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心之迷惘(三)(1 / 1)
寒假,在楚秋虹对月的想念中展开了。
从上一次凌晨告别至今,她已有两个多星期没有见过月。这两个星期的杳无音信,让她变得心烦意乱,食不知味。她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她无法联络月。不仅如此,她对他现在的处境和生活竟然一无所知,她想见他的时候,只能等。
但是等待会因为想念而变得漫长,而漫长对于见不到月的楚秋虹来说便是一种折磨。为此她下定决心,她不能再这么被动的等待,下一次相见的时候,她一定要把月留在平都,留在她的身边。
幸好,她的寒假比较忙碌,这多少转移了她的一些注意力,也就等于减少了她很多的痛苦。
从寒假那天起,她除了每晚继续去酒吧兼职以外,还接了两个高中学生的寒假辅导。她必须在过年之前多挣一点钱出来,好在年三十那天,给孤儿院的孩子们每个人买一份礼物。
这个习惯,她已经坚持了三年。每当她看到孩子们脸上那兴奋而快乐的笑容,她便觉得自己所付出的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可是今年,她还得多加一份,她要给月一件像样的礼物,把这十年失去的一次补回来。
她绞尽脑汁想了好几天,才决定下来要送给月的礼物。
她要亲手织一件毛衣,让月贴身穿起来。
楚秋虹选择了乳白色的毛线。她想来想去,月每次来见她,似乎从没穿过黑色以外的衣服。但是在她的记忆中,月是喜欢白色的。她清楚的记得那一年,当她把脏兮兮的月领回家洗过澡之后,她曾把自己所有的衣服全部摆在月的面前让他挑,结果他就挑了一件纯白色的套头衫,没有任何图案和杂色装饰。
楚秋虹捧着那些柔软的像牛奶一样白腻的毛线,对自己说,这是最好的礼物,月一定会喜欢。
这期间,她时常会想起那一天跟叶震宇的谈话,想起他问她的问题。
在她心里,当月是什么人呢?
是弟弟,最亲的弟弟。
她不断的给自己肯定的答案,又不断的问自己同样的问题,周而复始。
有时候她也会问自己,为什么一直纠缠在这个问题中,但是接下来她却无法再继续思考,更无法回答。
然后,她就告诉自己,她一直崇拜和向往着的,不是只有袁杰哥哥吗?那一种才应该是男女之情吧。而她和月之间,那种亲密无间水乳相融的感觉,是只有亲人之间才会有。
所以,月在她心中的无可替代,完全是因为他是她的弟弟,最亲的弟弟。
楚秋虹用了不到两个星期就织完了要送给月的毛衣。
当她愉快的想象着月的样子自我陶醉的时候,月便出现了。
那一天是腊月二十三。
天空飘着星星点点的小雪,而月就站在碎雪纷飞的路灯下面,张开双臂看着她一步步向他走来。
她快乐的扑进他的怀里,不停的叨念着:“月,真的是你么?月!哦,月!”
然后月就轻抚着她的头发,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轻念:“秋儿,是我。”
她抬起头,看着他,他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两滴水珠儿,正在盈盈的闪烁,他的眼睛望着她,那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泉。
“你等很久了吗?”楚秋虹看了看月肩上那一层薄薄的积雪,心疼的问。她不知道月会来,如果知道,她一定会推掉今天的工作,来陪他。
“不久,因为等你。”
楚秋虹笑了,月的话总能带给她温暖,就如他的怀抱一样。
她突然发觉靠在月的怀抱倾听他温柔的呼唤已经成了她的一种习惯,她在这种习惯中放肆的纵容着自己的柔弱和依赖,霸占着这个温暖宽大的胸膛,理直气壮的告诉自己,这是她的领地,至少现在是。
那么以后呢?如果月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她还能这样占据着他的怀抱吗?
这个想法让楚秋虹一惊,她立刻就笑不出来了。
楚秋虹带着月去了她的宿舍。因为寒假的缘故,宿舍里的同学们基本上都已经回家了,楚秋虹的宿舍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很快的煮了两碗泡面,给月和自己。她们头对着头的吃得热火朝天,用力的把面条吸进嘴里,吃出最大的响动。
这个情景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他们面对面吃外婆煮的清汤挂面时的样子,两个孩子互不相让较着劲的“扑噜扑噜”,外婆就坐在他们的对面笑得合不拢嘴。
想到这儿,两个人同时抬起头相互望着,很快的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原来,他们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两个少不更事的孩子了。
昏黄的灯光氤氲出暧昧的光晕,在两个人的对视中渐渐浓郁。
“月,叫我一声姐姐吧,你从没有叫过。”楚秋虹硬生生的收回目光,找了个话题让自己清醒。
“不。”月斩钉截铁,目光如电。
楚秋虹下意识的躲避着,她很怕,怕被那目光掳获。
于是她笑着说:“那我准备的礼物怎么办呢?那可是要送给弟弟的。”
“礼物?”月惊喜的抓住楚秋虹的肩:“秋儿,你要送礼物给我吗?”
