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苦!(1 / 1)
当!芳草的手一麻,刀掉在了地上。一个饭碗摔碎在地上。热气在地上升腾。大黑脸肓冶从帐外飞跑过来。
“芳草,你别想不开!”
“想不开!”芳草心中冷笑:“我是想得太开了。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死去,不过是做了一次归人而已。”
肓冶慌张张的把那柄刀扔出帐外。他一把抱起了芳草。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芳草,芳草!不要这样。”
芳草在他怀里,听到了他的心跳是那样慌,那样快。难道他真的在乎自己的生死?
就算在乎又怎样,他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肓冶看着怀里的芳草,她闭着眼睛。脸上是那样的绝望,没有半点生机。她只想死。死亡成了唯一让她脱离苦海的东西。他感到刺心的痛。不知如何来挽救这个最爱的女人。这个因他而绝望的女人。
他突然给了她一个耳光。打得她半边脸都红了。芳草惊愤地抬起头。这个可恶的大黑脸竟敢打她。她的眼在冒火。仇恨在心中翻滚。就是这个大黑脸夺去了她的一切,而现在,他还敢打她!
肓冶看着怒火中烧的芳草,他突然低头在她脸上吻了一下,芳草惊怒之下,险些昏了过去。
“芳草,你不恨我吗?不想报仇吗?原来你只是软弱得如同虫子一样的东西。为什么不报仇。为什么要死。如果死,也要让你的敌人先死掉。这是我们草原人的准则。你眼看着你的仇人在面前,却不想杀他,不想报仇。我鄙视你。”
他把芳草抱在床上,他伏身把他的大嘴巴凑到了芳草的嘴上,“芳草,你现在没力量对吧,我想亲你就亲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的唇盖在了芳草的唇上。
突然,他一声惨叫,捂着嘴唇跳了起来。血从他的手缝流了下来。
“你咬我?”
芳草象豹子一样死盯着肓冶。仇恨使她的血都沸腾了。这个万恶的肓冶竟乘她伤重之际如些污辱她。她恨不得杀了她。
仇恨使她的手都颤抖起来。
大黑脸望着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芳草,我会派人一天十二时辰地盯你,你死不了的。你是真神赐我的礼物,没我允许,你别想死。”
他大笑着走开了。远远的,肓冶的声音又传来:“芳草,记着,我还会来,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芳草气得昏了过去。
醒来进,,大帐内进来十几个健壮的草原女人,她们全都全神贯注的看守芳草。芳草再也没有机会自杀。芳草的心如陷冰窟中。
苏宁端饭来了。芳草愤怒,她无奈,她伤心。她不想吃饭。芳草打翻了碗。
苏宁看了看她,叹息着出去了。
种种恶梦般的往事又涌来了。芳草拼命摇头。还是挡不住这些影子。
大帐外忽然传来一阵古琴声,这声音是那样的熟悉,平静中有着淡淡的哀伤。这是春江花月夜!是娘生前最爱唱的曲子。
芳草的头不由得转向帐外。几个中原人打扮的艺人站在帐外,其中一个正弹着琴。琴声如水,让芳草忆起了许多儿时的时光。虽不快乐,但也很平静。最主要的,还有娘和青竹在。她还有爱。不知何时,曲子终了了。
大黑脸进了帐,芳草警觉地看着他。大黑脸站在离芳草三尺远处柔声问道:“芳草,这曲子爱听吗?
芳草冷冷的看着他,不发一言。
大黑脸不以为意。他接着说道:“芳草,真想知道你还喜欢什么,可是那个来使知道的实在有限。他只知道一点你的事。”
“什么来使?”芳草虽没问,可眼光中有了疑问。
大黑脸看了出来,忙说道:“芳草,中原朝廷派人来求和了。他们情愿割地求和。以后我们可以不打仗了。”
他自语着,好象有无穷的心事
割地求和!芳草一阵心酸。那个老男人除了割地求和,就不能想别的办法吗?
她问道:“议和的事就快定了吗?”
大黑脸摇头说:“没有,父汗不同意议和呢。他说中原再没有什么能人,应该乘此机会长驱直入。不给中原人喘息之机。”
芳草的心一沉。草原王的野心太大了。
外面又有人吹起了笛子。很明快的曲子。但芳草却听不进去了。
大黑脸一抬手道:“换一个。”
他以为芳草不爱听这个曲子。
一个老人被带了上来。他的身上背着一个琵琶。
一个士兵叫道:“快弹!”
