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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瞬息浮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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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沙尘暴卷着燥热呼啸而过,向人们宣告北国初夏的来临。走在这一片红墙玉瓦间,游人熙熙攘攘,俯仰窥探着帝都旧日的繁华。“玛嬷”童清扬如墨长发下,唇角微微扬起弧度:“四月初二,这是紫禁城,我又来了。”

已记不起是多少年前的四月初二日了。今天,祖母没有像往年那样带我去故宫。记忆中每年的这一日,她总会牵着我的手静静走过那长长的御道,在养心殿前一站就是许久。我记得她总说那一句:“画儿,不要叫故宫,这是紫禁城。”

破旧的四合院儿里,祖母就这么静静坐在床边,已经一整天了。我耐不住性子,悄悄溜进屋里。夕阳穿过斑驳的窗棱,投映在她丝丝灰白的发间,周身氤氲着珍珠般的光华。

祖母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在乎我的人。

她静静的看着我,一如往常般慈爱的目光中,似多了几分我小小年岁看不懂的片断闪耀,让我心中莫名有些不安。略低下头,只见那双布满岁月沧桑的手正颤巍巍的摩挲着一只四周刻以木兰绵延的紫檀盒子,轻轻地,一遍,又一遍,我仿佛闻到了幽兰的清香从那指尖游散而出。忽然,手停在了盒中间那枚白玉木兰上,仍是那双手,轻掀盒盖,却仿佛刹那间穿越了千万年,斑驳不再,只见一片如玉般的梦幻。

盒中静静躺着半片玉石,中间镂空似是腾龙,沐浴在夕阳下宝光流转。“这是玉璜”,祖母的话惊醒了我,“这玉璜是童家代代所传,本是一对,因祖上受过一位公子大恩,便将另一半相赠,誓言以此为凭,可让童家允诺一个要求。画儿,童家到今天只有你一个了,好好保管它。”祖母将盒子放在我的手心,我幼嫩的小手捻起玉璜,风吹过响起一阵清脆的乐音。我开心的举着它转起圈来,咯咯笑着,却没有看到祖母眼角淌下的那滴泪珠。

翌日清晨,祖母再没有数年如一日的早起为我煮牛奶喝,她就那么安静的躺着,再也没有起来。我看着她,泪如雨下

现在想起来,仿佛就在昨天。四月初二,该是个很重要的日子吧,我来了。站在养心殿前,只有我一个:“玛嬷,今年我就二十八岁了,也是个老牌律师啦。一切都好。虽然有些小麻烦,都不成问题的。”琉璃瓦反射着斑斓的光,让我微微眯起了眼睛:“不要担心,我会好好的,你们放心吧。”一滴晶莹没入颈间,我转身而行,衣摆飞扬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

长长的御道,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坤宁门、御花园,一路走来,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背后那亦步亦趋的压迫感让我透不过气来,手心已被冷汗湿透。和几个月来的感觉一样,他跟踪我到底有什么目的,若要对我不利又为何一直不动手?心里像有几百只蚂蚁在爬,我攥紧手心,猛然转身,却感到颈后一阵剧痛袭来。在陷入黑暗的刹那间,我隐约看到一颗朱砂痣,一颗如血般殷红的朱砂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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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吵,像有一群雀鸟在叽叽喳喳,我睁开眼,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眼前是两张放大的小面孔,“放大”是因为她们距我鼻尖也就不到半个小指的距离,呼吸可闻,我都能看清那圆脸上点点雀斑。说“小面孔”则是因为两人看上去也就十岁左右,梳着辫子,水汪汪的眼睛,很是可爱。两人一个模样,只右边那个眉心有颗美人痣。

“格格,呃不,小姐,醒了醒了!”美人痣小姑娘攥着我的手,神情无比激动。另一个小手在我眼前比了比五指,长长出了口气笑道:“可醒了,忽然就厥过去了,真真吓人。”茫然的打量四周,看样子我是在一辆马车里,车壁覆以蓝色棉布,一张小塌上铺着海棠春睡的锦被,角落里小木箱子若干,小炉子、紫砂茶具、线装书册、蜜饯糕饼应有尽有,可是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眼波流转间,车外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怎么了,小姐怎么了?”这男人的声音并不是多好听,有些暗哑,却莫名的透着亲近,让我感到安心。两个小姑娘齐声应着:“小姐已醒来了,不碍。”似有一声微微的叹息:“嗯,启程吧。”一声鞭响,马车晃悠悠行进了起来。我忽然觉得心里一慌,忙爬起来掀开小窗回望。

