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41章 追忆似水流年（下）（1 / 1）

“五十六，……是你么？”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在身后响起。

五十六？似有好几个月未听到这个称呼了。突然觉得有说不出的亲切。可是，在这陌生的地方，谁知道我是五十六呢。我疑惑地转回了身子。

“我……是三十四。”

三十四？！我仔细地看了看他，略略适应了下光线。果然，是三十四的脸。只是没想到，2.0的眼睛看来，他一色一样的浓眉大眼，眼角却多了些细碎的纹路。……原来，三十四的脸是这样的。从前，从未看清过罢。

几个月不见，恍若隔世。蓦的心里一痛。如果可以，只想转身即走。……他脸上露出伤痛的神色来，让我心里终是不忍。于是，白了脸，强笑道，“真是你。这些日子，……你过得可好？她……可好？”

“都……好。找了这么个地方落脚。……你，上屋里坐罢？”说着，将门打开来，让我进来。

“这……会不会不方便？我，我再换一家就是。”

“不会。……这样晚了，你又要走到哪去。进来吧。”

我看了一眼小强。跟着他进了屋。

他给我倒上一碗水递来。

我接过，犹豫了一会，终是觉得不妥。便将水倒了些许在手心里，向小强送来。

小强果然马上舔了起来。看来，也是渴坏了。

“小强慢些……还有呢。”我习惯性地跟小强说话。

“你……叫它小强？”

我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熟人。慌得手抖了一抖。小强不满地抬头看了我一眼。我急忙稳住神，想了想回答他，“如今，男人倒没有一只猫可靠呢。”

“各有各的路罢，你也别怪他。”想来他是误会我的意思了。又或者我刚刚本就是想引导他这样想的罢。

只不过，他想得更多了些，“你……可是在怨我？”

“我……”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是不怨却也是假的。说怨罢，我又能怨他什么呢。他向我表白的时候，我也并没有即刻同意他罢。他只是说给我机会，等我想明白了再回答他。然后，他碰到了从前的情人，他们双宿双飞去了……我又能说什么呢？再说，这也是早先的事情了罢。如今人家也当爹了……似水流年转眼去，再说什么怨什么恨，还有什么意义呢。何况，后面我也不是一心一意地当怨妇。相反，每一天都充满斗志和活力，成天想着与主人一较高低。还有后来在死亡谷的岁月，在小强怀里，我也曾有过迷失。似水流年里，诱惑这样的多。我又有什么资格跟他计较，谴责他的不忠不义呢。……所以，怨与不怨已没有讨论的意义。

我神情淡淡地又倒了些水在手上喂给小强，“过去的，都过去了罢。”

“五十六……”

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乘机转移话题，“咦？怎么没见巧珍？”

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我心里一紧，这个时代医学这样不发达，本应作为母亲出场的巧珍又一直未出现，反倒是他一个大男人在这里笨拙地抱着孩子。不是……出什么意外了罢？

“对……对不起。我只是……随口问问。”

“没有。”他像是明白了我的意思，解释道，“她……很好。她……在邻居家抓雀。”

“抓雀？”弄了好半天，才明白就是我们熟知的搓麻将。想不到这个时代也有这种东西。看来，人们想娱乐的心情总是一样的。我听说玩那东西也挺能上瘾。只是……孩子还这样小就能扔下不管，这妈妈瘾怎么这样大呢。话说……哎，才几个月啊。她最多也就刚坐完月子罢？难不成……？

“这个孩子……她……她……”我结结巴巴的问。

“是。那时，她已有两个多月身子了。……她也不知道。”他语气淡淡的。

我赶紧端起碗假装喝水，挡住我脸上的表情。

我知道我潜意识里也有八卦的天份。只是，不带我这样的，开口三句话，句句挖隐私。……话说我真是无心的。

“这个……许是你弄错了。这个……早产个把两个月也是可能的。”我暗地擦擦汗安慰他。

“我……没有碰过她。”

“什……么？！”碗一个不留神，几乎摔到地上。

他转身将哄睡了的孩子小心地放回床上，又细心地盖好被子。平静地说，“这个孩子不是我的。我很清楚。因为，……从头到尾，我没碰过她。”这是我见到他以来，他说得最长的一句话。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淡定的脸。半晌，我叹了口气，这是他们夫妻间的事情。我本不必多嘴。只是，三十四，过去这样久了，你又是何苦还要骗着我。

“那天……就是你们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我去找过你。看到，看到你与她在一起。……”刚刚还在说他，说他事情过去这样久了，如何还放不下，还要骗我。结果到自己说起来，想不到也一样这样的艰难。

