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二十九章(1 / 1)
*•*•*•*•*
雪之夕被困在一三尺见方的铁笼中,水蓝色的眼眸中寒气毕现。她的周围光芒闪动,飘浮着许多符纸,旋转成球状,正是为了控制她。
夜深雨重,庭院中,树影婆娑,花木朦胧,雨水打落在地面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书剑山庄内,灯火通明,人声嘈杂,密集的雨幕中人影绰绰,对着的正是一个着钴蓝色衣衫,一脸桀骜不驯的男子。而男子的身前,正是困住雪之夕的铁笼。
雨如倾盆般从天空洒下,将周遭织成了一片水网。
成片成片的雨丝降下,如珠帘般模糊了雪之夕的视线,眼前站着的这人正是为救自己而来的上官泽琴。
雨透湿了她的衣衫,此时她不知为何感觉如此得寒冷、害怕。白衣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好似一朵被黑夜侵袭的白花,娇楚可怜。
他们的周围,是书剑山庄数以百计的人,各个剑拔弩张,对着上官泽琴和雪之夕二人,准备随时动手将他们杀死。
一道苍白的闪电将阴沉的夜幕划亮,绵密劲急的雨幕中,气氛是那样沉重得让人窒息。
上官泽琴的手中拿着一柄长剑,剑光阴寒,握着剑柄的手手指苍白如雪。他紧紧地抿起了薄唇,敛眉望着众人,神色凝重。
“上官泽琴,赶快束手就擒,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一人冷冷地道。
上官泽琴立在她的旁边,抬眼打量了一下众人,随后道:“同是师兄弟,我不想和你们动手,请你们也不要为难我们。”他顿了顿,随后又道,“今日我来这里,只是想带走她。”
“上官泽琴,你背叛师门不说,竟然还和妖精在一起,简直是天理不容,今日来到山庄就别想都活着出去。”
他闻言,拧眉不语。他知道,这件事错的是他,他确实无话可说,他今日只想保全雪之夕,其它的他已经都顾不得了。
雪之夕见状,忽然开口道:“你们懂什么,他和我在一起怎么了?我来此不过是想替他洗去叛徒的罪名,又有何错,你们凭什么抓住我不放?”她忿忿地看着众人,心中难抑怒火。
“你这妖精,有什么资格在这边说话!来山庄盗剑的就是你,如今被抓,还有什么话好说?”
雪之夕怒道:“凶冥剑根本就不是上官拿的,你们为何要诬陷他?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查清事实,并不想干嘛。你们赶紧把我放了,否则,我出来一定不会放过你们!”额前碎发上雨珠不断滴落,她睫毛轻震,杏脸被气得通红。
“妖精,口气倒不小啊!让我收拾了你!”说罢,一人,抽剑,向她刺去。
雪之夕一怔,在铁笼中的她,此时已是避无可避,而对方那凌厉的一剑,足可以要了她的半条命。她不禁后退了一步,背后却贴上了冰凉的铁杆。
她浑身一颤,被困其中,连丝毫法力都用不了。她想,只要她出去,这里谁都不会是他的对手,而她之所以会被困在这里,全是因为着了他们的道。
那人不断靠近,就在快欺近铁笼的时候,上官泽琴剑眉一挑,眼中牵起一阵杀意,猛地出剑,将对方的长剑隔去,随后闪身立在她的身前,沉声道:“我不会允许你们伤害她的。”
那人在一阵短促的震惊后,回过神。他只觉就这样被对方阻止,一时脸上挂不住,再次出剑。而去势要比方才那一剑更加猛烈、凌厉,而他这次的目标是眼前的这个曾是自己的师兄的人。
上官泽琴本想逼退他以后便不再动手,却没想到他竟又冲了上来,于是提剑,手腕一转,快速地横出了一剑,力道十分巧妙地将对方的剑打去。随后他又翻手一掌,将他打飞了出去。
那人摔入人群,跟着撞翻了好几人。
而这边这道身影犹如出鞘的宝剑,犹自屹立在风雨之中,雨水顺着他脸上完美的弧线滑落,而他那凌厉的气势,使得一时没有人再敢靠近。
他与众人就这样漠然对峙着。
雪之夕站在他的身后,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是我擅作主张来到书剑山庄,说是要为他洗去背叛的罪名,查出真正偷凶冥剑的人,却没想到会掉入他们的陷阱之中。上官定是在得知了我被抓的消息后,赶来这里就我的。如今此时确实是越描越黑,而且我还喜欢上了他,让这件事越发说不清楚。现在,我们都陷入了险境,也不知该怎样才能脱身……是我害了他……
她的眼底尽是愧疚之色,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
滂沱急雨,滴滴答答的雨声中伴随着众人紧张而沉重的呼吸,虽然上官泽琴与大家皆是不动声色地对峙着,但他知道,只要对方找到时机,便会毫不留情地动手。而他不仅要全身而退,更重要的是,他必须得救出雪之夕。
她绝对不能有事!
