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 游 历（1 / 1）
故乡摇晃在轻纱薄雾之中，我发现自己站在孩提时代经常玩耍的山坡上。漫山的野花把天空映成了五彩色，红蜻蜓和蝴蝶翩然而至落到我的肩臂上，身边的小鸟唧唧喳喳的嬉戏着，蒲公英随风飘荡，憨厚可爱的小瓢虫抖动着美丽的翅膀从一片叶子飞到另一片叶子，草丛里蝈蝈欢快的鸣叫，勤劳的小蜜蜂在花丛中繁忙的穿梭着，夏日的夜晚才能出现的萤火虫这时也飞过来凑热闹，将本已亮丽五彩的天空装饰得更像童话般的星光闪烁。我好贪恋这番美景，更贪恋这份舒适、温馨且安全的氛围，闭上眼睛想要能永远沉溺其中就好了，突然有个巨大的力道将我拖到了半空，让我离故乡越来越远，再也看不到纯净的世界，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感，眼泪跟着就奔涌下来。
这时，空中有个柔和的声音在问：
“你在哭么？”
是这样的亲切悦耳，我的心情顿时平复了下来，有丝清幽的香气忽远忽近的萦绕我的鼻息，不像是花香，但很好闻。
“我还在梦里吗？”
意识霎时恢复到了我的体内。腾～～我弹了起来，听到一声“哎呦！”
是Willson！看到他痛苦地捂住自己的额头，我明白了，刚才车内狭小的空间没能经起我的本能反应。
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今天的行程是到龙泉赏桃花。可这段时间以来，我太疲倦了，白天要应付他的行程，还要处理工作中的棘手问题。通常晚上最早也要陪他吃完饭才能回家，还要打电话给Jack汇报工作和Willson的近况。虽然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我对Willson已经没有像从前那么抗拒，但不知怎么搞的，从那天茶馆相见之后，我就没有睡过一个踏实的觉，身心疲惫之极。
“对不起，Willson，我刚才睡着了。”
“你厉害，坐着也能睡？！”
“你的车技好嘛！又不需要我指路。”
“不怕我把你仍于荒野？”
“Jack说你是好人。”
“他还说什么了？”
“还说了很多很多……很多！啊哟，现在几点了？”
车窗外已是暮色蔼蔼，出门的时候可是艳阳高照啊。车子停在蜿蜒的山路旁，清风拂过，絮絮的粉红花影如云坠地，桃花树枝如盘龙错节，平添几分沧桑和情致，可惜已是黄昏，不然白天的景色更是美不胜收。
“十分抱歉，请你来这里却没能赏好花。”
“哈！下次请我玩的时候，拜托你专心点。……不过，下午这里太多人，反而看不到花。”
虽然很霸道的语气，但却能让我感到他是在不易察觉的缓和气氛，我感激的看了一眼他，心生愧疚。上次他托我租房一事，我连中介都没有去询过，幸而他问过一次未果后，就再也没有为此追问我。
回城的路上我接到了岚欣的电话，约我晚上去酒吧，可我跟Willson说好要补偿他去玩呢，可看到Willson在一旁点头说没关系，一起玩喽，我只有生生咽回拒绝的话。不用问，洁茹也会参加的，每次只要约了任何一个“四人党”成员，那么至少会有三人参加的。心想这下复杂了，虚拟的事实摆在她们面前，不定会被她俩怎么调侃呢。
吃饭的时候，我小心的向Willson说明了今晚与会的活动内容和注意事项。但仍被Willson听出了弦外之音，笑道：
“虽然你不想带我一起去酒吧，但这可是你欠我的。第二次见面你就主动要求陪我喝酒的啊。”
还好他这次的笑容是无邪的，但仍窘得我满脸怯紫，牙缝挤出：
“你是以小肚鸡肠为荣，以宽容善待为耻吧。”
“对呀，我尽量不辜负你的评价。”Willson用修长的手指在桌面跳动了几下，我竟无语反驳。
如果我事先知道今晚的约会是个阴谋，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赴约的，更不会无端稍上Willson。
地点定在蓉城最有名的俱乐部，由清吧和迪吧组成，分别有相应风格的节目表演。人总是在不断长大，前几年还觉得在迪吧里疯狂扭动是宣泄，但近两年，我一听重金属音乐就觉得心脏无法负荷，太闹了。而且洁茹也有同感，在我们强烈要求下，预定的座位都是在清吧，又好聊天又好娱乐，岚欣在楼下的迪厅里疯完后，随时可以回来跟我们在一起，这也算是少数服从多数，各取所需吧。
驱车来到三楼的清吧时，岚欣和洁茹都已经落座了，看到我和Willson一起走近，她俩已经完全傻掉。
岚欣看着我结结巴巴指着Willson：“他……他……他怎么……也跟你……”