夕阳下,一个月白背影立在梧桐树边,枯叶回旋在寒风中翩跹起舞,落在他的辫梢、肩头,拂过攥紧的手掌,飘落在衣角。那身影微微颤抖着,离我越来越远,逐渐模糊。那月白,那金黄,却仿佛烙在我心头上,若干年后回想起来,一阵阵痛彻心扉。

收回目光,两个小姑娘正上下左右的打量着我。看来,我被打晕后一定发生了什么,马车、小姐、辫子!!我一把拉住美人痣的袖子问道:“现在是哪一年?”她张大眼睛使劲儿眨了眨喊道:“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魇着了?”

不对不对,不能太着急。我拍了拍头说:“那个什么我头很晕,迷糊。你们是谁?”两人面面相觑。美人痣带着哭腔说:“小姐怎么不记得了,奴婢是回雪呀,这是奴婢的姐姐蔽月,小姐这是怎么了!”一旁的蔽月转了转辫梢,小牙咬着嘴唇说:“小姐别急,奴婢说给您听。今年是康熙四十四年,奴婢们是双生姐妹,您是咱们的小姐闺名童清扬。”小姑娘表达能力还不错,我大概是明白了:“那我父亲母亲呢?”蔽月答道:“咱们只知道老爷姓童,夫人一年前殁了。咱们满人应该叫阿玛和额娘。”

我瘫在小塌上,我明白了,我穿越了。然后我摆了摆手,很丢脸的睡过去了醒来已是深夜,我正睡在一个大概是传说中客栈厢房的床上,厚厚的锦被很是暖和。窗前一灯如豆,回雪趴在桌边好梦正酣。

“吱呀~”一声门开了,蔽月提着食盒儿走进来说:“小姐醒了,梳洗一下可以用膳了。”回雪也醒了,赶忙走到床前扶我去洗漱。坐在铜镜前,我终于清醒了,我穿越到三百年前的大清朝,还穿成了一个小女孩儿。

“回雪,你们今年多大?”只见她甜甜笑着,两腮各一个小酒窝:“奴婢今年十二岁了,咱们比小姐大两岁。”原来我只有十岁啊,看看自己小小的胳膊腿,倒还可爱。这一穿越返老还童了,再体验一把童年??铜镜里,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美人儿,我笑她也笑起来。

“小姐笑得真好看。”回雪拍着手掌笑道。蔽月过来给我拢了拢头发,指指饭菜说:“睡了一天,小姐饿了吧。”我忙点点头,随她们到来到桌边。菜肴很是丰富,两荤两素并一盅香气扑鼻的热汤。

一天没吃饭我早已饥肠辘辘,正要开始风卷残云,却发现两姐妹立在那里并不落座,这才想起古代所谓的规矩来。我转了转眼睛,跳下来拉拉她们的衣袖,可怜兮兮的说道:“姐姐,一个人吃饭不香,你们陪我吃饭吧~”两人好像被吓到了,嘴巴张得可以吞下个鸡蛋。

我噘了噘嘴,应该象是生气了:“连个饭都不想和我一起吃,可见我有多惹人讨厌。”说着坐回桌前,戳烂一块茄子。两人顿时慌了,挨着我坐了下来。我吃了口小葱豆腐,把脸埋在饭里支吾道:“姐姐,在外面我一个人很怕,你们就别讲啥规矩了,咱们做个伴儿可好?”蔽月抹抹眼睛笑了起来:“小姐不怕,我们一定陪着你的。”拿起筷子给我夹了块鱼,吃起自己的米饭来。于是三人言笑晏晏的开始用餐。

在我坚拒下,两姐妹没有留下守夜自去睡了,我躺在床上却了无倦意,细细回想起方才蔽月的话来。

原来我这是要离开京城,去四川翠海拜一位王常月道长为师,他是我阿玛的忘年交。我家是满族,似乎还是贵族,具体的两姐妹也不清楚。这个小身体的主人和我什么都一样,或许正是我的前世。而今天那个声音暗哑的男人,就是我的阿玛。

