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除夕（1 / 1）
康熙三十四年腊月二十四，选在了这一天封印。初听这个词时，我吓了一跳，后来才明白，封印是把印封起来，表示放假，不办公了。
各皇子早在腊月二十一日便放假了。这几日，漱芳斋的人真是络绎不绝。汀兰这几个月来性情早已不似原先那般骄横，多了一丝温柔一丝可爱，依旧是一身红装。只是冬天的关系，外面披了一件火红色的狐裘披风。整个人看起来如凤凰般耀眼。
我在屋内与小文一同弹着刚刚谱的曲子，汀兰和小薇像往常一样在外面把玩着。忽地，随着一声巨大的爆鸣声，“皇上驾到！”
我忙起身向外走去，与众人一齐请安。心里还没从那爆鸣声的惊吓中缓过劲来，在腊月二十四日后，也就是今天以后，凡皇上过一门，太监便放爆竹一声。这要是有刺客，便可以听爆竹声来了解皇帝的行踪……
“起吧。朕突然想过来看看，真是吓了一跳，这竟然成了练兵场，哈哈。”康熙看起来心情极好。一身金黄色的貂皮披风，戴着一顶绒草面生璎苍龙教子珠冠，剪彩十分得体的石青直地纳纱金龙褂罩，着一件米色葛纱袍，腰间一条汉白玉黄马尾丝带，精神看上去很是不错。若换一个地方，换一身蓝衣，他很像一个慈祥的老爷爷，根本不会想象得到他精算书，会书画，能天文，通外语，八岁登基，十五岁智擒鳌拜，十九岁乾纲独断，执意撤藩，四下江南，三征西域，征台湾，靖东北，修明政治，疏浚河运，开博学鸿儒科，一网打尽天下英雄--是个文略武功样样精通的全能皇帝！
他的身后还跟着大阿哥，太子，四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还有十三和十四阿哥……我的天，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人乌丫乌丫都跑来这里了……我低着头，站在了一旁……
“嗯！汀兰要练就一身好武艺，像阿玛那样，上战场为大清铲除敌人！”汀兰那仍旧稚气的脸突然之间变得神采飞扬，如同打赢了一场战争的将军一般。
康熙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女儿家家，怎么能跑到战场杀敌？不过有你这份心意，朕很是欣慰啊！”
“皇上就是看不起我，好坏噢！不过，怎么全都跑到漱芳斋了？今天有什么事吗？”汀兰问出了我的心思。
康熙率着众人走进暖阁，说，“朕刚刚去问候了太皇太后，闲来无事便来看看。今天热闹，干脆在这里举行家宴吧！去，将德妃，敏妃，宜妃，惠妃都请来，把胤祉和胤祺也叫过来吧。”
“嗻！”李德全打了个千便下去了。
天，小小的漱芳斋竟来举办家宴？康熙也想得到啊……今晚又不得消停了……
众人都坐了下来，足足摆了两大张桌子。我见没人注意我，便悄悄溜了出来。走进了泠儿她们的房间。
“小姐！你这么跑这儿来了？不会是溜了吧？”泠儿见我来了，吓了一跳。
我坐在小薇的旁边，对着坐在对面的小欣说，“帮我盛碗饭，我跟你们一起吃。”
“小姐，这，怎么成！”小然一脸紧张地说。
“真是，那么多规矩干什么。快点，我都饿死了。”在我威胁下，众人终于一同坐下吃饭。
“还说你跑哪去了呢，没想到躲到这里来了。”身后突然传来冰冰的声音。
“四阿哥吉祥！”泠儿她们忙起身请安。
胤禛点了点头，便坐在我的身边，对着泠儿说，“给我也来一碗。”
泠儿看着胤禛冷峻的面孔，迟疑的接过碗。
“这都是宫女吃的，你能吃得惯吗？”我放下碗筷，不禁问他。
胤禛无所谓的喝了口茶道，“你不是也吃的狼吞虎咽吗？又不是什么有毒的东西，无妨。”
我耸了耸肩，便不再管他。对着泠儿她们说，“你们站着做什么？快坐下一起吃吧！”
泠儿眼睛瞥了一下胤禛说，“奴婢们吃好了。奴婢才门口伺候。”便拉着已经僵硬的四人走了出去。
我瞟了眼身旁仍冷冰冰的胤禛，为他夹了一块肉，说，“怎么了？谁惹四爷不高兴了？”
