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阴差阳错(一)(1 / 1)
除夕的前一天,姚瑶来找楚秋虹,并且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今年的三十晚上,袁杰哥哥会去孤儿院。
这真的是意想不到的好消息,楚秋虹几乎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呢?袁杰哥哥有家有妻子,那么重要的节日,他怎么会一个人去外面度过呢?
姚瑶说,这是袁杰哥哥回国之后的第一个春节,孤儿院就像是他的家,他要跟家里人一起过这个年。
接下来,楚秋虹和姚瑶一起去找俞锦,这是惯例,每年的这一天,她们俩都会去问候俞锦,请她跟她们一起回孤儿院。她们这么做,是想让俞锦明白,她们三个永远都是一起长大的朋友。
三年来,她们一直坚持着这样做,虽然俞锦从没有跟她们一起回去过。
今天也一样,她们照常去问候俞锦。
“俞锦,跟我们一起回去吧,今年袁杰哥哥也会去。”姚瑶总是那么没心没肺,她还以为俞锦跟她们一样会因为袁杰哥哥而兴奋,却忘记了俞锦是唯独没被赞助的那一个,袁杰这个名字对于她只是一根深埋的刺。
果然,俞锦的脸色变了。
楚秋虹不着痕迹的捏了姚瑶一把,冲她使了个眼色。姚瑶立即会意自己说错了话,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俞锦,如果你不愿意去也没关系,我们会把你的祝福传达给院长和孩子们的。”楚秋虹善意的挽救僵死的局面。
“我去。”俞锦说,坚决如铁。
“啊?”姚瑶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就连楚秋虹也觉得不可思异,两个人面面相觑,然后一齐看向俞锦。
俞锦的脸色漫漫的舒缓,渐渐展开一抹诡异的微笑,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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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你在做什么?一个人一定很孤单吧?”楚秋虹望着黑色夜空中朵朵绽放的烟花,突然出了神。
她本想让月跟她一起来孤儿院过年,但是被月拒绝了,他说他还有工作,走不开。
她猜,月一定是做着很苦很累的工作,不想让她知道。既然他不想说,她就不再问。反正他们很快就能在一起了,最多到她毕业找到工作之后,她就会强迫他辞掉现在的工作。
但是目前,她也只能任由着他,因为他说过,他是个男人,他有他的承担。
“你在想什么?”袁杰的轻声询问打断了楚秋虹的思绪,她定了定神,微笑着摇摇头。
月总会插空跑进她的大脑里,就算袁杰哥哥站在她的面前,她依然无法集中精力,看着绚烂多彩的烟花,便让她担心起月的孤单和寂寞。
楚秋虹暗暗责怪自己,期盼了那么多年的袁杰哥哥此刻就在她的面前,跟她一起包饺子、放烟花,她怎么还能有功夫走神去想月在做什么?
三年以来,因为感激,袁杰哥哥一直都住在她的心里,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在用少女的情怀去期盼着与他的相逢。
她曾经以为,她对袁杰的那份热血沸腾的感情,或许已到了热爱的边缘,她竟然会因为得知袁杰结婚而觉得怅然若失,那个时候,当她知道自己必须要放弃掉多年的梦想,她有很久都会觉得悲伤。
所以,她告诉自己,袁杰是她这一生中,第一个暗暗爱慕的男人。
可是,从那一次跟叶震宇的谈话之后,她的心突然觉得彷徨无措,那是一种无法把握自己的混乱,仿佛许多年来一直坚持并且笃信的东西,一下子被全盘否定,她已经,摸不清楚方向。
男女之情,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愫?
是感激仰慕和崇拜?还是不由自主的牵挂?
她不知道,但是她却在这一刻忽视了袁杰的存在,反而记挂着月。
“在想弟弟吗?”袁杰看着楚秋虹温润飘渺的眼神,试探的问,他依稀记得她曾说过,要攒钱给弟弟上学。
楚秋虹反而愣住,一时竟忘了她曾说过的话,只在疑惑袁杰怎么会知道她在想月。
袁杰轻笑:“为什么不让他一起来呢?”
