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红瞳（1 / 1）
红色，自古以来人们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血。血，是不吉利的。
而拥有一双罕见的且异于常人的红瞳的人，自然而然的就被人类视为异类，视为妖邪。这是无论经历多少时间都改变不了的。抗拒和惧怕是大多数人的反应。
所以，他掩饰起来。只有黑夜，才有他的红眸，有真实的他。
既然睡不着，黑澈也就不再躺下去了。他不喜欢等待的感觉，即使是等待睡神的降临他也不愿。他，等的够久了。
穿好衣服，他起身，踱步到落地窗前，拉开白天常年不拉开的窗帘。
月色如水，没有窗帘的遮掩，马上贪恋的洒满一室。
如此皎洁的明月，即使经过时间的蹉跎，还是千年前的那个。亦如他，即使活在了高科技的时代，他骨子里还是他，那个千年前的他；那个爱她成狂的他。
原来，除了不变的宇宙，不变的四季，爱情，也可以不变。当然，只要它一直存在你的心里。
当初，他以生命来赎罪，换得他和她爱情千年的封印。当初的爱情在他死后，随着被封印，而不存在了。这是在他入洗孽池后才发现的。
在受苦的同时，他也思考过，他爱她真的爱得这么真吗？如果这么真，他的爱情又怎会被轻易封印？若不真，他又怎会为了这段记忆而入这洗孽池？
这段随他而来的记忆，他不陌生。可是，回忆时似乎总是感觉缺了什么。缺了什么他自然知道，就是那段爱情，可同时又多了某种他不懂的东西时常搔动他的心。
每每他承受不住那无边的苦难时，她那美丽单纯又有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笑容自然的就浮现在他脑海中。让他忘却了一切，似乎只要拥有她的笑，他就可以不顾一切。那双红哞，就是最好的证明。即使他怀疑过自己的感情，可他还是没后悔他的决定。
渐渐的，他了解自己矛盾的心了，他不再对爱她与否的心抱有迟疑了。他很肯定。他，爱她！
那段爱情虽然不在。可是，爱，还真真实实存在他心里。
他痛苦的心总是因为她而感到被抚慰，因为她而感觉跳动。在回忆里，他的爱，逐渐生长。他爱她，依如往昔，甚至更胜以往。
打开落地窗，他抬起手来，让月光照亮他的掌心，他半握着手，却不握紧。因为他知道，一旦握紧，他就握不住了。
闭着眼，月光下，他俊美的面庞扬起一抹温柔与满足。
回忆里，云雾山顶，他常常拥着她，和她一起感受似乎伸手就可以触摸到的月亮所发出的光。
“澈，你知道为什么我不去感觉似乎触手可及的月亮吗？”她曾这样问过他。他笑着摇头，期待她的回答。
“月，总是给我冰冷悲伤的感觉。可它发出的光，虽然不如太阳带来的明亮，我却感觉它是那么柔和。
月，把它当成一种向往的人很多，但，它，只有一个。而月光，它是那么不起眼，我却独独向往它。因为我们是彼此的唯一。
我的命运无法自主，我注定得不到一个女子最想得到的幸福。
以前，每当我不快乐时，我都会站在月光中，伸出手，让月光照射在我的手心上，幻想我的幸福在月光里。然后，半握着，这样就会留住原本留不住的东西。我就会相信我的幸福还在。
如果，你有一天，不快乐了，感觉不到幸福了；你只要像我一样，你一定就会好起来的。相信我，也相信你，一定会好的！”月光下，她曾这样坚定的说给他听。而他，仅是记在心里。因为，他的快乐与幸福都因为她，他没想过离开他的幸福与快乐。
现在，他不快乐。因为，幸福离开了他。所以，他按照她的话，留下了原本留不住的月光，幻想他的幸福——她，不曾离开。
“当，当，……当……”，轻缓又有些间断的敲门声，显示门外的人迟疑的心态，也打断了黑澈的神思。
红眸缓缓张开，眼光略略流转着危险的信息，他很不高兴，真的，很不高兴！
垂下手，他斜倚在落地窗上，静立片刻，终于开口。“进来。”
门，被轻轻的打开，一个人低头走了进来。他转身面向房门，又轻轻的关上门，这才安静的站在黑澈身后。
黑澈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因为，他知道来的人是谁。是他在这个世上仅存的唯一的血亲，他的弟弟——黑哲。
“哥”黑哲终于受不了沉默的气氛，缓缓开口。
“恩？这么晚怎么还不睡？”黑澈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很随和。
