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抽象作陪 (下)(1 / 1)
常莫随着夏染走进包厢看到里面的两个男人,最初的错愕过后,她认出坐在靠窗位置的那个就是刚刚飞车四溅,不仅不道歉,还嗤笑她为“丑女”的可恶男人。
事实上有一瞬间,常莫很想落荒而逃,毕竟那男人没说错,她现在的样子真的很丑。
奈何夏染已经和另一位男人握开了手,“你好,我是宁夏染。”
常莫看着他们热情地握手招呼,知道这个和夏染握手的男人就是刚刚副驾座上对她一脸嫌弃的男人,有点尴尬,不由自主地往夏染的身后钻了钻。
不过,显然她怎么藏也没有用。
“幸会,我是潘明威。这位是?”潘明威伸回手,探过身子往宁夏染的身后看去——这女人被宁夏染给遮挡住了,他看不清楚。
“哦,这是我的朋友,常莫。”不知情的夏染拉过常莫,热情地向潘明威介绍。
潘明威看清常莫,吓了一跳。这,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尴尬是难免的,但……这大概就是缘分吧!潘明威一脸黑线,无力地再次伸出手。
常莫冷眼旁观着潘明威的反应,看着他的右手,鼻子一个冷哼,低头看看自己脚上新买不久的沾满污水的百丽皮鞋,漂亮的杏眼圆鼓鼓地瞪起,高傲地昂起头,挺直胸膛,这才伸出右手,虚握了一下。
心中怒气翻腾:真是巧啊。好吧,既然走不了,今天老娘非要你们陪我一双鞋子不可,让你说我丑!
礼貌?见他妈的鬼去吧!有理的是她好伐!
可还没等她行动发话讨回公道,常莫眼里的“可恶男人”薛卫慢慢悠悠地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伸出手说:“对不起,小姐,刚刚不好意思将你的鞋子弄脏了。我是薛卫。”
显然那个男人从她进门开始就将她的一切神情都看在眼里,并且先发制人。
常莫被抢了话,并且他前后的态度相差太多,大吃一惊,更加怒不可遏,张口想质问那句“反正你已经很丑了,再丑一点也没关系”该如何做解释。
一旁的夏染丝毫不给她作威作福的机会,反应极快地抢先接话:“呀,原来是你们呀。没关系没关系,莫姐不会介意的。最近天气一直下雨,这也难免的。”
常莫一口气差点没被噎住。女人,都是冷血的动物!这多年的友情竟比不上一个虚有徒表的臭男人!
“啊哈,缘分啊,常小姐如果介意,我可以帮你送去清洗。”潘明威适时地插话。
尽管他对常莫的脏兮兮很反感,但今晚上确实是他们的不对,做做样子还是要的,何况他潘明威对女人一向绅士。不过更重要的一点,这个宁夏染是他老姐的学生,要是她去他老姐那儿添油加醋地说看不上就算了,还出言不逊,他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身为“溅水事件”主角的常莫一次又一次被抢话,且对方还表示出十足的诚意,她当然不甘心,用余光瞟了眼巧笑盼兮的夏染,明白夏染已被这两只披着羊皮的狼的帅气外表给魅惑,只能将委屈往肚里咽,否则不仅显得小气,而且还会被夏染给仇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常莫在心里“啊呸”了一下,朝他们一人投去一个白眼,这才愤然入座。
潘明威趁着她们入座的当口,看了眼一旁面无表情的薛卫,暗叹:好家伙,不愧是当过兵的,定力如此之好。换成他,可做不到那样气定神闲。
刚才第一眼看见距离稍近的宁夏染时,他不禁一阵窃喜,庆幸老姐总算给他介绍了一个比较合他口味的类型。
虽比不上他身边女人的精致,但宁夏染的穿着打扮婉约中不失妩媚,是他相亲时见过的最漂亮的一个,有很大的发展空间,颇得他的眼缘。
可当他的视线穿过宁夏染,看清她身后的女人时,他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是世界太小巧合太多,还是他们太有渊源了?
