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 47 章（1 / 1）
我垮下脸来，“怎么又说回来了？”还以为把他给转忘记了呢。
“这本来就是我今天找你来的目的啊，怎么可能忘记？”朱东亭用眼神迫我，“怎么样？小雨。”
我根本没有想，连连摇头，“不行，我一定要留在涂枫的身边。”
朱东亭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我跟你说过了，你现在比他危险，留在这里也许反而会让他分心。小雨你要明白，有些事情必须坚持，有些事情却是可以迂回一点的。现在你们在明处，暗箭难防啊，只是暂时分开一下而已，又不是再也见不到面了……”
“我不管那些，我只要留在他身边。”我打断他，“你不知道，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勇敢。我其实是个很胆小的人，如果现在离开他，不管去了哪儿，我一定会每时每刻都心惊肉跳的，吃不好也睡不着，那种生活很恐怖，肯定没等你来接就先自己心脏病发死掉了。所以我宁愿像现在这样，守在他身边他，看着他，听他到的声音，和他一起度过这段最难的日子，这样我的心里才能踏实得下来。像你说的，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坚持，至于其他的，我不要想。”
朱东久久地看着我，一脸担忧，一脸无奈，然而他什么也没说。
“白衣服哥哥，”我像小时候那样拉拉他的衣角，语带哀求，“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他沉默着摸摸我的头，嘴角拉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
熟悉的动作，让我的心里凭添了几分温暖。这个，果然还是那疼我的大哥哥。
刚坐上朱东亭的车，我立刻把手机打开。对着他好奇地目光解释说：“我关机时间不能太长，如果他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朱东亭点点头，“可以理解，如果换作是我，一连好几个小时打不通你的电话，也一定会急疯掉。”
车子开动了，我看着他的侧脸，小心地问：“你刚才告诉我的那些关于东灵帮的事情，我可以跟涂枫说吗？”
“如果我说不可以，你会怎么样？”他不动声色地反问。
我耸耸肩，“不怎么样，只好不说了。”
“你不怕他因为不了解情况而遇到危险吗？”
“怕也没办法，我总不能出卖你吧，你这也算是泄露了机密呢。”越说越小声，他不会真的不准我告诉涂枫吧？
朱东亭瞟了下我的苦瓜脸，终于崩不住，笑出声来，“别装了，我能这样告诉你，就做好了你会转告给涂枫的准备。而且我跟上头已经请示过了，他们也觉得让他了解这些事，应该对我们大家都不会是件坏事，所以你就尽管跟他说去吧。”他腾出左手从身上取出一个信封递给我，“这里有一些文件和一张U盘，里面装着有关的资料，你交给他吧。告诉他，如果有需要就找我。不过我想，正常情况下他是不会来找的。”
他还真是了解涂枫，那完全是个自大到不正常的猪。
我接过信封小心放好，然后就是一路上听白衣服哥哥的唠劳叨叨，其实他说的一筐话，总结起来只有三个字：要小心！
可能因为快过年了，路上有点堵，车是开开停停，艰难地在路上行走着。一路上，他就把这简单的中心思想足足扩大演绎了四十多分钟，虽然他口若悬河，引古论今，有条有理，但还是听得我差点崩溃掉。
不过好在，终于到家了，看到车子拐上家门前熟悉的小路，我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
快到家时，我远远地就看见一个身影站在家门口，旁边绿色的彩灯照在身上，让他在夜色中透出几分神秘感来。借着那点可怜的光线，我隐约能看到他的神情有点疲惫，深黑的眸子却依然明亮有神，直直地透过车窗，落在我的脸上，那眼神依然炽热深情，却又带了点不悦。
然而这一刻，我却完全顾不上计较他的小心眼。
他不是应该明天才回来吗？不过，能在这样寒冷的冬夜里看见他，被他那样的目光笼罩着，我的感觉只有两个字：狂喜！
“枫子！”车刚停稳，我就跳了下来，扑进他的怀里。
涂枫有些僵硬的脸色在我跑过来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温柔，他一手搂住我，一手向朱东亭很干脆地挥了挥。我也转过头，朝他挥手道别，看着他笑笑说声再见，然后把车掉头，开走了。
再回过身来，问他：“你不是有钥匙吗？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我在等你啊！”涂枫边说边拉着我把门打开走了进去。
“你怎么会提前回来？”一进门，我就兴奋地问他“不是说最快也要明天吗？”
“我知道你刚从R市回来，没有找到线索吧。我怕你心情不好，所以提前赶回来陪你。”涂枫朝窗外朱东亭消失的那条路扬扬下巴，语气闷闷的，“不过看起来，你好像并不需要。”
“谁说的？”我笑眯了眼，“幸亏你提前回来，否则我又要多想你一天。”
涂枫马上笑了，低下头用额头轻轻地顶了我一下，“你哦！坏丫头！我在你家门口站了一个多钟，打你电话还给我关机，又冷又气又着急。结果看见那个人送你回来，本来还想跟你发发脾气的，现在好像不行了。”
“想找我麻烦？”我瞪他一眼，可惜眼里的笑意太深，一点起不到吓人的作用。
“是啊，”涂枫叹着气，“最近你太听话，我很久都没能好好跟你吵一架，有点怀念。”
我恍然大悟，点着他的鼻子，“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被虐待狂，我慕名已久，没想到原来就是自己身边。”然后就看着他接不下话来，一副傻样子在那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涂枫去冰箱里帮我拿了罐饮料，跟我坐在沙发上天南海北地聊着天，他在那儿滔滔不绝，我的精力却怎么也集中不起来。朱东亭今天说的那些话，对我心里造成的震憾，其实不亚于一场九级地震。