你还不是没睡？如果是别人说的，他一定这样回过去。可如今这个人……他真的没胆子冒犯天颜。
“我……我去睡了。”黑哲很没种的想逃。面对任何人他都可以应付自如，可是，很显然，他的哥哥是他的例外。他真的很想，很想亲近他。可……对于他这个哥哥，他是又崇拜又害怕。又或许，害怕多一些。
“哎！”黑澈无奈的叹口气，他该怎样对他才好？他可知道，在这世上，他永远都不会伤害的两个人，除了她，就是他啊！
他的一声叹息，成功的阻止了黑哲逃跑的冲动。
“哥……”黑哲无助的咬着下唇，不知如何是好。
“什么时候，你才不会像外界人一样怕我呢？我从来都不想要你怕我啊！因为，你是我在这世上仅存的血亲啊！”黑澈的语气不免流露出些许的哀伤。“或许，我真的是个不祥的人。”
如果，尘没有遇见他，她也许不会为了他们的爱情放弃生命。
如果，在他带着一双红眸出现在这世界上后，他的父母放弃了他。也许不会因为他而双双丧命。
如果……该死的如果，这些都是既定的事实了，根本没有如果。
“哥……”黑哲想上前去安慰他，可是，他还是没有勇气。他真的伤他很深，否则，他哪会有如此哀伤的语气呢？
印象中，哥哥是个很怪的人。不是因为他的红眸怪，而是因为，他的身上似乎总是隐藏着很多秘密，与生俱来的秘密。
他对所有人都保持一种疏离的态度。亲人，亦不例外。可是，他很优秀，不曾让父母担心。他也不爱理他这个弟弟，可是，会在他挨欺负时替他出头，冷冷的告诉他，下次自己处理，别让他失望。
他从不让他的情绪流露出来。即使，爱他的父母离世，他也没有表情。可是黑哲知道，没有表情的表情是他最伤心的表现。不久以后，害死他父母的凶手死于‘意外’，而哥哥受伤归来。他知道，凶手是死于人为的‘意外’，是他哥哥的杰作。因为……
他爱他们，以他的方式爱着他们。
可是，此后他周身的冷肃气息更甚以往。黑哲很想去亲近他，可是，总是望而怯步。
如果说，以前疏离人的黑澈是冷冽的寒风；那现在的黑澈就是块千年不化的寒冰，还是块很有攻击性的危险冰。
试问，有谁想，又有谁有胆子亲近寒冰？更何况是如此的寒冰？
“什么都不要说了，你只要知道，我永远都不会伤害的两个人中，其中就有你。”黑澈收起哀伤的情绪，郑重的宣布。
那，另一个是谁？这世上居然还存在另一个让他哥哥不想伤害的人啊！他真的很好奇，很想问问看。可是，他还是乖乖的收起疑问。哥哥不想说的话，问了不仅自讨没趣，也许还会招来冷冷的目光，而这两种结果，他都不想要。
“恩。”他乖乖的回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他知道也许哥哥以后还是这样子待他。可是，今天他能说出这样的承诺，表示他还是很在意他这个弟弟的。而这样对他而言已足够了。
“你这么晚来有什么事情就说了吧！”黑澈很好奇他的造访。拒他所知，他似乎没有什么麻烦。
“没有。”这一次黑哲回答的很干脆。总不能说他忽然很想亲近他的哥哥吧！这多难为情啊！
黑澈还是维持原来的姿势，只是，俊眉怀疑的挑了起来。
“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麻烦吗？你知道，我对你的关注只是针对你的学业，物质生活。你的私生活我从不介入，也不知道。可你大学就要毕业了，我不希望有什么妨碍到你的将来。”黑澈很明白的暗示着。
“不会。哥你放心。”黑哲立刻保证，也暗自头疼。他精明的哥哥一定要得到他的答案才会放过他的。可是，他是一定不会说出来的，事关男人的尊严啊！天晓得，在黑澈面前，他黑哲哪里曾要过尊严呢？
“恩？”果不其然，黑澈不满的挑高语调。显然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呵呵”黑哲干笑几声。脑子里不停的转动着。
“恩哼。”黑哲冷哼一声，不悦的意思很是明显。
“啊！”黑哲大叫。“我想到了。”
“想到了？你是在应付我吗？”红眸眯起。
“不是，不是。”黑哲连忙否认，“我刚刚只是，忘记了。”
黑澈没有说话，也不想怀疑。
“我有个女同学对你很是崇拜，他想见你。”黑哲扯出很久以前被他回绝的事。没办法，只好拿这顶一下好了，大不了就是被冷风扫过而已。
“好”黑澈没有迟疑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