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紧接在共和
国的长期骚乱之后,出现了类似努马统治时期的那种可靠而深刻的和平:而
罗马仍被尊为世界的女王,那些臣服的民族仍对她的人民的名字和元老院的
权威表示尊敬。但是,这种天生的光辉(阿米阿努斯接着说)却被一些贵族
的行为玷污和破坏了,他们不考虑他们自己的荣誉,也不考虑他们的国家的
荣誉,肆无忌惮地干下许多罪恶和愚蠢的勾当。他们竞相争取空洞虚华的头
衔和称号,荒唐地选定或生造出一些最高雅、最响亮,可能会引起一些无知
的人惊愕和敬意的名号——雷布努斯或法布尼乌斯,帕贡尼乌斯或塔拉西乌
斯。狂妄地希望使自己的名字永存,他们全尽力没完没了地为自己塑造铜像
或大理石像;而且不在外面包上金箔还不肯罢休;这项殊荣最先是授与凭武
力和计谋降服了强有力的安提奥库斯国王的执政官阿基里斯的。他们对自己
在各个省份所拥有产业的收租单的炫耀,或者还故意加以夸张,从日出到日
落,在每一个还记得他们的那些贫穷但无敌于天下的先辈们并不靠精细的饮
食和华丽的衣着使自己有别于最下等的士兵的人们的心中激起正当的仇恨。
但是现代贵族们却凭高大的四轮马车①的尺寸和衣着的华丽程度来衡量他们
① 博学的阿巴思诺特曾诙谐地说,奥古斯都的窗子上没有一块玻璃,身上也没有一件贴身的内衣,这话我
完全相信。在帝国的平原地区业麻布和玻璃的使用已渐渐普及了。
① 这里我有责任说明,我对阿米阿努斯的文章擅自作了一些改动。1.我把第14 卷中的第6 章和第18 卷中
的第4 章合为一篇了。2.我对这一大堆杂乱的材料重新进行了编排整理,使之成为一个连贯的整体。3.我改
去了某些过分夸张的说法,并删去了原文中一些多余的话。4.原来的一些只是暗示而不曾明言的问题我已
进一步予以说明。有了这些改动之后,读者将会发现我的改本当然在文字上不完全如原文,但却仍是忠实
和准确的。
① 罗马人的马车carrucoe,常常是用雕刻精美的白银装成;所套骡或马的鞍辔也都镶着黄金饰物。这种豪华
职位的高低和权力的大小。他们的用绸缎做成的紫袍随风飘动,在他们情绪
激动的时候,他们有时还故意地或无意中露出他们的内衣,那绣着各种动物
形象的贴身软袍①。他们身后跟有50 人组成的仆从队伍,一路踏翻铺路的石
头,仿佛他们乘坐的是驿站的马匹,一路飞驰而过;元老们的这种举动更有
一些阔太太和贵妇人大胆效法,她们的带篷的马车也不断在城市和郊区广阔
的道路上奔驰。每当这些高贵人物屈尊光顾公共浴池时,他们在进入时总要
虚张声势地发号施令,把原来为供罗马人民使用而安装的设备全占下由他们
专用。如果在这种贤愚混杂的、大众聚集的场所,他们遇到一位下流的为他
们引线拉皮条的家伙,他们会跟他热情拥抱以表达他们的友情,而一般市民
向他们问好,他们却傲慢地不屑一顾,认为他们只配吻他们的手或膝盖。在
他们痛痛快快洗浴一番之后,他们重新戴上显示他们高贵身份的戒指和其他
饰物,并从那装满可能足够十几个人穿用的上等亚麻衣物的私人衣柜中挑选
出最称心的衣服,并且,直到他们离开之前,始终摆出一副只有出现在刚从
征服叙拉古的战场上归来的伟大的马塞卢斯身上大约还情有可原的不可一世
的气派。有时候这些英雄们倒也还有更艰辛的建树:他们视察他们在意大利
的田产,他们还通过奴隶的辛劳为自己获得捕猎的乐趣。如果在任何时候,
但主要是在炎热的季节,他们胆敢登上他们那彩绘的帆船,从卢克林湖驶向
他们的在普特奥利和卡伊塔海滨的典雅的别墅时,他们会把自己的远航比作
恺撒和亚历山大的出征。然而如果有一只苍蝇大胆落在他们的闪着金光的雨
伞的缎面绉褶上,如果有一线阳光从一个被疏忽的、难以觉察的缝隙里穿透
过来,他们就会哀叹这难以忍受的苦难,并装模作样地抱怨他们幸好不是出
生在那永远被黑暗笼罩着的辛梅里安地区。在这种前往乡下的旅行中,整个
家庭都随着主人一同前往。就像骑兵和步兵、轻武器和重武器兵团、先头部
队和殿后部队,全得靠有才能的指挥官调遣一样,那些家庭的官员手执表明
他们的权势的指挥棒,分派和支配着一队又一队的奴仆和随从。走在最前面
的是行李和衣箱,紧随其后的是数目众多的厨师和地位较低的在厨房和餐桌
边服役的服务人员。而大队人马则是由各种各色杂乱的奴隶组成,其中还偶