那老人却大声说道:“老夫平生只给人弹,却从来没给草原畜生弹过曲子。”
芳草听这话不一般,她忙仔细观看。帐外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黑瘦黑瘦的。三寸长的胡子在下巴上飘着。身子挺得笔直。他环顾四周的草原兵,一脸的蔑视。
一个草原兵抡圆了胳膊打了老人一耳光。老人被打得一个趔趄。
“不知死活的老东西。我们王爷在此,你敢这么说,活不耐烦了。”
老人向帐内看了看,正好看到大黑脸在感兴趣地瞧着他。他大声笑道“国破家亡,本就该杀敌而死。老夫苟活至今,倒真活得不耐烦了。”
那草原兵听老人这么说,已经是怒不可遏。他拔出了佩刀。“老东西,你找死。”
“住手。”芳草急得不由自主的叫道。这有骨气的老人绝不能死。芳草想救他,却动弹不了。她急得冷汗急流。
肓冶看了看芳草,他出了大帐,大步走到老人面前。他沉默的看着老人,老人毫不畏惧地回视着他。肓冶忽然大笑起来:“好,有骨气。”
肓冶一挥手,把他放了,让他走吧。
老人不相信的看着肓冶,“你放我?”
“不是我放你,是十八公主想救你一命,你还不谢过。”肓冶笑着说道。
“十八公主?哪个十八公主?”老人疑惑地问。
“你们中原的十八公主,芳草公主!”肓冶答道。
“十八公主”老人转身向大帐,他正好看到了床上的芳草。他突然挥舞着琵琶,怒冲冲地要冲过来。草原兵慌忙拦住了他。他气得跺足大骂道:“十八公主,是你害了我全家,是你害了我们全村的人。是你引得草原人打我们,你这个蛇一样的恶魔,你连亲生父亲的手都能砍。你还杀了你娘,你杀了无数的人。你现在居然还躺在草原人的床上,看我们给你表演。你和草原人一起!我早知道你是他们派的妖精,专门来害中原人的!你这个妖孽。你这个蛇蝎变成的妖精。你早晚会被天打雷劈的。你不得好死!”
老人声嘶力竭地骂着。他恨不得把全部恶毒的话全抛给芳草,即使这样,也不能解他心头的仇恨。
芳草被骂得呆住了。她从没想到会有人这么恨她,这么骂她。难道她芳草的名字已经等同与妖孽。难道中原人都这么看她芳草。以前在宫中,宫女太监们见她就跑,她还认为是李贵妃在背后捣鬼。而现在,这老人分明不认识她。可是,他却这样切齿地恨她。恨不能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一样。她顿时全身冷透。脸无血色。仿佛魂灵也离壳而去。
肓冶恼怒已极。他本是要芳草开心些的。但是他没想到竟弄成这个局面。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老东西。他大声吼道:“把老家伙拉出去砍了。”
草原兵上来把老人往外拖。老人仍在大骂着:“你们草原人不得好死,十八公主,你早晚要遭报应!”
一个草原兵听他骂得不象样,一脚踢过去,老人当时昏了过去。
他象狗一样被拖了出去。芳草忽然醒了过来。她要救这老人!她向肓冶叫道:“肓冶,放了他。放了他。”
肓冶本来气冲冲地,但见芳草一脸惶急,无助地向他伸出了手。他的心忽然软了。他挥手道:“不要砍了,把老家伙拉出去打一百鞭子,看他以后还乱说话。”
“不要!芳草叫着。肓冶却不理她。老人已经在外面大骂起来:“你们这帮草原畜生,你们到处杀人放火,你们杀死了我儿子,杀死了我孙子,你们这帮畜生□□了我儿媳妇。让她投河自尽。你们这帮畜生丧尽天良。早晚会被活埋,会被雷劈!被火烧成灰….十八公主,你这条蛇精,你不得好死。.”
住手!