胤禛一口吃下我为他夹的肉，脸色稍缓，我不禁偷偷一笑。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四爷，有时真是可爱的像个孩子……
“这些天你都在做什么？躲在漱芳斋不出来。”胤禛放下碗筷，起身走到窗前。
“没什么了。只是有些忙而已。”我微笑着走到他身边。
胤禛转过头，深深地望着我，又看向门边说，“那四个丫头便是你从毓庆宫抢过来的？”
“是要过来的。你怎么知道是我？是以汀兰的名义要过来的阿！”我惊讶得说。
“除了你，皇宫之中应该没人会这样做……傻丫头。”胤禛轻轻地说。
我轻轻掐下他的胳膊说，“我可不傻！对了，你跑过来，皇上那边怎么办？”
“没事的。那么多嫔妃皇子，皇阿玛不会注意到的。”他的声音不知为何，带了丝忧愁。
我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却不知该说什么……这个谜一样登基，又谜一样去世的一代帝王，心底到底是怎么的？我摸不透也猜不透……真想，陪在他的身边，一点点验证这以后几十年的历史……
除夕这天，窗外仍是一片朦胧，几阵鞭炮声将仍处在睡梦中的我惊醒。我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小薇已经端好洗漱的盆和为新年准备的衣服走进了房间。
“呐，小薇，外面怎么这么吵？”声音似乎是从养心殿传来的，我约摸着现在也不过早上四五点。
“小姐您不知道吗？除夕这天皇帝要到养心殿的东，西佛堂等地方拈香行礼的，每出入一个门都有爆竹声，听大人们说这是向各处请神佛来宫里过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是这样啊！汀兰起床没？”我费力的系着衣服上的扣子，心里暗自诅咒着清朝的衣服，弄这么多扣子做什么！
泠儿突然掀帘而入说，“格格一大早便给各宫娘娘请安去了。小姐，动作快点，一会儿去给惠妃娘娘，德妃娘娘问个年，别叫人说咱们不懂规矩。”
“好啦好啦，知道啦，泠儿大小姐。”泠儿被我一说，脸一红，嘴上碎碎念着什么，我好笑的看着她。稀里糊涂的吃完早饭，便连忙出了漱芳斋，向惠妃的寝宫走去。因为今天除夕的关系，泠儿非要我穿上花盆鞋……我便一路晃晃荡荡地走着，多亏了泠儿一直搀着我，要不然我早就摔个四脚朝天了。
惠妃见我来看她很是高兴，拉着我坐下聊了很长时间。从惠妃那里出来以后，已经临近中午了，泠儿在一旁催我赶些去长春宫，我只好加快了些脚步。
“是若萱吗？”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
我回头一看，见是四爷的侧福晋李氏，她正被一个嬷嬷搀着，肚子比上次见着大了许多。我向她微微一笑说，“真巧，在这碰上了四福晋，我正要去德妃娘娘那，如果顺道就一起去吧！”
她似乎有些诧异，但忙正了脸色，笑着说，“也好。我也正愁没个伴呢。就一同去吧！”
我们便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不一会儿便到了长春宫。刚进入暖阁，便看见胤禛，小十三，小十四，坐在一旁和德妃聊着，德妃心情似乎也很好。胤禛见我来了，稍稍一点头，我也冲他微微一笑。
李氏走到胤禛旁坐下，哀怨的看了我一下。便笑着与德妃说笑。我只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退。胤禛见我起身，便也对德妃说有事处理一下，德妃虽有些诧异，但随即点头让胤禛去办，眼光有意无意的看向我。我便和胤禛一同走出了长春宫。泠儿见我和胤禛在一起，偷笑着回漱芳斋了。
“在想什么？”走在御花园中，胤禛见我发呆，问道。
“为什么一起出来？会被误会的……你的妻子还在那里呢……总觉得似乎有些不好。”我嘟着小嘴说，虽然他在我身边我很高兴，可是……一想到李氏那充满哀怨的眼神，心里就有些颤抖。
