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野餐（1 / 1）
迷迷糊糊中，我也睡着了。天健很沉，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在这种情况下，我居然睡着了，真奇怪。
下半夜里我又醒了一次，发现自己已经被塞回被窝里去了，房间门关着，听不到天健平稳的呼吸声。他大概醒了之后觉得不好意思，所以走掉了吧。
我翻个身继续睡，枕头上有一股淡淡的古龙香水味。
过了几天，我和天青约了去野餐。但是半道上天青打电话给我，说他妹妹病了，今天没办法出来。
我挂了线。天健问：“怎么了？他有事？”
我点点头：“天健，你在这儿把我放我就行了。我自己打的回去就好。”
“Sky！我们野餐去吧！”
“啊？”
“都带出来了，不吃掉太浪费了。”
于是，天健把车开到了郊外。
我看着车窗外的人，有点羡慕：“我从来没爬过山。”
天健手握着方向盘，闲闲看我一样：“快到山顶有个停车场，我们把车停在那里，然后走上望云台，不就是爬山么？”
我摇头：“不是说这些走大路的人。”我指着那些穿行在山崖间崎岖小道上的人：“我想走那样的路。”
“那样的路，不是人人都走的。”天健的语气过于郑重，让我觉得他别有深意。
回头去看他，我忍不住说：“你最近有点失常。”
“工作上的事吧。”
“不止吧。”我低头浅笑着：“你和陈骏……”
天健的脸色变了：“你……”
“爷爷和叔叔说起的时候，我听到了。”我随手翻着天健车上的CD：“你以为你瞒得过谁呢？”
天健强颜挤出一个笑容：“我还以为我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呢。”
“出去约会，藏得再好，总是会被看到两三次的。”我叹口气：“其实陈骏不错……又聪明又能干，但是金臣那边不会放人的。他是苏伯伯给苏超认养的媳妇，谁都知道。”
天健面如死灰：“我还以为……”
我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谁都有些以为的。”
“Sky……”
“嗯？”
“其实，你没你想得那么傻。”天健笑：“女人都聪明着呢。”他的笑容忽然灿烂起来：“所以，陈骏已经想通啦。”他快乐地宣布：“她上个礼拜把我甩了。”
我觉得天健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满不在乎，天健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花花大少，越是藏着掖着越说明陈骏对他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想了想，我说：“现在也不兴童养媳这一套了，婚姻自由，陈骏和你两情相悦，苏伯伯也不能逼着她嫁给苏超。”
“苏超有女朋友。”天健神秘地一笑：“你知道他的女朋友是谁吗？”
我摇摇头：“谁？”
“过一阵子你就知道了。不急在一时。”天健不打算告诉我，而是探起了我的口风：“他们知道我和陈骏在一起，怎么说？”
“爷爷说你只是贪玩，过一阵子腻了女强人就会回头找那些酒家女的……”
“哈，原来我的女朋友在他眼里都是酒家女。”天健的语气里带着恨和自嘲：“爷爷也好，爸爸也好，都认定了我身边的女人全是贪财好权的人，想踩着我的肩膀往上爬。他们从来没想过……也许会有谁是真心喜欢我这个人。他们也不相信，我会真的爱上哪一个。”
我看的那些言情小说里面，常常出现这样的情节。一个冷峻邪魅的总裁，必然有一个或几个美艳聪明的女朋友，直到遇到一个朴素不起眼的女孩子，游戏人间的总裁终于明白了他对那些美艳聪明的女人不过是□□作祟，懂得真爱之后，他左手抱着玫瑰花右手拿着大钻戒朝着灰姑娘的方向飞奔而去……
看多了之后，我开始困惑：为什么美艳聪明的女人都得不到总裁的真爱？简爱说，你以为我穷，我不美，我就没有心吗？那么那些美艳聪明的女人，因为有大波和好的头脑，所以作者就认定了她们没有心吗？
我生活里熟悉的男人不多，或者说，只有天健一个。我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他的确常常顺水推舟逢场作戏，情史极其丰富，但是据我所知，他真的爱过好几次，后来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分开，他伤心过，沮丧过。但是落在爷爷和叔叔眼里，洒脱分手的天健就是花花公子，伤心沮丧的天健就是玩物丧志。他永远得不到正面的评价。
天健活得很压抑。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同病相怜。在家里，最能够理解天健的人就是我。那么我呢？家里有人理解我吗？天健理解我吗？我有点想问，但是羞于出口，这个问题太矫情了，天健一定觉得我很奇怪。
“有什么想说的吗？”天健看了我一眼：“想说你就说，我又不是爷爷也不是你妈，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欸，天健……你说，我们……是朋友吗？”
天健继续开车：“你是我堂姐。”
我点点头：“那，我是你的朋友吗？或者说，你是我的朋友吗？”我结结巴巴的，也无法用确切的词语向天健传达此刻我心中深重的悲哀，我想，天健大概觉得我今天有毛病。
然而，天健停下了车子，他看着前方的道路，视线落在天地相交的地方，似乎那里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Sky，我是世界上离你最近的人。”
这不是我问的问题，却回答了我心中的疑虑。我很吃惊，也很高兴，天健真的是世界上离我最近的人，即使我无法开口，即使我词不达意，天健都能懂得我在说什么。确切的说，他懂得我在想什么。
车子再一次发动了，无言的寂静里，很快到了停车场。天健提着餐盒，往上看：“就两百来米，你爬得上去吧？”
我点点头。
山间的温度比较低，走在石头砌成的长阶上，树林间洒下点点的阳光，只有亮，没有温度，风吹过，冷飕飕的。没爬多久，我觉得身上浮起了一层薄薄的汗，再被风一吹，汗凉了。
天健停下脚步，伸出手：“拉着我上去吧。”
“好。”
“你就是缺乏运动。爷爷他们把你当个瓷娃娃供起来，搞得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多走两步路就气喘吁吁。”
我答应着，拖着天健的手往山顶上挪。
到了山顶，天都蓝了几分。
听我这样说，天健笑了：“心理作用。”
坐在山顶野餐是很愉快的经历。但是，回家之后，我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