洁茹惊讶中还带着一番慌乱：“他是谁，怎么也来了？！”
之前我担心她们想太多，就没有提前告诉Willson的任何消息，免得她们一起研究对策，看到她们此时的反应我为自己的英明感到庆幸。
“你们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啊？这位是我们公司亚洲区总裁Willson，我带他来见识一下成都的夜生活。”
Willson也不看我，微笑着伸出手很绅士的跟她俩分别握了下：
“小小说得没错，但主要是来认识两位美女，顺便见识一下成都夜生活。”
语焉详的不能再详了。将了我一军，当她们面故意叫出对我奇怪的称呼，听上去不让人感到暧昧才怪？“见识”二字他明显不认同，于是故意排在对她俩的赞美之后。
不可否认Willson英俊的外表和优雅的谈吐具有惊人的杀伤力。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跟岚欣和洁茹就已经完全熟络，精彩的聊起世界各地的奇闻轶事，反倒是我被排挤到了她们之外。那当然是Willson的本来面目吧，俊朗、善谈、举止优雅、风度翩翩、有男人味，真不知道会有多少女生为他癫狂，如果哪位女性能跟他在一起生活，真不知道是幸哉，还是不幸哉。我撅嘴嘴萧萧然的乱想，眼睛在清吧里百无聊赖的四处环顾着。
有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我呆掉。
明白了为什么岚欣和洁茹刚才有那么大的反应，根本就是在埋怨我，原因就是方理今晚也会来，我刚才还自以为聪明的庆幸呢。我当真的愚蠢，有预兆的，同学会之后她们就提议和方理一聚，我当时的拒绝并没有阻止她们的热心举动。
我的复杂表情引起了他们三人的注意，顺着我的目光，岚欣和洁茹也发现了他的到来，讪讪然笑着起身迎接覃方理。
我艰难的吞了口饮料故作轻松的睨了眼她俩：
“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毕竟她们都是好心，我无法痛斥她们的行为： “方理，你好！”
打过招呼之后，岚欣抢着给他介绍了Willson，Willson礼貌和方理的打了个招呼。方理大咧咧的坐下，招手叫来一打啤酒。
“好久没见，你还好吗？”我像是做了错事，莫明其妙的觉得好理亏。
方理比以前明显胖了些，在学校的男生进入社会后的外型变化总是比较大的，眼底闪过一丝痛楚，苦笑着：
“你看呢？你的“王二”找到了吗？”说着还偏头斜了眼Willson。
“这么多年了，我跟岚欣的目标都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了。”我话语中稍上岚欣，笑着看了眼洁茹。我们成长了，褪去了很多尖锐变得更加现实，洁茹的老公——刘建文是继“王二”之后，光荣地成为我和岚欣的“好老公”代言人，并以他作为了我们的终极目标。刘建文有份不用太辛苦就能拿到高薪的好工作，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还会做一手好菜，对洁茹温柔备至，对我们这群死党照顾有加，简直羡煞我们了。
我是认真的，其实，谁会听不出方理话中有话？可是我不会接招的，经过那次的同学会后我已经豁然了很多。
谈话之中，吉他手已经唱了好几首歌了。岚欣为了制造气氛，挤眉弄眼的请求Willson给我们来一首，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嘛，他那么傲慢清高，不可能同意的。
刚想开口替他开脱，没想到他竟然一口应承了，看来他可能觉得坐在这里听我们回忆大学时光实在无聊吧！看他很有风度地起身上台，扶正麦克风：
“仅以此歌送给我久别重逢的朋友们。”
唉，随便好啦，拥有帅气高大的身材如果万一唱不好不知道会让多少少女失望的。我耸肩做出不要怪我的表情，同时作了个请的姿势。
这个世界上总是充满了未知数，低婉回旋的六弦琴在Willson的指尖拨动后，我发现自己简直在杞人忧天。
Bressanone
Here I stand in Bressanone
With the stars up in the sky
Are they shining over Brenner
And upon the other side
You would be a sweet surrender
But I must go the other way