“他在工作。”
“哦?他已经工作了吗?”
“嗯,不过等我毕业了,就要让他去念书。”楚秋虹很有信心的点头。
“没想到你还有一个弟弟,不过,能有个亲人多好。”袁杰感慨的说。
“你不是也有亲人么?芳菲姐姐还有叶震宇现在不就是你的亲人么?”楚秋虹看着袁杰眉宇间的忧郁.
袁杰愣了一下,随之而笑:“是啊。”
他不得不笑,这个女孩子的善良和纯净,总能带给他一种放松的感觉。一直以来,他总是要面对形形□□的人物,总是要费尽心思去琢磨人心,唯独在这个女孩子面前,他可以卸下全部的包袱,不必时时警惕,不必处心积虑,他完全还原成一个自由之身,一个不被门地和出身所限制的平凡人。
“袁杰哥……”楚秋虹几乎脱口而出的低唤突然被她咬在牙关里,因为她想起了叶震宇的话,他说,‘袁杰哥哥’这个称呼很肉麻。
她在这一刻突然就想了起来,所以她立刻闭了嘴。
袁杰却并没发现楚秋虹的语塞,仍旧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期待着她的后半句。
“呃,我想说的是,你怎么不在家里过年,而想到要来这儿呢?”楚秋虹急忙掩饰自己的失态。
“这个呀。”袁杰转头看向那些燃放烟花拍手欢笑的孩子们,目光悠远的说:“我从一出生就被人送到了孤独院,我在这里生活了十七年。在这十七年的记忆里,我没有过过一个像样的春节,甚至没有亲手放过烟花。每当我看到城区里的孩子们手拿烟花欢声笑语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有朝一日我能出人头地,我就会让孤儿院的孩子像其它所有小孩子一样,过一个最随心所欲的新年,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要在这一天实现。”
楚秋虹望着袁杰眼中的希冀,竟被他这一番话感动得热泪盈眶。
袁杰缓缓的收回目光,落在楚秋虹的脸上,他没有告诉她,这一次的孤儿院之行,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她。
因为他知道她每年都会来,他也想让她快乐。
可是,他总觉得在她的眉宇之间,有那么一丝隐隐约约的忧虑,他看在眼里,不知怎的,心口竟有一些堵得慌。
“虹姐姐,袁杰哥哥,吃饺子啦!”
孩子们在叫,不知不觉,快十二点了,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
一屋子的人,每个人都端着一碗热腾腾刚出锅的饺子,异口同声的跟着电视里倒记时的钟声,高声喊着:五、四、三、二、一。
在最后一个数字出口之后,所有的人都往嘴里添进一只饺子,然后还顾不得嚼烂,便开始欢呼、拥抱、跳跃。
这的确是一个幸福的新年,孩子们从没有象今天这样玩得淋漓尽致,在吃过新年饺子,道过贺词之后,便又争先恐后的冲出了房间,去燃放鞭炮和烟花。
“我们来喝一杯吧。”俞锦端了一只托盘,递给每个人一杯酒。
楚秋虹有些受宠若惊,俞锦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跟她讲话了,每每遇见也只是怒目而视,可是今天,她居然有冲她笑。
“让我们为袁杰师兄干一杯,谢谢他为孤儿院做的贡献。”俞锦竟然说出这样的祝酒词,又着实让楚秋虹和姚瑶吃了一惊,两个人对望了一眼,都有点摸不着边际。
“太客气了,为孤儿院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这里可也是我的家呢!”袁杰当然没有察觉到不同,他率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啊,愣着干嘛?”俞锦见楚秋虹和姚瑶呆站着,催促道。
姚瑶冲楚秋虹吐了吐舌头,也举起了酒杯,两个人喝干了杯子里的酒。
微甜的果子酒,有酸酸的梅子味道,更像是饮料。
楚秋虹放下酒杯,冲俞锦笑了笑,俞锦也在笑,笑得很暧昧。