天地良心,他刚刚口里帮这个女人说话,实在是想在薛卫面前逞口舌之快,一点也不想再一次碰上这样的女人。
如果这个人是宁夏染,那么还有故意为之用以逃避相亲的可能。
反之,他想不透了,这简直跟芙蓉姐姐有的拼嘛!
幸好屋里的灯光暗淡昏黄,能掩盖常莫的一身污渍,以至于不会让他们太倒胃口。
实际上,今晚潘明威抱着很大的希望故意拉着薛卫出来相亲,是想让他有机更多的会认识不一样的女人,希望他能早点擦出爱的火花重新开始一段感情借以抚平心殇。
潘明威在心里权衡了一下目的成功的可能性:根据他对薛卫的了解,如果他称之一个女人为丑女时,那这个女人必定极其惹他厌恶的。
如此一来,这次是彻底没戏了,只能再接再厉,寻找下一个目标。
他气结地抚抚憋气的胸口——
好不容易薛卫被他抓出来一次,竟遇到个如此芙蓉的人物,下回薛卫还会信他么?
于是连带地宁夏染的印象分也被减了一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朋如此,她也未必可靠。
失望归失望,宁夏染虽被扣了一分,但还是颇得他眼缘的,潘明威抖擞一下精神,优雅地递上菜单,绅士的问,“两位小姐要点什么?”
“两杯苏打水吧,谢谢。”夏染矜持地回一微笑,两手交叠放在桌上,坐姿完美却随意。
“就苏打水怎么行。”潘明威按铃招来服务员自己做主替几个人点了餐。
点完了,暗自佩服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体贴地询问了各人的喜好。
服务员来了又走。
一时间冷了场,谁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宁夏染一看气氛不对劲,又主动和潘明威攀谈起来。
她性格外向开朗,再加上无数次的相亲经验,所以对这种状况应付自如。
菜上得挺快,这中间的空挡,他俩谈性没被搅和。
从个人简介到兴趣爱好,越聊越投机,还默契地将身边的两位相亲配角晾一边,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哦,是吗?我姐这人比较懒,平时连路都懒得走。我倒喜欢在空闲的时候游游泳什么的。”
“其实游泳这项运动不错,不仅能强身健体,关节和肌肉不易受伤,还能健美形体。”
“女孩子自然比较关注形体身材,当然我姐例外。”
“哈,不,潘老师是有那样的条件不去关注这些。”
………
这边的常莫听着他们的谈话,咽下嘴里的草莓奶油松饼,满意地偷拍肚子,感叹这里的食物确实好吃。
刚刚虽缩着脖子垂着头不停地吃着眼前的食物,从头到尾没说几句话。
一来记得时刻谨记自己绿叶的身份,二来真的对对面的男人很反感。
不过她眼观四方耳听八路,从夏染和对方热络的话语中,更加确定夏染这次非常满意相亲对象。
常莫非常欣慰:终于可以早点功成身退,留夏染和对方单独相处,不必为了拯救夏染而撒谎了。
然而貌似自己一个人走还不行,得把对面另外一个亮堂堂的灯泡也给弄走。她偷偷掀起眼皮观察对面同样言语不多、一直埋头苦吃的恶男,思索该怎么和他暗示撤退。
不料,薛卫好像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抬头正和她对了个正着。
常莫也不回避,大大方方地和他对视,索性向他使眼色,用唇语说:电灯泡可以撤退了。
薛卫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回递一个“我跟你很熟吗”的表情,然后掏出手机“吧嗒吧嗒”地按了起来。
常莫再次愤慨,一时间,周围火花四起。
她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权衡利弊,看看要是翻脸的话,自己的胜算有几分。
结果很明显——
“哦?潘老师虽然凶,但很护犊子,以前我们班男生闯祸,她都会帮他们去校长室求情。”
……
夏染和潘明威正聊得热火朝天,哪能注意这边的动静?好吧,要是她先发作,肯定会先被藐视。如今,只能忍!