胤禛牵起我的手说，“我都没关系，你怕什么？”
我任由他牵着手，嘴角不自禁的上扬起来。
在御花园呆到傍晚，我便急急忙忙跑回漱芳斋，准备晚上晚宴的节目。服装已经准备好了，乐师也已经到了漱芳斋。我们便来到保和殿旁专门为节目更衣之类准备得小屋里。
我换好自己的衣服，便和几个宫女一起帮汀兰这帮丫头化妆，而头发之类的，只能由我一个人动手。全部后备工作做好，我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
“小姐，真要穿成这样吗？”小欣坐在我什么，颤颤的问。
“又不是叫你袒胸露背，不碍事的。”汀兰在一旁说道。
“你们在想一下舞步的顺序，还有阿，汀兰，你一定要小心，不要把帷布打翻了。”我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小姐，大家都练了这么多遍了，肯定很顺利的！”泠儿笑着说。
汀兰举着一块桂花糕说，“先填饱肚子最重要，要不然上场饿昏了可就难堪了！”
一群饿狼便直盯桌上的几块桂花糕，大家打打闹闹的笑着玩着。
“格格，到时辰了！”门外一个太监通报道。
“嗯！”汀兰回了一声，我们几个便走到后阁准备着。我稍稍掀帘瞄了眼殿里，不禁惊叹，竟这么多人。宴桌用有帏子的高桌，主座上是康熙，太皇太后，太子和太子妃石氏，与几位受宠的妃嫔。其他阿哥，妃嫔的宴桌一次分左右两排顺序摆放。
“小姐，小文的心跳的好快！”小文趴在我耳边说。
“那是因为你太紧张了，做几次深呼吸就好了。”我笑着说。
大家便开始一起做深呼吸，我看着这情形，不禁笑了起来。
灯光忽地一黑，台下突然静了下来，伴随着悠悠的音乐声，舞台上的灯光逐渐由黑慢慢的变成朦胧的颜色，这个效果可是我调了很长时间呢！还是有电的时代好，用灯笼和蜡烛实在太艰难了！
汀兰随即轻轻挥着长长的衣袖，舞到台上，灯光变得亮了起来，大家似乎很是诧异，看着台上。我不禁宛然一笑，汀兰的前面被两块洁白又有些透明的帷幕挡着，台下的人看到的只是汀兰打在帷幕上的影子。
曲子逐渐步入高潮，小欣喝了一声，手持长剑舞了出去，舞步灵敏，看似逼人的剑舞却又带着柔柔的少女情怀，再加上小欣宽大潇洒的服装，甩着高高束起的辫子，更加显出舞曲独有的魅力。小欣的舞与帷幕中汀兰的舞形成鲜明的对比，明明是两种八竿子打不着的舞式，却有这种形式结合在一起，刚强并继，柔中带刚，刚中带柔，台下发出阵阵叫好声。
灯光随着曲调的起伏而明暗不定。曲子突然在高潮中停止，汀兰与小欣做着结尾的动作，两人面对面站着，只是中间隔了一个帷幕……灯一下子又暗了下来……台下没有任何声音。
我和另外四个忙拉上面纱，跑到台前，站好。舞曲又渐渐开始，灯光渐渐亮了起来，我仿佛听见台下得倒吸声。我轻轻挥着衣袖舞了起来，这个舞是我根据古今的舞而自编的，任何一个舞步都恰到好处，似矜持，似温柔，似热情，似活泼，似野性，加上别出心裁不同于清朝旗袍的沙制衣服，和特殊的发型，更显出整个舞的魅力。舞着舞着我便来到帷幕后面，为目前的五个舞到了早在台上备好的乐器前，乐师们停止了弹奏，泠儿她们微微笑着弹着最后的高潮。
我和汀兰相伴而舞，拿起预备好的毛笔，汀兰舞画，我舞字，舞曲渐渐进入结束，我们的字画也完笔，五个丫头起身渐渐推开帷幕，我和汀兰相视走向台前，向众人深深鞠了一躬，身后是一幅生动的龙凤图，图上潇洒的写着“龙凤皆祥”四个大字！
台下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康熙起身高兴得大叫了一声，“好！李德全，赏！”
太皇太后满是皱纹的脸也赞赏的点了点头。我和汀兰携手谢恩便下了台。
“姐姐，这次多亏了你啊，汀兰该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