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1 / 1）
其实，我对阿果撒了谎，我不但认识这个死人家伙，而且是从小就认识他了。如果你要硬要把我们的关系说成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我也没有办法。
我不知道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反正从记事时起，我就知道有个很讨厌很欠扁的人叫涂枫了，他虽然不怎么讨人喜欢，但有了他，日子也的确可以精彩一些。
我们会一起下河抓鱼，一起跑去上山玩，一起做很多孩子间的游戏，一起背着大人做坏事，再一起被我老爸老妈和他老哥抓起来骂，然后一起被罚做家事，惨兮兮地扮演被后爸(由他演)虐待的小女孩(当然是我)，或者换过来演……我们好的时候互相给对方送自己最心爱的玩具，坏的时候就毫不留情地打成一团。
总之，童年的时光，我和他几乎都是在一起度过的。小学、初中也在一个学校，他比我高一级。直到高中，我独自去了广州读书，我们才分开来。那三年时间，我连放假也不回去，彼此间几乎算是完全断了联系。然而一年多前，就在大家都以为我会继续在广州上大学的时候，我却考上了涂枫所在的这所大学。
之所以做这个后来让我后悔万分的决定，完全是一时冲动所致。
快要填志愿的时候，一个以前的朋友打电话来，无意间告诉我，我的老友：涂枫同学，刚上大学就成了风云人物，受欢迎得不得了——尤其是女孩子。听了这话，我一晚上没睡着，然后就在报考志愿上填下了W大的名字，我就想要亲眼去看看他到底有多风云，多受欢迎！
我还记得涂枫当初知道我考上了他的学校之后，特地不辞辛苦，不远千里地跑来广州，带着张比臭虫还臭的脸，在我的宿舍里坐了好几个小时，也不说话，只是那样用很凶的眼神看着我。我才发现，几年不见，这家伙的确长帅了很多，记忆中的青涩早已被成熟所替代，他往我那小小的宿舍一站，也不用开口，全身上下会自然地散发出一种骇人气势，让人避退三舍。我的室友们虽然垂涎于他的美貌，但也被他像要杀人的眼神吓得纷纷逃蹿，毫无义气地把我扔给这头狼。好在我从来都不怕他，扔他在一边自己生气，自顾自地收拾行李，一边感慨着：原来我有这么多的东西啊！
东西收得差不多了，那个一动不动坐在旁边瞪眼的人才开口，刚来时眉间的狂燥已经散去，他只是淡淡地问，“你确定要去W大？”
“没错！”我也累了，一屁股坐下来，半趴在被子上喘气。
“雨珠儿！”他突然这样叫我，听得我心里一颤，有多久，没听到这样的称呼了，“你真的确定吗？广州这边的大学不是更好？”
“我不想再说第二次！”我有气无力地回答他。
“为什么？”他还在固执地问，真没发现他居然这么罗嗦，据说他目前走的可是酷型路线呢。
“涂枫！”我忍不住沉下脸，“我想回家去，想读家里的大学，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你家里现在根本就没有人！”他脱口而出。
我的脸色立刻黯淡下来，转过头，无力地靠进棉被中去。
的确，W大所在的E市里，我所谓的那个家，没有人，没人在那里等我，对我来说，应该是“处处无家处处家”，我为什么一定要回去？
“雨珠儿！”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声音变得柔和了很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
我的头一偏，躲过他伸来的手，飞快地说：“我想读什么学校，想去哪里住，是我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你放心！我就算是去了W大，也绝对绝对不会打扰你的。”
两个“绝对”，我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一刻，我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有了后悔的感觉。
其实，到了他的学校，我必定会受他的“声名”所累，到时候也别想过太平的日子。
涂枫识趣地收回手，眼神恢复淡漠，他叹了口气，低低地说：“那就好。”
原来他担心的是这个！
我心头的火因为这三个字而升起，腾地坐了起来，从桌里抽出一张纸，刷刷就写开来，真正的文思如涌，十分钟后，一张契约书诞生在我的笔下：
甲方：林诗雨， 乙方：涂枫
1．甲方去乙方的学校读书，保证在校期间假装不认识乙，不会干涉乙的任何举动，尤其是交友方面……总之，一定要相处得与陌生人无异。
2．乙方也要同样遵守第一条规定。
3．乙不可以追甲熟识的女孩作女友，连亲热的交谈举动都不可以有。
4．乙不能干涉甲逃课、吃零食、睡懒觉等等行为。
5．一旦甲有要求（合理、合情、合法范围内的），乙一定要尽力满足。
6．甲的电话乙要立刻接，并尽量做到随叫随到。
……
林林总总，写了十条左右的规定，除了第一条，其他都是对我大大有利的。写完了，往涂枫面前一推，大声说：“你看一下，没问题就签字。
他神情怪异地拿起那张纸，细细地看着，本以为他会说什么对他不公平之类的，但他根本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过笔在上面写了什么，“我就加一条，你没问题我就签字。”