芳草叫起来。
芳草已经急得喘成一团。不是因为老人骂他,而是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弱了。
“放了他,放了他!”芳草痛苦地叫道。肓冶忽然低下头说道:“放了他。给他些银子。”
草原兵把老人拉走了。他还在骂不绝口。所有来献艺的中原人全吓得面如土色。他们战战兢兢的看着帐内。神色恐怖之极。
芳草又一阵伤心。她不相信所有人都象老人那么恨她,他们为什么那么恨她。她从没想害过任何人。他们为什么把草原人的帐都记在了她的头上。
她想问问他们。
她费力的想起身。肓冶忙扶住她问:“你要干什么?”
“我要问问他们。我要问问他们?”
肓冶爱怜地叹口气说道:“芳草,一个村野老汉的话,你又何必认真呢。”
“我要问问他们?”芳草抓紧了肓冶的胳膊。“把他们叫来!”
肓冶无奈地笑了笑。他向外一挥手。草原兵把剩下的几个人带了进来。
芳草看着那几个人,那几个人看着她。芳草指着其中一个人,她费力的说道:“你近前一些好吗?”
那男人浑身一颤,脸上顿时变色。磨磨噌噌不肯近前来。
肓冶飞起一脚踢在那人的屁股上:“公主让你近前些,你快些近前些。”
那人突然跪倒在地,连连叩头哭泣道:“公主饶命,公主饶命。我家还有七十岁老娘,还有三岁的孩子。他们都指着我过活。你不要吃了我。不要吃了我。”
“吃了你?”芳草有些没反应过来,可是看到地上那人惊恐的面容,她马上联想起在宫中,所有人都说她是蛇精变的。看来不光是宫是这么说,连荒僻的乡间也这么说了。
芳草忽然觉得烈火在向她扑来。她无处逃遁。大火几乎把她烧成了灰,可是就在她变成灰的一瞬间,她又被抛进冰窟中,她的心被尖锐的寒冰如刀般穿过。于是身上每一寸地方都冻成了冰。血液不再流了。
肓冶大喝一声,把那人扔出了帐外。那人摔在地上,头破血流。他哀号不已。
哀号声又如倾巢而出的巨蚁,它们全爬上了芳草受伤的心,在上面不停的啮咬着。芳草想叫,却感觉咽喉处堵得丝毫不通。她想看,却觉眼前浓雾重重。
她突然挣扎着,她看见李贵妃狞笑着向她扑来。她看见娘亲血淋淋的脸。恶梦又来了。她猛地摇头,大黑脸正关切地看着她。她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喷得肓冶的前胸红通通一片。
肓冶的脸又开始磨糊了。在这似梦似醒,如切如割,如针刺,如土埋的痛苦中,她突然想通一件事——她成了妖孽!如果她不绣那付长城,肓冶就不会爱上他,就不会发兵中原,也不会死那么多的人。一切都是为了她!她杀了李贵妃,她砍了父皇的手,她成了蛇妖!她会吃人!她害了娘!害了青竹!害了所有中原的人!他们恨她入骨!
不!不!不!不!
芳草大叫—— 这不是真的!这是别人的谎言。这不是真相!她所有的梦想,所有的亲人,所有人爱都被夺去了。可是她却成了一个妖孽!
她忽然记起了宫中收到的边关报告——肓冶大军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尸骨成堆! 边关十室九空,惨不忍堵!
她想着边境的百姓哭爹叫娘,流离失所。想着他们在肓冶的铁蹄在无力的挣扎。他们哭天天不语,哭地地不应。他们不知命运为何会这样的悲惨。在这时,他们听说了所有关于芳草的传说,于是痛苦而悲愤的他们就把这一切的悲剧的根源都推给了芳草。是她使他们遭受这样的灾难,是她的妖气笼罩了中原的上空,灾难之神从天而降!
芳草的心又一阵剧痛,痛得她几乎晕倒。
“芳草,芳草!“
大黑脸扑过来叫她。看着眼前的大黑脸,芳草突然感到仇恨已经深入到自己的骨髓里。在血液里,在每一个头丝里。
他让她如此的痛苦!他让边境的百姓如此的悲惨!他才是一切罪恶的根源!
杀了他!为所有亲人报仇,为中原所有受苦的百姓报仇!
报仇!报仇!报仇!
报仇的强烈欲望使芳草在床上坐了起来。然而她刚刚坐起,就直挺挺的摔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