然后,众人就说笑着来到院子里,跟孩子们一起放烟花。
楚秋虹又想起了月,不知他此刻是不是也在放烟花,是不是也有吃饺子。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把整个城市变成销烟迷漫的战场,五彩缤纷的烟花撕裂漆黑的夜色照亮天空如同白昼。
烟花的璀璨在楚秋虹的眼前化作无数光波,一波波冲进她的眼眸让她的眼睛开始模糊;而身边的欢笑声、惊呼声、鞭炮声和其它繁杂的不知名的声音则化作无数蜂鸣,直入她的耳膜,似要将她的头颅轰炸。
“怎么了?”袁杰欣赏完一场烟火的绝美绽放后,心潮澎湃的看向他身边的楚秋虹,却发现她的身体有些微的晃动,他急忙扶住她。
楚秋虹没有回答,她咬着牙齿强忍着自己身体的不适。她此刻的感觉,就像是无数烟花在她体内燃放,烧灼着她的身体,她耳边响起空荡荡的回音,就像是魔鬼的触摸,抓挠着她的心和她每一寸的肌肤,那种无名之痒游走于她的每一个毛孔,一点点将她的气力抽去。
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忍耐,忍耐着想要脱去衣服,抚摸肌肤的冲动。
袁杰仔细的看着楚秋虹,神色渐渐凝重,他用惊愕而警惕的目光飞快的搜索着站在这院子当中的每一个人。
所有的人都在仰望着夜空,仿佛在那些绚烂的花火里迷失,脸庞挂着或欣喜或快乐或满足的微笑。
袁杰回过头再次看向楚秋虹的脸,她的脸颊变得通红,眼神变得迷乱,一双手下意识的抓着自己的衣服,而嘴唇,已被她咬出了点点血痕。
“我们走。”袁杰一把抱起楚秋虹,他发现她的神志已经模糊,身体柔软得像一只猫。
“怎么啦?”终于有一个值班的老师发现了这边的状况,急忙过来询问,而她的举动也引来了校长和其它人的关注。
“没什么,她……”袁杰犹豫了一下,沉着的说:“她可能有点酒精过敏,我得赶快送她去医院。”
所有人都惊讶不已,前呼后拥的看着袁杰把楚秋虹放进车里。
“我跟你一起去。”姚瑶几乎哭了出来。
“哎!袁杰师兄就是医生,你看你这个样子,就别去添乱了。”俞锦拉住姚瑶,又对袁杰说:“快去吧,别迟了。”
袁杰点点头,以最快的速度驶离了孤儿院。
袁杰是个医生,他当然知道楚秋虹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没错,她被人下了药,□□。
楚秋虹神志不清的在副驾驶座里扭动,她的面颊已经红得发亮,眼睛紧紧的闭着,看得出她在努力的压抑着身心的不适,但还是控制不住从齿缝里挤出一声声支离破碎的□□。
袁杰仔细的回忆着整个晚上所有的情境,思索着每一个细节,他必须要尽快弄明白一件事情——那个下药的人是谁。
楚秋虹的□□开始变得清晰,袁杰依稀听到她咬着牙呼唤的仿佛是一个字:月。
他疑惑不解的看向她,她依然闭着眼,身体不停的扭动,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却有一个字的确很清晰:月。
是月么?袁杰摇了摇头,随即他便说服自己,一个神志不清的人胡乱发出的声音,是没有什么根据的。
于是,他回过头,看前方的路。
一看之下,他倒抽了一口凉气,一辆黑色的轿车正横在路的中央,牢牢挡住了他的去路。与此同时,他脚上已经条件反射般的使足了力气踩下去。
“嘎——”一声刺耳的尖啸随着车子滑行速度的减弱而停了下来。
袁杰的心跳还没有平复,就见副驾位的车门已被人拽开。
“坏了,没有锁车门!”袁杰埋怨自己的同时,手已经伸过去,下意识的想要护住楚秋虹。
那个拉开车门的人在见到座位上的楚秋虹时,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他抬起头,双眼如电,声音冰冷:“你给她下药!”
袁杰没有来得及说话,他刚刚张开嘴,就被来人一拳打晕了过去。在他晕倒前最后的一个画面,是一道白色的月牙,和一双如同地狱般邪恶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