有一件事，我其实从来都没有，或者说从来都不敢正视过。
那就是，涂老大有可能，会永远都回不来了。
出事以来，虽然我们未来的路，变得复杂难测。但我总是心存侥幸，觉得涂老大一定可以逃过这一劫，涂枫的帮主身份只是替他哥客串一下，他迟早有一天会回到W大，和我一起继续读书，回到我们之前那样单纯的生活里来。然而我真的没想深过，他可能会一直当着这个帮主，这样复杂凝重，让人透不过气来的生活，也许会继续很久很久。
而我，就真正接任了那个，姐姐曾充当的，最危险的身份。就像朱东亭说的，我比他更容易成为枪口对准的目标。
从涂老大告诉我他会把东灵帮由黑变白的那天起，我就一厢情愿地跳进了一个美丽的梦里，觉得自己可能有机会逃离那个可怕的诅咒。到了今天，这个梦算是终于破碎了。
我所面对的，是比以前更加复杂的情形。虽然已经决定了要陪着他，已经告诉过自己一定要勇敢，可真正到了这一刻，我仍然无法处之坦然，对于未来的某种恐惧，像一股猛烈的台风，时不时会袭入心里来，把里面卷得乱作一团。
我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
“你怎么了？”涂枫碰了碰我，把我从沉思里拉回来，“出什么事了吗？”
我把头埋进他宽厚的肩上，手缠住他的腰，让自己感觉到他在身边，人果然就放松了下来。
幸亏，我还有这个可以依靠的肩膀，百害不侵。
所以，也没什么好怕的。
“到底怎么了？”他搭着我的肩，纳闷地问：“是在担心我哥吗？我知道你刚从R市回来，还是没有办法找到他？没关系，你要这样想：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呢。”
我抬头看着他，心里酸酸的。他其实比我的压力大很多，可是还要强装笑脸来安慰我。
“枫子！”我抚着他消瘦的脸，一字一句：“我爱你！”
放在我肩上的手紧了紧，一个温柔的吻落在我的脸上，他的声音满是深情，“我也爱你，雨珠儿。”我们就这样拥抱着坐在沙发上，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
我仍然趴在他胸前，慢慢地跟他说话，从学校的琐事到自己的日常生活，天南海北地聊，还说到了在R市找涂老大的种种经历。然后说到回来后朱东亭今天晚上请我吃饭，连吃的是什么都详细讲给他听了。
接着，很自然地，就把他告诉我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当然，关于那段童年的记忆，全部自动删除。
涂枫除了刚开始时去卧室里拿了条被子盖在我身上以后，就只是那样紧紧地搂着我，让我靠在他身上，沉默地听我说。
听到最后，他的脸色变得沉重。
“我觉得……”他刚开了个头，我就捂住了他的嘴。
“我不要离开你，绝对不要！”我认真看进他眼睛里去，让他明白我的决心，“别忘了我也会功夫，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你现在的处境比任何时候都要困难，所以我一定要呆在你的身边，只要你不嫌我是个负担。”
“你不怕？”
“不怕！”早没了刚才的不安，这句话答得底气十足，我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会在我身边的。”
我现在才真正理解了姐姐那句话：他对我的爱，就是我的勇气。
原来，柔得似水般的感情也可以化为一种无比强大的力量，我现在，是真的一点都不怕。
因为我知道，他很爱我。
所以我绝对不能出什么事，连一丁点的示弱都不可以，否则，他的负担会更重。
涂枫深深地看我，眼里里挣扎，有感动，有我看不懂的，很复杂的情绪。然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声叹息。他把我拉回怀里，紧拥着我，不再说一句话。
早上醒来时，我睁着眼想了好久，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直到转头看着我的“床”，才恍然大悟：原来，昨晚不知不觉就在沙发上睡着了，那么窄的地方能躺得下一个人就不错了，所以涂枫就让我睡在他的身上。我翻过身趴在他身上，看着仍在睡梦中的他，才两个多月而已，他的眉间多了抹沉重，看上去，很像涂老大。
我好像昨天很快就睡着了，这样一个晚上下来，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被压得全身麻瘪。
我小心地抬起身想要跳下来，却被放在腰上的那只手压了回去，我才发现涂枫已经醒了。
“再睡一会儿吧！”他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像在哄个小BABY。
“我怕会把你压残废了。”
“没关系，”他的笑容比昨天轻松好多，“反正残废了也是你来照顾我。”
“你好像过了一个晚上后就脱胎换骨了。”比起昨晚那个愁眉不展的人，今天他这个样子实在是轻松得多了。
“是，昨天你睡着后，我看着你，越看越舍不得放开。既然是这样，就不放好了。所以，我想通了，”他抚上我的脸，“你说过爱我，所以我也不怕，不管有什么困难都好，我们一起来面对，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在外面落单，你也不可以放下我，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只要我们一起了，所有的坏事都不得不让路，于是只好朝好的方向发展，所以，都会好起来的，知道吗？”
眼眶热热的，这个家伙好坏，一早醒来就惹人想要惹人掉眼泪吗？可是，仍然这样自信着的枫子，说着要一直在一起的枫子，真的让人喜欢得想要落泪。
我把头埋进他的怀里，紧了紧和他交握的那只手，心里，平静而温暖。
枫子，就这样决定了，那无法预知的未来，我们谁都不要怕，也不要再想，我们只要，手拉着手，一起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