尔夹杂着一些无事可干、吃白食的平民。最后压阵的是一队受宠爱的阉人,
按年龄大小从老到幼排列成队。他们的众多的人数以及被残害的遭遇都激起
愤怒的围观者的最大惊愕,他们情不自禁地诅咒着死去的塞密拉米斯,认为
他不该发明这种摧残自然的生机、使未来的一代的希望被扼杀在萌芽时期的
残酷的技术。在行使家法时,这些贵族对自身受到的伤害显得无比敏感,而
对其他人类的遭遇则表现出轻蔑的漠不关心。他们叫一声要热水,如果一个
奴隶稍有怠慢,就会立即受到三百皮鞭的责打;但如果这同一奴隶有意杀了
一个人,主人却会温和地说,他是个不懂事的东西,不过他如果再犯类似的
罪行就一定不能逃脱惩罚了。好客过去原本是罗马人的美德;任何一个陌生
的风气从尼禄统治时期一直延续到霍诺留时代;当圣墨拉尼阿在哥特人包围罗马城之前六年返回罗马时,
出来迎接她的贵族们的随员布满了整条军用大道。然而华丽终于合理地逐渐被便利所代替;一辆平常的座
位下装有弹簧的现代马车远比古代的用金银制成的车子要好得多,那种车子在轴干上滚动,大部分时候都
不能抗拒恶劣天气的侵袭。
① 阿马西阿的主教M·德·瓦罗瓦从阿斯特里乌斯的一篇佈道演说中发现,在衣服上绣出熊、狼、狮、虎、
树林、狩猎竞赛等等形象,是一种新风气;他还发现,人们用一些较为虔诚的阔少代替了受人爱戴的圣徒
的形象或传说。
人,只要表明自己有一技之长或遭到了不幸,都能得到他们的慷慨大方的帮
助或者奖励。而现在,如果有一位或许地位并不算卑下的外国人被介绍给这
样一位高傲而富有的元老,在第一次见面时他真地会十分热情地表示欢迎,
问寒问暖,以致他在离开时不禁对他这位地位显赫的朋友的友好情谊深深感
动,并十分悔恨自己为何早没有来到这座天生的既是礼仪中心,又是帝国中
心的罗马来。而第二天他抱着必受热情款待的信心,再次前往访问,却痛苦
地发现自己这个人,自己的名字,以及自己来自何处早已被忘得一干二净了。
如果他决心坚持要留下来,他便渐渐会被归入众多的门下食客之列。获准可
以向一位高傲的保护人辛劳地白献殷勤,这位保护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感激
或友情,他也不大会屑于过问他的去留或他是否去而复返。每当这些富人举
办盛大的、人数众多的宴会的时候,每当他们以极度的甚至是罪恶的奢华大
摆家宴时,挑选客人却是一件颇费思索的大事。那些严肃、庄重、有学问的
人很少被邀请,而那些利欲熏心的筹办宴会的管家却总能记住一些下贱的人
类渣滓的住址,把他们塞进被邀请的客人名单之中。但是,经常与伟大人物
相伴的最亲近的伙伴都不外是一些精通一项在所有艺术中最有用的艺术——
阿谀奉承艺术的帮闲;他们随时都迫不及待地为他们的不朽的恩公的任何一
言一行喝采;狂喜地注视着他的那些大理石柱子和色彩斑斓的地面,极力称
赞那豪华、典雅的气派,因为根据他原来的学识,那些都仿佛就是他的一部
分才能。在罗马餐桌上,大得出奇的禽类、松鼠①或鱼类食品总引起大家的好
奇;一台天平被用来确定它们的精确的重量;当在座的较理智的客人对这种
意在炫耀的、无聊的举动感到反感时,便会有人请来公证员,让他负责记录
下这一重大事件的真实情况。另一种进入伟大人物家庭和社会的方法是通过
赌博活动,或者,客气一点说,通过做游戏来实现。联手者之间都有牢不可
破的友谊,或者更应说是同谋的联系;而具有高超的玩Tesserarain(或可
译为骰子和表格游戏①)的技术便能确保跨上富足和荣誉之路。这门高尚学问
的一位大师,在一次晚宴或集会上坐位被安置于一位行政官员的下手,当时
在他脸上表现出的惊愕和愤怒,简直和加图在看到反复无常的人民投票拒绝
让他担任执政官职务时的感受差不多了。求知活动很少能引起贵族们的兴
趣,他们讨厌学习带来的疲劳,也看不见学习带来的好处;他们唯一有兴趣
阅读的书籍是尤维那尔的讽刺作品和关于马里乌斯·马克西穆斯的冗长、荒
诞的历史。他们的先辈留给他们的图书馆,就像黑暗的坟墓一样整天不见阳
光。而剧院用的贵重乐器、笛、巨型竖琴和水力风琴,他们却让人造来自用;
声乐和器乐合奏的乐曲声不停地在罗马的官殿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