如雾。芯儿却是一直在笑，没有停歇地笑着，直到自己的身影慢慢被风吹散，终于消逝在风里，再看不到一点影子……
稀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的。“芯儿……你在哪里？别走……”稀奔跑着，呼喊着，好像要在寻找自己最重要的瑰宝，可是一切静悄悄的，再没有芯儿的一点影子，仿佛她从不曾存在。
烁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碎心泪”捡起，却被稀忽然拉住了道袍。
“芯儿，芯儿，你把芯儿还给我！”稀摇晃着烁的身体，脸上是痛苦至极的表情，“把芯儿还给我……”
烁呵呵一笑，强行拉开他的手，甩了一下衣袖，轻蔑地看着他：“杀了她的是你！”
“我？”稀愣愣地吐出这个字，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烁点点头：“第一次是为了你，第二次还是为了你，她已经走了，不要再在这里装深情了……她为了你可以生可以死，而你……不要在演戏了。”
稀摇摇头：“我爱她，我是真的爱她的。”
他是真的爱她的，看着她的身体在自己的怀里变冷，他是真的悲伤了，他也是真的愿意和她同用一个身体的。
那迷人的桂花的芬芳，他是真真切切地爱到心坎的。可是，自己怎么会这么做，怎么会……杀了她。
烁甩了一下自己的拂尘，冷冷地道：“不如爱你自己的深。”
天地之间一片寂静，一切都失去了声音。
不如爱你自己深！如此简单，如此残忍！
稀感觉全身发软，沉默地坐在地上，愣愣地坐在这广阔竹叶之中，任烁离开，空留他与一片竹叶为伴。
偶尔风过，竹叶瑟瑟，如女子悲戚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