他是很爱我的吧,虽然只说了两句话,但我却觉得很亲切,很温暖,可如今这世上唯一一个令我感到温暖的人也舍我而去。回想起夕阳下那个月白的背影,他该是有苦衷的,不然这个年代的小姐应该养在深闺足不出户才对,他却要把我送到那么遥远的地方,也许我更该感谢他给我一个自由生长的空间吧。

在三百年后的那个时空,我已没有亲人,没有任何牵挂。还能回得去么,可就算回去了又能怎样呢,还是什么都没有。轻握着颈中的玉璜,它随我一起来到这里,也许正是我的机缘,但它更是我对祖母唯一的牵挂了。将玉璜紧紧地握在胸前,我不觉陷入了梦乡。

清晨阳光透过床帐暖暖的投射进来,我坐在铜镜前,看着里面小人儿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光芒,那不是十岁孩子该有的眼神,我有些自嘲的撇了撇嘴。

耳边传来开门声,两姐妹端着一应物品走了进来。“小姐今天看着好多了!”蔽月挽着我的头发微笑说,边将一头乌黑水滑的长发结成辫子,发梢束以粉兰色绢花。回雪走过来盯着镜子看了半晌,摇摇头说:“好像有点儿不一样了,可又说不出来。”

我跳下凳子,转身拉着她们的小手笑说:“当然不一样啦,今儿起我就是大人了!咱们三个一起去闯荡江湖,怎么样?”两人哈哈大笑起来,一劲儿捂着肚子。我叉着腰恶狠狠的说:“姐姐们可要小心了,我厉害着呢!嘿嘿~”溜到两人身后,对准腋窝就是一阵挠,两人一迭声的求饶发誓再不敢了。我趴在饭桌边,吞了一个小笼包说道:“还有,记住了哦,不许再说奴婢了,不然就再罚你们!”小姑娘抹了抹眼角的泪花,笑着称是。

用过早膳,又要启程了。我这才发现,我们还有两个自称是车夫的伙计,叫做福寿、福海。据我多年对武侠小说的琢磨,他们应该是传说中的高手,看来我这位阿玛准备得很是周详。

坐在马车里,看着两姐妹忙来忙去,真是两个小美人,难得的是骨子里透着轻灵的气质,我不由想到了一件事:“姐姐,你们的名字是谁给取的啊?”回雪停下来坐在我身边道:“咱们原来叫小红、小紫,进府的时候老爷说不雅,就改了这个。”蔽月转过身来想了想说:“老爷好像说什么云什么风的,好长一串儿,我们也不懂。”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回雪拍着手笑道:“嗯嗯,好象就是这个!可是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蔽月也跳过来掺合道:“对呀,我记得师傅说小姐连三字经还没认全!”说漏嘴了,我打着哈哈:“这个,这个是阿玛说的,嗯对,就是阿玛说的啊!”真是两个小人精。看着她们清秀聪颖的样子,不由想到几年后这两姐妹不定是怎样摄人心魄的人物呢。

一路除了遇到几拨宵小,倒还算安稳,也可见那两位“车夫”的本领的确不一般。走走停停已入了四川,悠扬的歌声在山间回荡。两旁满眼苍翠的修竹,山风袭来,一片沙沙声,不远处似有一条小溪蜿蜒。看着窗外山景清幽,我有些心痒,拉过蔽月说道:“姐姐,咱们歇一歇吧,我看那边有条小溪,去喝些水,净净手可好?”回雪看姐姐没说什么,便招呼福海把车停下,转身抱我下来。

满山满眼的绿,间或鸟鸣啾啾。竿竿青欲滴,个个竹生凉。微风中夹杂着竹叶的清香,我闭上眼睛深呼吸,只觉胸中浊气荡然一清。溪水微凉却透着甘甜,我将帕子浸在水中,只见水镜中倒映着蓝天白云和两姐妹稚嫩的笑脸,心中涌起一阵暖流,我并不是孤单一人啊。眼眶不由得有些湿润,来到这个时空倒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这时,身后一个清亮的声音喊了句“姑娘”,我转身看去,不由一怔。

