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代死(3)(1 / 1)
女子是该呆在深闺里,那么真正可能进牢房的女子是很少的,于是牢房就成了阴盛阳衰的地方,那么多男人呆在一块,男囚、狱卒……却独独缺了女子。
只要不是很穷,大部分女子是不原意嫁给狱卒的。
所有如果牢房里来了一个面貌不错的女子,她的下场是很可怕的。许多男囚原意让把家里拿来打点的银子都花在春宵一度上,而狱卒也是乐意赚些银子的。
更恐怖的是没有人真正知道在黑暗的牢房里发生了什么!
这个夜特别得安静,夏末的夜已经有些凉意,冷得让紫颜情不自禁地蜷缩了身体。
紫颜看到一个人打开了牢房的铁栏,另一个人走进了牢房,他的影子被从窗子里透进来的月光拉得很长。
开门的是监狱的狱卒,进来的却是李泼皮……紫颜知道他,一个地痞流氓,仗着自己家里有些家底,做尽坏事,上个月好像因为输了些钱,就将西城的王屠夫大打了一顿,让王屠夫好久了还下不了床,自己却一路打点只进了牢里呆一年!紫颜看着他的进来,马上感觉自己从心里深处恐惧起来,忽然想起女子的那一句——不想开,只能死!
狱卒笑着对李泼皮说:“你答应的一百两银子可要算数!”
“呵呵……这样的货色,一百两也值了,我怎么会忘了兄弟的方便呢!”李的声音传来!紫颜忽然觉得自己如青楼的女子一样廉价,居然在这里被让谈论价钱!
还不等紫颜反映,她就感觉一阵黑压压的压下来,感觉自己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住,紫颜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却因为好久没有认真吃过东西,身体没有一点力气,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她将藏在身后的碗瓷碎片放在自己的喉咙:“别过来,否则……”李泼皮笑笑,眉角的皮肤很难看地皱在一起:“你以为自己是谁?你死了……谁又管你?整个牢房里每年要死多少人,多你一个,也没什么……只是再花些银子打点。”紫颜的脸更白了,她不想死,她还要出去见子宁!在她做了如此多的努力之后,她不要在这里功亏一篑。可是真的要这样失去女子最珍贵的贞洁?不,绝对不能!她从小的教育都对她说即使死也要守住自己的贞操!
“你还是乖点依了我吧……其实你以为从这里出去,别人还会相信你的清白?”李泼皮大笑,“这里是什么地方!”紫颜的手微微发抖,她也知道自己贪心,可是她只是想保护自己珍惜的东西,如她的爱人,如她的贞洁,此刻她是恐惧的,她在心底呐喊:“救我,救我……”她愿意付出很多代价,救她吧!
这时候,李泼皮的身后闪过一道白色的光,在紫颜闭上眼睛地一霎那,她看到了一个从未见到仿佛不应该存在于世俗的完美男子,银色的头发给黑暗的监狱带来了一点光,还有那双藏蓝色的眼睛,像要把人吸入般……他在对她笑,好像在安慰她:“不用怕。”
这一刻,一切都归于安静。
一颗眼泪滑落紫颜的眼角,她对自己说——不怕!
新的一日在晨曦的呼唤下重新开始。
紫颜呆呆地看着躺在旁边的李泼皮,她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心里的恐惧却没有减少一些。旁边的女子看着她,一脸的不屑:“你也没什么不同嘛。”紫颜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低着头,如果没有那个完美的梦幻男子她也许真的于他没有不同!
后来的日子,紫颜依然过得胆战心惊,很多地女囚在她的面前,受到□□,她却只能靠在一别默默地看着。也许是因为那个神秘的男子,她的铁栏一直很安静,她好像忽然被人忽视了,这是他唯一的安慰!旁边的女子看着蜷缩在墙角的她,看着她碗里比大家还要低一等的食物说:“想开吧……来过这得女人哪个可以干净地离开?”
紫颜摇摇头,牙齿打着战,天气已经转凉了,可是他们的衣物还没有改变,单薄得遮不住一点风。
噩梦,这是一个噩梦,然而,更大的噩梦才刚刚来临。
这一日,监狱的门被打开了。一个衙役冷冷地看着紫颜说:“犯人紫颜听判。”
紫颜用尽自己的力气爬起来,跪下。
衙役冷冷地宣布判决,“紫颜残杀人命,恶不可恕,斩,秋后行刑!”
跪在下面的女子,全身一颤,许久才明白自己不久以后就要死了。死去,永远见不到她心爱的子宁了,永远不可能当什么举人夫人了,一切都结束了!闭上眼睛她的世界就这样消失了,她开始害怕!
