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橙色硝烟(1 / 1)
常莫下意识地用手摸摸自己的额头。
是的,电梯门卡上的那一撞,尽管痛意不强烈,额头还是肿了一个大包,碰它不得。
所以趁着吃饭的间隙,她特地去了洗手间将额前的发再掳下一点,借以遮盖那丢人的大包。
没想到电梯里表情七掩八掩,洗手间里头发七盖八盖,还是逃不过薛卫的眼睛,且还特地去给她买了云南白药喷雾剂。
纵使是一个陌生人,在你摔倒的时候扶你一把,你也会感到一丝温暖。更何况……是曾和你肌肤相亲的男人。
肌肤相亲的男人。
常莫被自己脑袋里突然冒出的词吓了一大跳,不由得心跳加速。
窘迫,尴尬,甜蜜?常莫分不清了。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肌肤相亲。
只是,两心若无法合一,身体离得再近又有何用?
常莫不会忘记,也不时地提醒自己——他们只是在进行一场交易,肉体与金钱的交易。
肉体、金钱。常莫喃喃地默念着。或许终究她的潜心底里还有那么一丝对爱的渴望吧。
罢了,那就等她经济富裕一些的时候再全身而退吧,现在既然后悔已来不及了,不如让自己思想负担轻一点。常莫这样告诉自己,眼神里无言的落寞和难堪渐渐被清明所替代。
她虽是悲观的人,可也是个乐观的人。
然而,常莫不知道的是,无论什么样的女人,基本都忘不了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总是会对他们有不一样的感觉。
也许不喜欢,也许记忆不犹深,但,就是忘不了。
就连岁月也抹不掉那一刻疼痛的痕迹。
“你在干什么,还不赶紧抹上?”薛卫不耐的声音打断常莫的发呆。
“你……”常莫回神,转头看着薛卫,由衷地说,“谢谢。”
薛卫眼神闪烁了一下,口里碎碎念道:“这么大个人了,走个路都不知道看路……”说着发动车子,掉转了个车头,潜入车流中。
原来他是为了买药特地来这里的。
常莫笑了,看着他笑了,就这样笑了。
本如陌人的他还能细心地关心她,足够了。甭管背后的其他因素和别的难堪纠结。
薛卫感受到了她的注视,回头正和她的眼神对了个正着。一秒,两秒……
突然,“我让你赶紧抹上!”薛卫猛地再次一大喊,中气十足。
常莫的身心一个颤抖,差点就将手中的盒子哆嗦掉地上。
“你……”昂起头正要对抗,却在对上薛卫躲闪、不自然的神情,还有似有似无的红晕后“噗嗤”一笑,发出一句轻如吟的声音,“这么黑,让我怎么抹?”
嘿嘿,看薛卫那羞答答的神情。
“啧,你这个女人怎么那么麻烦!”说完,车头一转,找了个地儿“刺溜”一下停车,打开车内顶灯。
常莫看着他迅猛的动作,眨眨眼多余地问:“怎么了?”
薛卫理也没理,拉过她的身子撩起她额前的发,察看她的伤情。
还好,幸亏没有破皮,只是肿的有些厉害,顺带了点颜色。
接着动作粗鲁地一手按着她的头发,一手夺过她手中的盒子,取出气雾剂,打开盖子,摇了摇,对准常莫的额头。
常莫还在惊愕着,又被薛卫一声吼,“闭上眼睛。”
“哦。”她嚅喏了一声,乖乖闭上双眼。却久久没等到薛卫的下一步动作。
说是久久,其实也才几秒而已。但在当时度秒如年的常莫来说,是何等的漫长!
终于,薛卫有所动作了,却不是帮她喷上白药,而是放开了按在她额头上的手,并说:“别喷了。”
常莫一愣,这不是耍人吗?
她火大了,皱眉气愤地喊:“你干嘛?让我现在喷的是你,不让我喷的又是你,什么人啊!”
薛卫把盖子一盖,扔进杂物箱里,发动车子,轻描淡写地说:“什么人?你不是早验证过了吗?”
“验证什么?”常莫气闷地一个斜眼。
“难道我的能力还不足以证明我是男人?”薛卫似是自言自语地反问。
常莫噎了,心里道:男人,绝对是男人,还是个色男人!
随后,一阵静默。
常莫不是不想骂人,实在是怕“偷鸡不成蚀把米”,所以保持沉默是王道!
谁料,薛卫又解释说:“回家再喷。”
“恩?为什么?”常莫很直觉地反问。
“你以为这是香水,很好闻吗?”薛卫直视前方的路况,不急不恼闲闲地回驳。
香水?常莫冷哼了一下,冶笑一声,突出重点说:“我还就觉得这味道比香水还好闻了!”
说罢,从杂物箱里取出云南白药喷雾剂,对准薛卫的脑袋和车顶一顿乱喷……
顿时,狭小密封的空间里弥漫了一股难闻的中药味道。
薛卫大恼,猛力地挥了挥空气,立马打开车窗,“你疯了!”
常莫无辜地扒拉了下眼睛,“没啊,我觉得这味道很好闻啊!”
话音刚落,便忙不迭地放倒座椅,起身站在位置上,抱头、低脑袋、弓腰、缩身、一滚,竟动作一气呵成、利落地从两座位的空间蹿到了后座上!
待薛卫回头时,她已经安稳地落座于他的身后!