好美的一双眼,蕴满了天地灵秀,看似温柔暖煦的眼光中透着冷淡疏离,仿佛寒冰包裹下的美钻。竹叶间透出的点点暖阳似被吸入了那眼中,一片氤氲。眼波流转间,绽放流星般的光芒,一闪而逝却是绝美。我定定的看着那双眼睛,天地万物已不复存在。我静静地看着他,一个梦幻般的少年。他的目光不闪不避,眨了眨眼睛说道:“小妹妹,你们可有奶水?”我脸噌的就红了。蔽月、回雪红着脸跟苹果似的,一劲儿指着他:“你,你你”

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一抹春雪初融般的微笑旋即绽放在他的唇边,随即俯身将背上的背篓取下,轻轻从里面捧出一个圆球状的包裹。我走到他身边,只见一个毛茸茸的小黑爪子从棕色包裹里伸出来,挠了几下,伴着“吱吱”的叫声,一个长着黑耳朵的白白小头蹭了出来。

“熊猫!”我开心地叫道,居然是一只熊猫,和京巴狗差不多大,圆圆的很是可爱。“熊猫?”少年摸了摸它的小头说:“你是说它么?我只知道它叫‘貘’。它还不会吃竹子,得喝奶。我找好久了,看见你们就来问问可带有奶水,都怪我没说清楚。”

熊猫乌溜溜的小眼睛转来转去,“吱吱”叫着。“原来你叫小貘啊。”我探出手轻轻抚在它的头上,小脑袋居然很合作的蹭了蹭我的手心,粉嫩的舌头舔了我一下,“吱吱~吱吱~”。两姐妹扑哧笑了起来,“看它饿的,快把小姐的手当竹子了。”“是啊,姐姐快去把车上的马奶子拿来。”

我抬头看着这个比我高了一头的少年,十一二岁模样,白衣如雪,就这么静静的在那里,却仿佛周遭都融于他的身影中。我摸着小熊猫问:“它的母亲呢?”少年看了看我,低下头,浓密的睫毛掩住了满目光华,唇角似笑非笑却没有回答。

蔽月捧着一只陶壶并一个小碗走过来说道:“就这么多了,小兄弟先拿去吧。”说着将小碗里注入马奶,送到少年手边。小熊猫早已按捺不住,挣扎着将头伸进碗里饱餐起来。秋阳下,竹林中,声声银铃般的娇笑荡漾。

不一会,已去了小半壶,小熊猫似是吃饱了,舔舔我的手心打了个嗝。我笑着摸摸它的头,将余下的马奶接过来对少年说:“小哥哥,这些你拿去吧,我们也用不着。”

少年把熊猫轻轻放回背篓中,起身接过陶壶微笑道:“你们也多加小心。”说着从衣袖里取出一只翠绿的手编螳螂对我说:“这个送你玩儿吧。”我接过来笑看着他,他点了点头背起背篓翩然而去,融进那满目苍翠中。

“小姐”回雪轻拍了我一下,我将那抹翠色收在袖袋中,回头拉起她的手:“好姐姐我们也走吧。”含笑向马车走去。一路上偶尔见到藏族打扮的山民三五经过,他们生于斯长于斯,骨子里已与这山水合而为一。不时传来的歌谣在山间回荡,别样风情。渐渐的,人烟稀少起来。又一日的清晨,伴着朝霞满天,我终于抵达了这个将让我铭记一生的地方——翠海。

从小窗里看到那一片片宝石般湛蓝的湖水时,我朦胧的睡意霎时烟消云散,这是,这是九寨沟啊!去年整个夏天我就在这里度过,当时看着这一片瑰丽绚烂的景色,还笑说“这样的神仙景色,有人在才叫糟蹋了!”不曾想阿玛为我选择的竟是这里,一丝丝的甜蜜从心底泛滥开来。三个小女孩言笑晏晏张望着两旁的如画美景,却不敢大声嬉笑,生怕惊扰了如斯仙境,也许真的有仙人住在这里吧。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我第一个跳下车,深秋的山风很凉,吹起衣角翻飞。我站在马车前,眼前半人高的芦苇随着秋风舞出一波波浪花,朝阳下一片碎金闪耀望不到边际。远山如黛,却缀满彩叶斑斓,印在微蓝的天空下,如烟如雾。一侧的山谷,碧溪流淌,水声潺潺。这金,这蓝,五光十色,让我不禁有些晕眩。