楚秋虹推开月的手,嘟起嘴巴:“你都不肯叫我,我怎能把礼物给你?”
“秋儿……我……”月突然红了脸,羞怯的低下头,嘴唇动了动,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楚秋虹由衷的笑了,那是从积压了无数阴郁的心底破土而出的笑意,充满了温柔与怜惜。她已经有十年没有看到月这样的表情了,现在看来,他竟然还是那么害羞,那么腼腆,那么可爱。
她决定不再逗弄月,于是把那件乳白色的毛衣捧到了他的面前。
月的眼睛闪亮如星,他接过那件毛衣,仔细的抚摸着,就像是在抚摸一件绝世的珍宝。
“穿起来。”楚秋虹说。
月感激的看着她,然后听话的穿起来。
白色的毛衣让月的神采如同孩子般纯净,他那兴奋而感动的泪光如两簇跳跃的烛火般隐隐烧灼着楚秋虹的心,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眼光从他脸上移开,抬手揉他的头发:“唔!还是我的小东西。”
“我已经长大了。”月收起微笑,再度宣誓,他不要秋儿把他当作小孩子。
“不服气?”楚秋虹挑了挑眉毛,狡黠的看着月:“你还想尝尝我的厉害吗?”
月马上了解了楚秋虹的隐喻,因为她的手已经探入他的腋下搔动起来,他立刻被一阵□□侵蚀,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但很快的,他便开始大面积反攻,以同样的方式让楚秋虹笑倒在他的怀里。
两个人就这样忘乎所以的笑闹着,直到没有力气。
此时此刻,俞锦孤单的站在黑漆漆的楼道里,听着那扇门里的笑声,眼眶就如烧灼般疼痛,一串大而圆的泪珠从她愤怒的眼睛里跳出来,奔泄着无可铭壮的怨恨。
她从月出现在停车场的那一刻起,便一直注视着他。从华灯初上,直到夜深人静。她亲眼看着楚秋虹扑进月的怀抱,又看着她们走入同一个房间,此刻她更听着他们欢快的笑声,这笑声如一把把无形的暗箭,直刺她的心房。
她咬紧牙关克制着自己想冲进去的欲望,攥紧拳头控制着剧烈颤抖着的身体,一步步挪动着,往黑暗的尽头,走去。
“秋儿,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玩闹过后,月靠在床边,抚摸着靠在他胸膛上的楚秋虹的头发,沮丧的说:“可是,跟你的礼物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啊?”楚秋虹撑起身体,不敢置信般看着月:“你也有礼物要送给我?”
月叹息着坐起来:“嗯,可是……”
“我喜欢!”楚秋虹很快的打断他:“只要是你送的,无论是什么,我都喜欢。”
月深深的望着她,微笑着从大衣的兜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织锦缎的袋子,交到她平摊着的手掌中。
楚秋虹抻开袋子的封口,惊呼:“是手机呵!”
月微笑不语。
楚秋虹捧着这只白色的带着珍珠光华的小巧手机,举到月的面前,板着脸说:“很贵是不是?你干嘛这么浪费?我不需要的!”
“因为我想每天听到你的声音。”月平静而温柔的说。
楚秋虹的眼眶湿润了,她咬着下唇平复了很久,才压下嗓音里的哽咽,叹息道:“你这个傻孩子!”
“喜欢吗?”
“喜欢。”
平和而安然的相望,交换着彼此的心照不宣。
“月,告诉我你的号码。”楚秋虹翻来覆去的摆弄着手里的新玩意儿,下意识的问,月的号码理所当然应该排在第一位。
“我?”月稍有迟疑:“我联系你就好。”
“你没有吗?”楚秋虹的兴高采烈刹那间黯淡,她应该想到的,以月的年龄和能力怎么可能有很好的收入呢?
于是她埋怨道:“月,你不该花这个钱的。”
“秋儿,我忍受不了那么多天都听不到你的声音。”
“那么你到平都来,到我身边来,我们再也不分开。”楚秋虹趁机劝说。
月沉默了很久,才艰难的说:“秋儿,我答应你,我们很快就会在一起。但是现在不行,我要做完我剩下的工作。”
“你的工作有那么重要么?”楚秋虹追问,月却低下了头,她不忍心见他那样烦恼忧伤的神色,语气渐渐软了下来:“那么,你拿去吧,想听我声音的时候,就打到我的宿舍来。这样我想你的时候,也可以打给你。”
说完,她把手机递给月。
“不行。”月很快的说,似乎有一些慌乱,然后又轻声的补充道:“你很少待在宿舍,我的工作又没有固定的时间,刚好我想听你声音的时候你又不在怎么办?”
楚秋虹看着月孩子气的慌乱,“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气氛也由此变得轻松。
“那么,你每天至少要打一通电话给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