And my train will carry me onward
Though my heart would surely stay
Oh my heart would surely stay
Now the clouds are flying by me
And the moon is on the rise
I have left the stars behind me
They were diamonds in you skies
You would be a sweet surrender
But I must go the other way
And my train will carry me onward
Though my heart would surely stay
Oh my heart would surely stay
（站在布列瑟侬的星空下
而星星也在天的另一边照着布列勒
请你温柔的放手
因我必须远走
虽然，火车将带走我的人
但我的心，却不会片刻相离
哦，我的心不会片刻相离
看着身边白云浮掠
日落月升
我将星辰抛在身后，让他们点亮你的天空）
全场静寂，只听到Willson轻拨琴弦，娓娓唱来。这曲苏格兰音乐风又带我回到了午后的梦中，他怎能体味到我的思乡情愁，又怎能洞悉我内心深处的渴望？我鼻子一阵酸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扫视了一下。他们三人的表情都是惆怅不已，方理在一杯接一杯的喝闷酒，岚欣咬着嘴唇呆呆的看着洁茹，最为深陷其中的居然不是我，竟是已经有另一半的洁茹？眼泪是哗哗的从指缝中滑出，居然会有比我动情的人？我们四人家都不在本地，分别在陕西、湖北和浙江，岚欣虽然在四川省境内，但如果要回家也需要一天半的车程呢，一年到头都是很难见到自己的亲人。
“干嘛唱这首歌啊？你看都把洁茹弄哭了。”没等Willson坐稳，我就有些气恼的责怪他。
事实上，Willson的歌声打动了清吧里所有的客人，喝彩声震耳欲聋，可他并没有为“再来一曲”的呼声打动。
“我以为你们会喜欢的。”今晚的他总是很无辜随和的样子。
“晓潇，你知道我为什么留在了成都吗？”方理冷不丁的打岔，刚才的几杯啤酒下肚开始起化学反应了。
为什么？我当然知道，你在这里读的大学，觉得这个城市好呗，另外就是你在成都的亲戚有关系，你一出校门就能进入政府当衣食无忧的公务员呗。而我们那会儿响应国家政策不包分配，自谋生路完全是被迫的，有人帮我弄进政府，我做梦都会笑醒的，好像谁愿意过这样两眼一摸黑的生活一样，想都不用想就可以回答：
“因为你就此能走上阳光大道，我们一直走的可是独木桥。”
“错！是因为你！我才选择留在这里的。”
方理有些喝多了，两眼红红的，声音也变得大了起来。
一个人做过的事情是要负责的。就像我当初离开方理，我用了7年的时间去难过、去忘却。如果在过去的7年长河里，方理来找我，告诉这个真相，我会唏嘘不已，甚至会跟他重新开始。可是现在心本疏远，再讲出已经晚了，我已经想清楚了，所以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如果可能，我只能把他作为我的普通好友对待了。
“对不起，我一直不知道。”
“不要你对不起，我们一起找回那段美好时光吧！”
方理很急切的抓住我的手，很用力，我没能挣脱，只得顾左右而言他：
“方理，你醒醒！如果你真的想，同学会那天你怎么没有为我挡酒？”
“没有，你那天没有求助，甚至连一个求助的眼神都没有流露出来啊。”
方理呀，方理，你还是那么笨笨的可爱。不直说都不行了：
“找不会来了！方理！那时的我们都是太年少了！”
“青春年少不代表无知啊，给各自一个机会吧，我真的放不下！况且我是为你留下来的啊！”
当初你选择这个城市也许全是因为我，但你是成人，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吧？更应该能想到现在这个后果吧？除了我，这个城市一定还有其他的魅力所在。不说这件事还好，瞬时我的心肠变得无比坚硬，趁机抽出自己的手冷冷道：
“我们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对吗？”
——2007、4、3
歌曲下载地址：http:///mp3&phto/BRESSANONE.mp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