见此情景,薛卫好一会儿没言没语。
良久,才冒出一句:“恩,这人长得娇小就是有好处!”
闻言,常莫大感得意:“那是,最起码逃跑比较容易!”
薛卫沉脸:“我像是会打女人的男人吗?”
“我跟你不熟!”常莫答。言下之意,你的人品我无法保证。
薛卫默。他服了!
至此,这一晚上的斗气和硝烟才告一段落。
如此一折腾,到家时两人都已筋疲力尽。
正因为筋疲力尽,常莫也没力气劳烦那些泛着正义的神经去缅怀过去单纯的日子。
这样也好,事态到了现在应是尘埃落定了,而她拿了他的钱,如果不想后悔,那么正义之神便成了徒劳。
薛卫家很干净,干净得寻不到一丝人气。常莫趁薛卫进卫生间时观望了一下整个房子,得出这样的结论。
薛卫家很简洁,但很奢富。
常莫又摸摸这个,摸摸那个,连连感叹什么时候自己才能买得起这样的房子呢!
“过来。”薛卫的声音从卫生间的门口传来。
常莫闻声转身,却见薛卫已经捧着一条白毛巾站在沙发旁等着她。
尽管不解,她还是听话地走过去,脑袋里却闪过奇人无比的猜测:他不会是要帮她洗脸吧?
薛卫看着神游的常莫不满道:“快点,磨蹭什么?”
说完,一个跨步拉常莫在沙发上坐下,神情间满是不耐烦。
然后在常莫的身前蹲下,将她的头仰起来按住,一把将手中的白毛巾覆上常莫额头上的大包。
常莫呆愣愣地任由薛卫摆布,脑袋怎么也反应不过来,直到薛卫重重地下手按压,“哇哇,痛,哦,痛。”
“叫什么叫!”薛卫狠狠地道,再下手却温柔了许多。
常莫痛得眼泪旺旺,“你按得这么重,能不疼吗?”
“谁让你磨蹭的?不重点,你能感觉到毛巾的热度?”薛卫振振有词地说。
“啊?”不重点你能感觉到毛巾的热度吗?什么意思?轻点就感觉不到毛巾的温度了?常莫不解了。
她当然不会明白薛卫的意思。事实上,连薛卫自己也不明白他说的些什么。因为刚刚他的魂被常莫红润的唇给勾走了,所以不知觉中下手才这么重。
不过薛卫垂涎归垂涎,并不猴急,也不想猴急。至于为什么,薛卫不明白,也不想究其原因。目前,他只想做好眼前的事——让常莫额头上的红肿早点消退。
“坐着别动,毛巾凉了,我去换一下。”薛卫不理会常莫疑问的眼神,交代了一声,往卫生间走去。
“不用热敷了,没事的。”常莫对薛卫的体贴有些不好意思,客气地阻止。
“热敷以后再喷白药,效果好一点。”薛卫头也没回地说。
常莫脑袋灵光一闪,这才明白原来薛卫刚刚不是不让她在车里喷,而是为了她。
呃,常莫顿时汗颜不已。她竟然误解了不说,还那么小心眼地拿白药乱喷。哎!
薛卫很快出来了,手里还是拿着那块白毛巾,照样在她面前蹲下,但覆上她额的动作却轻柔了很多。
常莫顿时感受到一股暖意袭来,带着微微的刺痛,一轻一柔,舒适无比。
薛卫的脸离她很近,热热的呼吸喷在她的下巴上、脸颊上,带着薄荷的香气,清新淡雅。
是常莫喜欢的味道。她闭上眼,享受着那一刻的橙软。
那一刻,常莫的心很静。
恍惚间,她好似闻到了肖立辉身上的味道……
薛卫给她用热毛巾按压了好一会,才拿出云南白药气雾剂,对着那一块大包喷了几下,继续用手按摩。
不过这次常莫也没这么享受了,云南白药的刺鼻味直直冲入她的鼻尖,熏得她眉头直皱。
幸而薛卫按摩的温温舒适感和淡淡的薄荷味冲淡了一些白药浓烈气味带来的不爽。
一时间,常莫的情绪复杂难辨。
薛卫的那一系列动作,足够了,足够体贴了。
就算是肖立辉,当年也不曾如此细心待她过。
人,不管是女人也好,男人也好,最抵不过温情,哪怕是小小的一个温暖。
气氛可以营造,气氛也可以破坏。
就在常莫放松心情享受温情时,薛卫停止了动作。常莫流连他手指上的温度,甚为觉得遗憾:美好的时刻总归是过得很快的。
不过常莫还没遗憾完,薛卫又给了她当头一棒:“把衣服脱了。”
常莫傻眼了,把衣服脱了,这也太直接了吧!
卖。常莫想到了“卖”字。Whore不都是靠卖的吗?
原来她是真的得把“卖”进行到底么?没有温情,没有前戏,直奔主题,然后收钱走人?
哦,不,有温情,温情刚刚进行过了,钱,她也收了。
常莫想起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是的,她是自找的。她贱,但给她留点尊严好不好!
所以,老娘我不玩了!
“我后悔了!我不卖!”常莫倾尽全身力气喊道,满脸通红,头顶泛着白烟。
薛卫正往卫生间里走,听见常莫的大喊,茫然地回头说:“你卖什么?”说着,又指指客厅一角的空调说:“空调温度调得那么高,你先把羽绒服脱了,别回头出汗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