朦胧中,似有一道雪白身影自芦苇海中浮现,一点一点近了。我仿佛看到暗流汹涌的大海中,蛟龙分水踏浪而出;又恍若天苍苍野茫茫,雄鹰俯冲而下疾若闪电。芦苇如海般无边际,他就这样含笑缓缓走来。一个与这神仙景色格格不入的少年。

他在我面前停下,长发随风四散飞扬,麦色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身子比我略高却挺得笔直。只见他满面笑意地说道:“咱们走吧,其他人自有安排。”说完便转身向芦苇海中而去。我看了看其他四人,两姐妹朝我点了点头,看来确是另有安排,我便急走两步跟在少年身后没入茫茫金色中。

回望来时路,却已不见路的痕迹。我疑惑的看向身边的少年,他只含笑走着并不言语。我忍不住觑了他一眼,他微蓝的眼睛眨了眨。我发现那眼中的蓝色越来越深快要把人溺毙了,不禁甩了甩头,结果不小心左脚踩到了右脚跌坐在地上旁边的身影顿了顿,又继续朝前走去,我似乎听到了沉重的吸气声。

走过芦苇海,走过珍珠般的溪群,穿过一片原始森林,就在我以为要走到天尽头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几栋竹屋错落而立,信手拈来般立在广阔的草甸上。

左手边竹亭中,两个男子正在对弈,侍立的少年转身向我们走来。是他,那双星子般的眼睛。他看到我,眼中似闪过一丝惊诧,旋即盈满笑意:“小妹远来辛苦了。”说着朝长发少年挑了挑眉,片刻又撇着嘴摇摇头,转而对我含笑道:“走吧,师傅正等着你呢。”

我跟在两人身后来到竹亭,亭中二人神情淡然的行棋,好似没有察觉我们的到来。我暗暗打量他们,左边那人二十左右的模样,脑后随意的结了个辫子,肤色暗沉,却衬的本已深刻的五官愈发立体,举手投足间一派悠然。

只见他微微一笑,拈起白子在棋盘上优雅的落下。顺着那修长的指端望去,不远处将一粒黑子压在经纬间的手指白皙如玉,竟似看不到骨节纹路。我不禁转眼看去,那面目我居然看不出年岁:沧桑却澄澈的眼睛,肌肤细腻如玉却隐约可见丝丝密纹,神情似庄重、似甜笑,又透着不羁,千变万化却又无从说起。白衣胜雪,两个谜一般的人物。

“师兄,你又输了。”左边的男子含笑出声,打断了我的沉思。后者摇了摇头对我微笑道:“不可让小徒儿等急了啊。孩子,千里而来很是辛苦了。”我看着他甜甜的笑了起来。他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你父亲的信我已收到,我人你也已见到。可愿作我徒儿?”我点了点头,深深鞠了一躬说道:“我这样行礼,师傅可还愿意收我?”

他笑了起来:“是个特别的孩子。我的姓名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说着看了对面的弈者一眼道“这是你的小师叔风林。”我上前鞠一躬喊了声“师叔”。接着他又指了指两个少年道:“这个安静些的是你大师兄云潇,那个黑些的是你二师兄云灼。”我转过身去含笑向两人点了点头,两人微笑着回应。

师傅站起身来有些严肃地看着我道:“徒儿,我派名为龙门,是道家的一支,自有一套内外武学授予你们。但我道家崇尚自在无为,为师认为修习不应抹杀你们的天性,而应因人而异。所以除了武学之外,你们均可随己意修习各类内容。只是我师门的几条规矩你要谨记:其一,一日在我师门,便只有为师所取的名字。你从云字名为云若;其二,一日在我师门,同门不得相煎;其三,彼此修习时,不要随意打扰。这三点,你需谨记。”

我敛去笑容点头道:“云若记下了,云若明白。”旁边的师叔也站起身来笑说道:“好了,规矩教完了,快去休息吧。你们两个,带你师妹去吧。”云潇含笑称是,唤了声师妹转身离去。