“那晚你来找过我？！”他突然一把抓起了我。

我不明白他为何这样激动。事情都过去了，被人拆穿还是会不好意思么？

我淡然笑笑，轻轻推开他，“本来那第二日，我就可以休假的。想起你说过，我休假的时候，会带我去南山的向阳坡玩。……不知道还作不作得数。所以，找你商量一下。结果，听到她在房里跟你哭，说什么……如果你不要她，她就去死。……她还说，她要把一切……”

“不要说了！”他突然打断了我。眼里蓄了泪。

我心里一痛。怎么，你现在要跟我说后悔了么？！你当初扔给我五两银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

“所以……你在荷风亭喝了一夜的酒么？”他声音抖抖地问我。

什么？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你……你怎么知道？”

他的泪滚落下来。晶莹剔透，滑过他小麦肤色的脸庞，一点一点慢慢落下……无声却振憾。我的心终于一点一点疼成一片。好吧，我承认，我怨恨过他。他是第一个跟我表白的男人啊。我二十八年来的第一个。他是我第一次认真考虑将来一起生活的人啊。我二十八年来的第一次。……他也是我第一次觉得幸福离我很近时却又亲手生生折断的人啊。我怎能不恨。

“你知不知道你酒品很不好？”他含泪问我。

我？我那天只是听了听琴啊。一直一个姿势坐在栏杆上。酒品？好吧，我承认我当时心情不太好，是折腾了一把四爷。可是，这关酒品什么事？

“你知不知道，你抱着四爷一遍又一遍地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你……你对他又打又咬。他只牢牢地抱定你，什么都不解释……你还将血呕在他的琴上……”他停了一下，“其实，这些话，你是想要问我的，对不对？”

我的泪也落了下来，“是。我是要问你的。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五十六……”他突然狠狠将我抱入怀里。“你为什么不问我？”

“我看到你抱着她……你要我怎样问你，踢开门么？”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

我一把推开他。“没有？！没有，那五两银子是怎么回事？没有，你怎么跟她跑了！”

“你一直在四爷怀里哀哀地哭，一遍又一遍责问他，他却一句都没辩解。……我……我以为是他负了你，又肯为你回心转意了。……你要我留下来看你们喜结良缘么？……我做不到。”他顿了顿，“那五两银子……虽然我知道以后你跟了四爷，肯定衣食不愁。还是想多给你一个选择，你赎了身再跟他在一起，也算是……不亏着自己。”

我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三十四一如当初认识的那般聪明而厚道。赎了身，我就不是四爷的下人了。……他是想给我一个相对平等的身份嫁人啊。

只能说造化弄人。如今有再多的谜团和误会就是全解开了又如何？横在我们之间的东西已经太多太多了。宛若似水流年里南柯一梦，空长叹。

“我与四爷之间，并没有任何事。”我不想过多解释，“我不知道他为何对我较别人深厚。但那日，我拿了五两银子还了债就离了天字号。……然后，诸事不利，也曾轻生……”感觉三十四脸上表情一僵。唉，这些都过去了，我还提干什么呢。

我勉强笑了笑，“然后，一路流浪一般。碰到了很多事情。……现在回头去看，老天还是待我不薄的。如今逃难路上还能碰到你。……知道你过得很好。……我也放心了。”

“五十六……”

“好了，好了！……我们哭也哭过了。说也说清了。”我故作轻松，“现在，你也有妻有子，生活殷实。我……也不算孤苦伶仃。都不错啊。……嗯，听我句劝罢，你既然选了她做妻，就该好好待她。看你的样子，也并没有嫌弃这个孩子，为什么不能接受她呢？”

“我……没有。她……那时孕期反应过大，我们才知道。……然后，生这孩子时吃了些苦。大夫说要多养些时候才好。……”他又如当初一般，脸涨得绯红。

我也瞬间涨红了脸皮。恨不能打自己两下。多管闲事了不是。这人家夫妻间最最隐私的事情，我又有什么身份在这插嘴。慌忙转移话题，“那个……我饿了。不知道……”

“有的有的！”他赶忙站起身来，“锅里还有些糙米饭。给你做个炒饭可好？”他问完就愣住了。

我轻轻地笑，“好啊。……我记得味道……很好。”

他默默转身进了厨房。

一会儿功夫，蛋炒饭的清香溢满整个空间。

我拨了些在手上喂小强吃饱。再自己一勺一勺送入口中。往昔的种种穿越了时空横在眼前……

人还是那个人，味道还是那个味道，变的是什么呢？原本以为穿越也就是一场游戏一场梦罢了。只是我在谁的梦中，谁又在我的梦中呢……

泪滴落在碗中，我埋头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