在监狱角落里的看守房内,几名狱卒又在喝着酒,监狱里潮湿寒冷,如不是没办法,谁喜欢在这里干活,只有多喝些酒才能抵挡湿气,让人好受些。年轻的狱卒开了口:“她就要被杀了,秋后处刑。”狱卒们都有些惋惜,监狱看守的生活无聊单调,只是这女子来了后,他们才发觉些乐趣,他们也奇怪怎么没有将她这花一样的美人占为己有,可就是有一种力量压制了这想法,不久之后,这女子却要就这样香消玉隐了,总让人觉得可惜。
紫颜抱着自己的身体全身发颤——子宁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怎么不来看她,她就要死了,怎么还不来救她?她是怕死的,天底下又有几个人不怕死,她不过是个小女子,从未想过会进了牢房,会经历这些。她坐在了牢房的一个角落,点上了油灯,拿起上一次子宁给她送来的笔,呆了很久,不知道从何处开始写,看油灯忽明忽暗,急忙开始下笔:“紫颜在狱中一切安好,狱卒们看我是女子也分外照顾……”写到这里,灯盏里的油已经快燃尽了,花生豆般大的火苗,渐渐暗淡下去,一缕青烟袅袅而起,墙壁上那塑像般的剪影,也渐渐模糊了。紫颜再也忍不住心里的伤心,泪水从她那秀丽的眼睛中夺眶而出,“滴答滴答”地落在纸上。她用颤抖的双手,将眼泪擦拭干净,继续提笔:“唐郎务要挂念。只是许久不见唐郎,很是想念!”
紫颜用手擦了擦眼泪,忽然想起唐郎真的许久没有来了,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好像上次听说他要准备考取功名了,如若她出去,也许可以有举人夫人当。这样想着,紫颜的脸上露出许久未有的笑容,那么美丽,几乎把所有的人都看呆了!只是,没有了,一切都结束了,她不会有机会了,她要死了!
紫颜忽然开始啜泣,没有预兆的,眼泪就哗哗地流下来,无尽的恐怖从心里涌上来。这时候她才真正明白自己那时候的决定付出怎样的代价,虽然她并不后悔,可是那种从心底深处发出的恐怖还是让她全身发抖。
最恐怖的不是死亡,而是等待死亡的过程!接近死亡的人特别容易崩溃,就是这个道理。
紫颜哭得很累,许久没有这样大哭了,感觉五脏六腑都要从喉咙里冲上来。
然后一切都变得不真实了,她做了一个梦,一个美丽的梦。
在那棵柳树下,柳枝在妩媚地抚动,然后她在那里等他,等着她的子宁向她跑来,然后是拥抱,仿佛要将人挤进身体的拥抱。一切都结束了,所有的灾难的完结了,他们幸福地在柳树下重逢,开始美好的生活。
多么美好的梦,没有臭气熏天的监狱,没有让人恐怖的死亡,只有两个相爱的人,仅仅如此。谁可以化解她的灾难?是神灵吧。
在蒙蒙胧胧中紫颜又看到见了那个世间最完美的男子用那双藏蓝色的眼眸看着她!然后她笑了,笑得很甜。
男子有着及其普通的外貌,本是一不小心就会淹没在茫茫人海里,不见踪影的人物,却让行人都停下了脚步,总觉得关注他是如此自然。可是除去他那一双如大海般深邃的眼睛,总要将人吸食进去般,他真的很平常。平常的五官,平常的相貌,平常的衣着……他走路不快,甚至有些怪异,像很少走过路般,偶尔还会不小心来个踉跄,再无奈地摇头。
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人群里的人就会情不自禁地将眼睛投在他身上,街巷里不乏打扮华丽的高官贵族的子弟,也不乏羞答答出门的小家碧玉,可就是他好像可以发光般吸引了大家的眼球。
他来到了衙门口,然后对着门口的衙役说:“我想见你们老爷。”
这种狂妄的人,衙门的人也是见过的,自以为有些家底,就看轻了朝廷命官,出言不敬,怎么着也应该好好教训的。可是他说这语气的时候让人觉得他见老爷不是他的福气,好像是老爷大人的天大福气,让人觉得他用这种不屑的口气讲话才是正常的。
衙役连忙从自己乱七八糟的思想里挣脱出来,勉强自己说:“老爷也是你想见就见的?”衙役说这话的时候感觉全身不舒服,好像这话全是毛病般让人无法接受。
男子微微一笑,平常的嘴唇,平常的容貌,却让人挣不开眼睛,直想这样看着他笑。
“将这个东西拿了去给你老爷,他自会交代。”男子说。
衙役接了东西,看了一眼不急不慢的男子,连忙进了衙门府去。不久,从里面衙役的脸变得更加殷勤了:“公子,大人有请。”
这一日,衙门里迎来了一个贵客,却是很低调,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人来过,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谁。甚至现在坐在他对面的衙门老爷。他只是收到了一张令牌,纯金的皇家令牌。
男子有着极其普通的脸,他平静地看着老爷,可是却让人觉得自己在仰视他,只是四目相对都像亵渎了他般。
“我今天来是想救一个人的。”男子说。
老爷看着手中的令牌,他知道这是个几乎如皇上亲临一样的存在,杀贪官,开粮仓都是不在话下的,而现在他只是想救一个人,无论耗费多少时间,多少人力,他都没有推托的权利!老爷将那个令牌放回在男子手心:“什么人,下官一定照办就是。”
男子微笑,普通的脸,普通的笑容,却将整个屋子的照得很亮。
“她叫紫颜,是一个美丽的姑娘。”
紫颜从梦中醒来,监狱里的潮湿和晦气让她很难受,可是她却是微笑的,因为刚刚那个梦,那样甜蜜的梦至从入了这里就成了奢望了,可是那个如月般虚幻,如日般光亮的男子却对她说:“我会让你离开这里,让你去见你的子宁。只是我需要你的眼泪,你将失去流泪的机会。”
紫颜点头,失去眼泪又如何,只有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去见她的子宁,她不怕瞎了,不怕聋了,何况只是失去了眼泪!