我随在二人身后走出竹亭,只见竹屋后一道栈桥蜿蜒于碧水之上,缓步而行,风景如画。云灼边走边回身笑着说:“小妹,这里就咱们五人,大家并不常在一处。你的住处在火花海,离我们不远。”我含笑看着他。却见云潇忽然转过身皱了皱眉问我:“小妹,刚才来的路上,云灼真没和你说话么?”我眼睛转了转,点点头。“哈哈,师兄不许耍赖,认输了吧!”只见云潇无奈摇了摇头道:“是啊,真没想到呢,你等着吧。”我看他二人打着禅机,真是莫名其妙。栈桥几经转折横跨过碧水寒潭,岸边精巧的竹舍在望。近前,只见竹屋依地势而建,低处以竹架为基沿湖岸伸出,可垂钓,可赏景;与高处相连,厨房、书房、卧室、客厅一应俱全,很是精雅。

我对二人笑道:“我很喜欢,谢谢两位师兄。”云潇点点头指着两边说:“我们就住在你两侧的双龙海与卧龙海,不难找。有急事就燃这个烟花,我们自会来。”说着将一只小盒子放在我手上。

两人走后,我仔细研究起屋子来。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家具也都是竹制的,因为我个子小,所以都比较低矮。衣橱里摆了几套雪白衣物,旁边居然还有个针线篮子。我拿起衣服比了比,有些大,便穿针引线略作修整。换上合身的衣物,用裁下的白绢将长发束起。

看着陌生却很是温馨的四周,心里不觉泛出丝丝苦味。小姐妹和福寿福海他们不知怎样了?阿玛可会为我担心?这里的新生活我能否适应?脑中一片纷乱,倦意袭来,我趴在桌边沉沉睡去。

醒时天已全黑,起身发觉自己躺在床上,临窗桌上摆着一只竹篮。我做过去点燃烛台,只见篮中扣着两只碗,打开来看是青笋肉丝并一碗米饭,清香扑鼻。篮边一张字条,写着端正却隐有行云之意的字迹:凉了不好吃。我不觉微笑了起来,心中的抑郁消散不少,坐在桌边吃了起来。

将碗洗净,我想起那两人中午的话来,便起身走出屋子。看着面前三个不同方向的栈道,我想了想举步向右边行去。月色如水,栈桥下的碧水寒潭映着满天星月泛起点点银光,潭水明净见底,有历经千百年的古树横卧,周身藻衣绵延,七彩的鱼儿徜徉其中,五光十色。

我沿栈桥慢慢走着,心里一片宁静,却见不远处一个银白身影仰着头负手而立。我停在原地,生怕走近惊扰了他。他就那样站着,仿佛要融进这一片夜色中,就这样消失。看着他,能感到那稚嫩的身影正散发出海潮般的忧伤,一波一波,将人溺在其中恍如梦魇。我深吸了口气,走到他的身旁。他惊醒般转过身来,刚才的一切瞬间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抹慵懒的微笑挂在他嘴角,夜空般璀璨的眼睛盈满笑意问道:“若儿可喜欢这夜色?”

我摇了摇头说:“有些冷。”他忙牵起我的手向另一端的竹屋走去。屋内与我的如出一辙,却简单许多。他从衣橱里取出一件白袍给我披上指了指我说:“这山谷早晚很寒冷的,你还不会武功更要多注意身体。”我走到桌边坐下笑问道:“这武功会让人快快长大么?”

他在对面坐下,想了想说:“会的,天泉心经能催生心智,却同时有驻颜之效。境界越高,面貌在常人看来就越发出尘,师傅就是如此。”我扑嗤笑了出来:“难怪大师兄这么体贴呢!”他看了看我,双眼微微一瞪:“小妮子,你是嫌我罗嗦了吧,皮痒哦~”我忙举起双手谄媚地说:“小妹怎么敢呢,再不敢了!”

他也不由得笑了起来,指着我说:“你也别说我,我看你还没习武就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兴许是个妖怪呢!”我脸色不禁一变,自己虽不是妖怪可也差不太多啊。他看我有些不对,忙在我眼前挥了挥手笑说:“别生气啊,我说着玩的,真是妖怪我也不抓你,把你放在手心儿里可好?”我脸色不禁一红,瞥了他一眼说:“不理你了,我回去了。”说着跳下椅子向外走去。

他随在我身侧静静而行,一路无话。走到屋前,他转身对我说:“早点儿睡,明天一早去师傅那里就要开始习武了。”说完看着我,也不走。我点点头走进屋里从窗口望去,只见他看了看天,转身走入那无边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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