而那一条，居然是：甲保证要观看有乙参加的每一场篮球比赛。
靠！他以为他是谁？我为什么要去看他的比赛？我啪地把那张纸扣在桌上，正想开骂，涂枫慢悠悠地说：“你不同意也行，那你上面说的几条我一样也不会遵守。”
我看了看自己写的密密麻麻的一堆，再看他写的那一小条，10：1，还是我比较占便宜。反正到时候，篮球场上那么多人，他也不一定看得到我，这条还不是形同虚设。
“哼！谁怕谁！”我表面还装做极为不爽地哼了一声，在那张纸下面签上了自己的大名，涂枫也跟着签了。
扔下笔，他眉开眼笑地看着我：“雨珠儿，欢迎你加入W大，再过没多久，你就是我的学妹了——除了你来广州的这三年，你好像一直都是在当我的学妹吧!。”
“去你的！”我随手把一个枕头扔到他身上，“谁要做你的学妹，别忘记了，咱们——不认识！”
“现在又还不是。”他笑得更开心了，“雨珠儿，咱们还是好朋友嘛，我第一次来广州，你带我去逛逛好吗？”
“行！”正好我也饿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你来得正好，可以帮我把行李带回家。”
涂枫这才注意到我摆了一地的大大小小行李包，笑脸立刻就变成了哭脸。
就这样，暑期过后，我又做回了涂枫的学妹。这几年来，我们恪守那纸契约，他没管过我在学校的种种劣迹，我也没过问他的任何事情，我们完全像两个陌生人一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年多。
最可恶的，是我必须按要求对他的篮球赛每场必看，不知情的人都以为我是他的球迷，我也懒得解释，随便他们怎么想吧。其实我曾经试图逃过几次，但每回刚走到门口，就被他的队友一个电话叫回来了，真的搞不懂，他当时不是在忙着比赛吗，怎么还会在人山人海中注意得到我？而且还有空指使人打电话？
后来，因为对我的信用产生怀疑，涂枫干脆嘱咐队友帮我留位置，有了固定座位的我，就再也逃不过他的法眼了。
所以，再怎么不情愿，我还是来看这场球赛了。
涂枫的篮球的确打得不错，我其实从小学起就看他打篮球了。但上了初中后，就完全没了兴趣，因为他的球迷太多，我不想凑热闹。
就像现在，看着在球场上满场奔跑的涂枫，我其实也是激动的，但再看到场上疯狂叫着他名字的女生，听着他们一浪高过一浪地喊叫声，我就完全没有情绪了。
真的，不想呆在这里。
阿果已经处于半疯狂状态了，她拉眼呈桃花状地盯着涂枫刚投完篮后的身影，叫着：“他好帅！小雨，”“她拉住我的手，“他真的很帅，对不对？”
“是啊是啊！”我漫不经心地应合着，目光看向显示牌：还有十多分钟才结束，好久啊！
“他在往这边看，小雨，他在看我吗？”阿果猛地用力，把我的手掐得生痛。
“喂！”我用力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顺便瞪了场上那个罪魁祸首一眼。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盼到了终场哨声，当然还是我们系胜，涂枫一个人就拿了30分。我看着一个漂亮女孩拿着水朝他飞跑而去，那应该是他现任的女友吧，前几天的师姐，据说当天涂枫就跟她分手了。
真是个花心又负情的家伙
我没再看场内一眼，径自站起身来，走出篮球馆。
进了W大，才了解到涂枫有多红。似乎他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那些女孩子的心，我却不懂他的魅力究竟从何而来，在我看来，他始终只是那个从小伴到大的好玩伴而已。
也许，是我的观念错了吧。
“涂枫比流川枫可帅多了。”阿果还在我身边念叨着：“流川枫哪有他的影响力？”
这下我可忍不住了，“姓涂的哪比得上流川枫的一个小指头！”
流川可是我的偶像，曾经有一度迷恋到了疯狂的程度。可惜那只是个漫画人物，不过，也因此在我心里保持了完美。
“流川枫连话也不爱说，上课就睡大觉，整天独来独往的。涂枫可不同，他是校学生会的主席，领导能力一流，口才更是超棒，很多人都服他的。”
进校的第一天，涂枫代表学生会对我们新生发表了一通例行演说，慷慨激昂中不失温和亲切，当时就迷倒了一大片新生，阿果就是其中之一。
从此我的身边也多了个很完善的涂枫动向报告台，还是不听都不行的那种。
“流川不近女色，哪像这个人，完全是个花心大萝卜。”我仍忿忿不平地为偶像辩护。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阿果振振有词，“他换女朋友换得这么勤，还不是照样讨女孩子喜欢？”
我彻底闭嘴。
想要在阿果面前抵毁涂枫，看来完全不可能。此女中毒已深，说什么都没用了。
阿果犹自不觉，仍在唠叨，“小雨，为什么你每次看篮球比赛都心不在焉的？看完之后又心情很不好，不喜欢说话的样子？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来看呢？”
“我也不知道。”我闷闷地回答。
其实，我不是不喜欢篮球，也不是不喜欢看比赛，我只是，不喜欢看到涂枫那么得意，那么被人拥戴的样子，虽然，他不打篮球也照样春风得意，照样有人拥戴。
我第N次地后悔，那个决定要来W大的决定。
涂枫，当初你真的应该坚决制止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