——这是他此时唯一的想法。
“对不起……”雪之夕站在他的身后轻声道。
上官泽琴没有回头,大雨透湿他的衣衫,他就这样望着众人,随后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夕,是我不好。凶冥剑的事儿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他们也误会了这么久,没有必要再提起了。”
“可是……”她本想说写什么,却被对方打断:
“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让我不再因为师父的不信任而难过、失落,我也知道你想让我过得心安理得。可是,夕,很多东西已经无法改变,所以执着只会是徒增烦恼。”
雪之夕拧紧了眉头,水蓝色的冰眸中带着幽怨,道:“既然你知道是徒增的烦恼,为何还会如此执着,难道就不能这样平静地和我在一起吗?”他闯入她的生活,在紫萸湖中相处了三个多月,使得雪之夕的生活偏离了重心,竟然就这样爱上了他,为其左右着情绪。
此番出来便是因为看着对方那消沉的模样,知道他定是因为他师父不信任他,这样误会他,所以才总是这样郁郁寡欢。所以,她兀自来到书剑山庄,寻找凶冥剑的线索,却因此而被山庄中的人发现,不小心落入了他们的陷阱之中,被封住了妖法,无法脱身。
而上官泽琴在发现她不见时,便猜到她是来了这里,而且定会出什么事儿,于是也立马赶了过来。却没想到,自己的师兄弟们正要对她动手,为了保护雪之夕,他不得不与自己的师门敌对,不得不与他们动手。
他知道自此之后,就算他和雪之夕能平安脱身,江湖再也不会有他们的容身之处,而他背叛师门的这一说法也会更加得到人的肯定。他们要面对的是整个武林的仇视,还有对凶冥剑的觊觎,更重要的是,他与她之间,要面对的是人妖之恋所带来的万劫不复!
也许,一开始,他就应该猜到这将会是他这一生无从避免的最大的劫数。
“对不起,夕。”他依旧没有回头,就这样背对着她。
雪之夕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猜得出来对方的脸上一定是写满了痛苦和愧疚。她的心如至冰与火的交融之中,对于对方深沉的爱,虽然一直没有真正清楚明白地对她表达过,但她知道他爱自己,绝对不会比自己爱他的少。否则,他就不会出现在这里,跟不会为了自己还跟他的师兄弟作对。
就在上官泽琴与雪之夕对话的时候,一道透着凌厉气息的身影排众而出。
上官泽琴一见这人,陡然心中一窒,面沉如水。
此人看着样貌似乎已过了不惑之年,穿着深灰色的贴身黼黻杉,长身玉立,气度从容,双眉斜飞入鬓,目光奕奕有神,虽不说话却已给人带来了一种迫人眼目的气势。
雪之夕也跟着看向这个人,在他出来的瞬间,在场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雪之夕知道,此人定是山庄的庄主——孙希昃。
在她的印象中,她并不看好此人,只因他就这样不辨是非,尚未弄清楚实情便将上官泽琴逐出了师门。这样的人,她可并不认为他会给人多么精明睿智的感觉。
上官泽琴抿紧了薄唇,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师父,心中是一阵难以抑制的苦痛。
只听,孙希昃长眉一震,在再次睇了雪之夕一眼后,沉声道:“你真让为师失望。”
他一怔,抬头望向他,沉吟:“师父……”他知道对方是在指自己和雪之夕的事情。
孙希昃又道:“为师着实没有想到你竟然会为了这妖精背叛师门,为他盗走凶冥剑。”
“不……”上官泽琴摇首,正欲说些什么,却被雪之夕抢了话:
“他没有背叛师门,凶冥剑不是他盗走的!”她一见到这男人就浑身不舒服,真的很不明白为何上官泽琴会如此敬重、仰慕他。
“不是他,难道是你?”
“难道你不会认为这是别人陷害上官吗?”她反问。
“有谁会来陷害他,陷害他又有何好处?”孙希昃捋了捋长髯问道。
雪之夕回答:“我听说庄主你最器重上官,那么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点儿,才有人会去陷害上官。”
“你的意思是我失察,误会了他?”
“是。”
“笑话!”孙希昃沉声道,“如此,为何他会和你在一起,难道不是与你勾结?当初是谁半夜闯入山庄,偷了凶冥剑,你有何资格在此说话?”
“不可理喻!”雪之夕愤怒地道。
“夕……”他回头。
雪之夕看到他的眼神似乎在告诉自己不要再说下去了,他毕竟是他的师父。她猛地一滞,咬了咬微微颤抖的嘴唇,低喃:“上官……”
孙希昃又道:“人妖相恋,必遭天谴。上官泽琴,你真是让为师好生失望,我想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为自己所做的事赎罪了吧?”
上官泽琴陡地浑身一震,顿时明白过来了他话中的意思:对妖精产生了感情已是忌讳,在加上被人扣上背叛师门的罪名,他要让天下人原谅自己,便只有以死来谢罪。
他在短促的震悚过后,思绪暗萦,沉默了良久,才道:“这样,师父会放过雪之夕吗?”
孙希昃道:“只要她今后不犯事,为师不会太为难她。”
“多谢师父成全。”他朝他一拱手。
孙希昃目光森冷,就这样漠然地看着他:虽然很器重他,但他却如此不争气,爱上了一只小妖精,破坏了山庄的名声,让作为师父的自己感到如此不堪。那么他必须惩治他,也好杀一儆百,让大家都知道背叛师门的下场。
像上官泽琴这样我行我素,桀骜不驯的人,总是让人觉得他会是一个有野心的人,然而正是因为这点儿,孙希昃才也会认为是他觊觎他的庄主之位因而盗走了凶冥剑,利用自己对他的信任,想害自己。
这样的误会,让上官泽琴近乎绝望,在对上对方那样冷漠的眼神之后,他已不想再为自己辩驳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