男子笑着消失在紫颜的梦里,好像从来没有来过般。真的是美丽的梦呢,紫颜的眼角滑下最后一颗眼泪。暖暖的,烫过脸颊的皮肤。
第二天,初晨的阳光透过监狱的唯一的窗子照在紫颜的脸上,已经习惯了昏暗的眼睛有少许不适,然后慢慢地艰难睁开。紫颜模糊地看见几个衙役推开了她牢房的铁栏,一个衙役过来替她解了脚铹,然后对她说:“你可以走了。”
一切都那么轻巧,好像做梦般不费吹灰之力。紫颜惊讶地看着衙役,见他脸上不是玩笑的表情,还来不及收拾了自己的衣裳头发,狼狈地往牢房的门冲去。外面是彩色的吧,有暖烘烘的太阳,有娇艳的鲜花,有清新的绿草,还有等他的子宁。不像这里,一切都是灰色的,永远让人感觉瑟瑟发抖。
紫颜开心地奔跑,像一个疯丫头。
只是不远处,在一个没有人在意的角落里,有一个男子,那是一个普通到无法应该让人忽略不计的男子,正用一双要将人吸入般的眼睛看着她,然后悲伤地笑。
紫颜在那个日夜混暗的牢里到底过了多少日子,她自己不清楚,也不在意,她以为与子宁说得一辈子相比,这么短的岁月不值一提,其实准确地来算来,也并不是多久的日子,是一年又一个月,仅仅十三个月的日子。
在前三个月,紫颜思念的子宁也几乎用所有时间在思念她,那样美丽的人儿,他是修了几世的福气才能让她为自己如此付出。他日日借酒消愁,然后在梦里呼唤着紫颜的名字,连他一向孝顺有加的娘也劝不住他。认识的人都说他唐子宁也算是个情种。
再三个月,他喝酒少了,却喜欢和人聊天,五句离不开紫颜。人们总是听他说,那时候,我和紫颜一起怎样,怎样,许多故事,许多不是故事的瞬间都被他说了许多遍,然后他会一边说,一边轻轻啜泣,虽然有些男子说他真娘们,但是许多女子却开始爱慕他的深情,谁说男人不轻弹泪,爱到深处,也是如此痴情。
后来呢……事情已经没有多少人关注了,不管什么都有冷去的时候……即使是美丽佳人痴情汉的故事也会很快被人忘记。
紫颜几乎是用拼命的速度,只是回家稍作梳洗,就去了子宁家。大哥好像要对自己说什么,却在看见她的满脸笑容之后欲言又止。娘看着她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摸着她的头,无语却是哽咽的。
紫颜感觉自己心里发慌,却努力地去忽略。当推开门的一瞬间,紫颜以为自己弄错了门。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年轻的平常的女子,没有花一样的容貌,没有笑起来醉人的酒窝,只是平常的女子,却出现在子宁的家里。紫颜抬头,对上女子疑惑的眼神:“姑娘在找哪位?”
哪位?
忽然,紫凝看到女子后面不远处的爱人,不顾一切的,紫颜抛弃了该有的矜持扑了上去,子宁被她的撞得微微退了一小步,然后看到怀里的紫颜,又抬头看了一下在门口发呆的玉霖,一脸尴尬。他轻轻地将紫颜推开,小心地说:“别这样。”
紫颜抬起头里看到子宁眼睛里的陌生,她的心越发跳得快了。回头望向开门的女子,她问:“她是谁?”门旁的女子看着紫颜,然后说:“上个月起,我应该算唐夫人,我是王家……”紫颜狠狠地甩了自己眼前的男子,很用力的,几乎让自己都摔在了地上。然后蹲在地上,像一个木偶般,不说话,不闹,也不哭。
子宁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紫颜说:“对不起……”
誓言就这样灰飞烟灭了,只是一句对不起,男子就将自己的誓言忘记了。只有女子一个人,苦苦地煎熬着,维护着美丽的誓言,然后等来一句“对不起”。
更加可悲的是子宁并不觉得自己真的对不起紫颜!
子宁从等紫颜的第七个月开始,陆陆续续听了听了一些事情。无非是某个女子进了牢房出来时居然怀孕了什么的……他忽然明白进了那地方的女子是不可能真正干净出来的,他也在那里呆过一段时间,他也明白那里有多么可怖……然后他用了一个月考虑要不要等那个美丽的却将成为万人枕,千人睡的紫颜。
第八个月,他认识了玉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