常莫一个走神,灵光一闪,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共同认识的人通常能够让两个陌生人很快熟识起来,并且完全无视周围的众人。
既然,夏染好不容易出了有了春天,那作为好姐妹,就更加不能搅和了。
她决定拿出自己的厚脸皮,来个直接的方法将碍眼的恶人带走:“对不起,我打断一下。”
“恩?怎么了?”夏染正咧嘴笑着,听见常莫的说话,茫然地回头问道。
“哦,我有点事,要先走了。”说完,朝两人抱歉地笑笑。
“这么早走?再坐会吧。”潘明威这一整晚并没有忽视常莫,还觉得她的一举一动包括吃相其实都挺可爱的。
这让他已然对刚刚埋头苦吃的常莫改了观,或许也因为正在萌芽的与夏染之间的火热苗头。爱情的力量通常很伟大。
“是啊,再坐会吧,这么晚了,天气也不好,你一个人走我也不放心。”夏染一听常莫说有事,才从兴奋中反应过来,却很真心,不是像往常一样假意挽留。
她发现,如果两人真看对眼了,那么旁边的一切事物就干扰不了他们,而且对面还有一个帅哥,不正好凑成两对了吗?夏染开始懊悔让常莫把自己打扮得这么不堪。
“不了。不过天真的有点黑了。要不,薛先生如果没事,可不可以送我一程?”常莫看着薛卫大方地提出请求。
潘明威闻言惊了一下。他很清楚薛卫的个性,本来他就一直话里话外地嘲讽常莫,讨厌常莫,所以这会儿他要是不出言反讽,会答应送常莫回家,他就不姓潘!
然,事情又一次出乎人的意料。
只见薛卫将手机放进口袋,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巴,泰然自若地说:“好。”
接着,向众人挥手说再见。
拉着常莫一前一后走出Carving time。
一股冷风吹过来,常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搓搓手臂,刚想对身后的薛卫说再见,却看见他转了身,神色闪过一丝不耐烦掏出皮夹抽出一张百元红钞,递给她,“对不起,我很忙,你打车回去吧。”
常莫低头看看红色的纸钞,又抬眉打量薛卫,来回看了几眼,面色如常的问:“薛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实际上,常莫的心里犹如狂风暴雨般翻江倒海,她没猜错的话,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将她视为投怀送抱的女人,并打算用钱打发她。
果然,“常小姐,我为无法安全送你回家深感抱歉。不过,我不喜欢投怀送抱的女人。”
薛卫不愧是退伍军人,有话直说,也不懂得拐弯,而且面不改色,冷静对待一切超出他想象的事物。
常莫一再被刺激,怒极反笑,更觉荒唐透顶,开什么玩笑,哪时哪刻她有表现出对他有意思的样子?
刚刚听那个叫潘明威的介绍他说是退伍军人,难道在和尚部队呆过的男人,都有被恋妄想症?
算了算了,反正她今天也只是个绿叶,以后也不会再和他见面,何必计较让自己不痛快。
虽说一连串的囧事让她很尴尬,她还是深呼吸将不悦压下,淡然一笑:“薛先生,我看你是得了被恋妄想症了吧,我并没有对你感兴趣。”
然后,也没理薛卫,转身向外走去。一头冲进漆黑的暮色里,才发现天空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冰凉的雨水浸湿了她的脸,她的发丝,她却感受不到一丝冷意,胸中迭起的怒火变成沉沉的哀怨……
一连串的事件犹如小说里的狗血般实实在在地发生在她的身上,常莫连哀叹的力气也没了,就这样淋着雨,任由细雨冲刷她郁闷无比的心情。
如此表面看来,常莫这人最大优点是大方、懂得“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其实说白了,她就是胆小,不擅长和人吵架,和人计较,要不然当肖立辉劈腿时她连质问都不敢。实际上熟识她的人都知道她的秉性。
就像刚才怒想让薛卫和潘明威赔新鞋子的事,也是莫藉染威,有贼心没贼胆,所以夏染一说没事,她便闭了嘴,美名其曰是为了夏染的相亲宴不搞砸。
薛卫看着满脸通红的常莫不顾一切地栽进雨里,嘴角勾起一抹揶揄的笑意,这女人的反应还挺有意思的,说不定还真的对他有那么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