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九章（1 / 1）
第三十章
一路无语回到世惟山庄，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依旧不时到式微房里探望，过了几天，式微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开始思考怎么帮怡华处理她的心结。
把怡华约到世惟山庄，我闲坐在偏厅里，抱着甘棠递过来的暖炉，微笑着看着怡华，问：“怎么样？这几天有没有打听到什么？”
怡华郡主已没有了初见时那份神采飞扬，却也不见那日向我哭诉的怯懦，人说爱情会使一个女人长大，这句话显然有些道理。她对我说：“我派人去查探了一下，他们确实以前就认识的，至于那些传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却没有打听到。”
“雪梦那边呢？”我问。
她摇了摇头，说：“从这几天我查到的看，她似乎深居简出，忘忧阁老板说她常外出赈济一下城中乞丐，却没有看到她出门。也没有痕迹表明是她散播的传言。”
我赞许地点了点头，看来怡华也不笨。我状似无意地说：“这件事，孟将军怎么说？”
果然，她怔了一下，低头，没有说话，我叹了口气，说：“虽然说要你相信他，可是，你也应该求证一下，听听他自己怎么说啊。”
她说：“我不敢问，所以，才从雪梦这边着手的。悠然姐姐，要不你帮我问？”
“这个我帮不了你，如果是你问，说明你是在乎他的，信任他的，而如果是我帮你问，他感受就不一样了。”我摇了摇头。
她缓缓地抬起头，幽幽地说：“悠然姐姐，你不懂，正是因为我在乎，我相信他，才会这样的患得患失，我怕我不能承受他亲口承认。你知道吗，到现在，他都没有亲口跟我表白过，我怕我只是一相情愿而已。”
轮到我愣了一下，从来，我都以为自己的心里年龄比他们大，把他们当成小孩，自诩活了两世看懂了很多，原来，是我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他们。
我看了眼怡华，思量了下，说：“其实，怡华，不管孟将军和那个雪梦是不是传言的青梅竹马，如果你真的喜欢孟将军，完全可以不理这些传言，甚至也可以直接要皇上赐婚。”
怡华说：“或许姐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如果真能这么简单想，我就不必这么烦恼了。正是因为我在乎他，我才进退两难，如果真如传言所说，那我只是得到这个人而已，如果不是传言的那样，我就要为他证明清白。”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道理我懂，我也懂，如果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就会在乎他的感受，也会替他着想。我看着怡华的眼睛，问她：“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有点蹊跷。你想想看，在阳城的时候，雪梦就已经见过孟将军了，可是，在阳城，并没有传出有关他们的传言。那个雪梦为何会来皇都，几乎是我们前脚刚到，她后脚就到了。而到了皇都后，就有了这些传言呢？”
“悠然姐姐的意思是？”
“一个风尘女子，无权无势，却有传言说堂堂天佑郡主夺她所爱，不管是谁放出的消息，这个人胆子不小。”我说。是的，这个世界不是我原来生活的那个世界，这个世界里，等级森严，言论自由远远没有那么开明，如此公然诋毁皇家，不是一般人感为的。也难怪怡华会查不到传言的源头。
“你是说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件事？”
“我也不知道，不过是我的直觉。”
“那我们怎么办？如果真有这个人，他一直躲在雪梦的背后，我们岂不是没有办法？”怡华皱着眉头说。
我朝她一笑，说：“我倒是有个办法，如果真有人躲在雪梦的后面，我们不防把他揪出来。”
“什么办法？”
“由你出面，替雪梦赎身。”
怡华看着我一愣，没有反应过来。我接着说：“不仅帮她赎身，更要好好安置她，甚至，如果可以做到，你要称她姐姐。明白吗？”
她顿了一下，说：“悠然姐姐果然是悠然姐姐，这样做，不仅堵了悠悠之口，又把她放在自己可以看到的范围，如果真有什么人跟她接触，我们一定可以知道些线索。”
我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这样做就是要打草惊蛇，化暗为明。”
“可是••••••”怡华有些隐忍地说：“也没有必要称她为姐姐啊。”
“呵呵呵。”我忍不住笑，她朝我瞪了一眼，我急忙收住笑，忍俊不禁地对她说：“传言的是说——你——夺人所爱，这样做，一来，显示你大度，二来，你不是不想直接问孟将军吗？这样也好探明他的态度，三来嘛！”
她竖起耳朵倾听，我双肩一耸，说：“她本来就比你大，你叫姐姐又不足为过。”
见我戏弄她，她朝我翻了个白眼，却也没有反驳。我收起玩心，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怎样？能做到吗？”
怡华咬了咬嘴唇，说：“好，就按你说的办。”我点头含笑不语。
如果我知道这个所谓的办法会造成使我难以释怀的悔恨，我还会不会笑得如此轻松呢？多年以后，我常常在想。
看不出来，怡华办事也是相当迅速，没过两天，我就有听甘棠说，城中的人在说怡华郡主如何大度，如何善良，居然为情敌赎身，而且善待她，给她置办住所，更难得的是以妹妹居之。倒是那个雪梦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端起架子。说难听点，就是不识抬举。
听到这些的时候，我一边翻书，一边笑笑不可置否，替雪梦赎身的消息是我交待怡华传出去的，因为这是事实。至于其他，我只能说，八卦无处不在。舆论，真是个变化莫测的东西。
式微最近似乎很忙，忙得几乎碰不到他人影。谢小七还是没有回来，不过听春安讲，似乎他有传消息回山庄了。嗯，没事就好。而我整天无所事事，呆在房里看书。
又过了些时日，那些传言已经基本上平息了。怡华那边派人来传话，说还是没有查到那个雪梦背后的人。我想了想，告诉来人说，回去告诉郡主，或许是我多心了。如果真的没有，就不用查了。至于他们感情的事情，我只是个外人，不方便插手。怡华郡主是个聪明人，她知道怎么处理。
过了两天，怡华派人送了些书过来，说是知道我爱看书，这些说她有的看过，有的没有，听说是皇宫的珍藏，送来给我解解闷。我如获至宝，皇宫的珍藏呢，呵呵。
晚上看书有点晚了，第二天清早，我还在睡梦中，听到甘棠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气喘吁吁地对我喊：“小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甘棠平日里伶俐得紧，听她一喊，我一个激灵醒来了，坐起来，问：“怎么回事？”
甘棠忧心忡忡地对我说：“小姐，我听说，听说•••••怡华郡主••••••”
“怡华郡主怎么了，你倒是说啊。”我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小姐，你要冷静点。听说，怡华郡主昨夜被人毒害了。那个雪梦不知所踪。”甘棠看着我，小心翼翼地说。
“什么？！！！！”我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你再说一遍。”
“听说，怡华郡主昨日去探望雪梦姑娘，傍晚才回去，却在半路毒发，赶到皇宫已经回天无力了，皇上龙颜大怒，去抓雪梦姑娘，雪梦已经不知所踪。今天，皇都已经封城了。”甘棠一口气说完，有些担忧地看着我。
怎么会这样？哪里出了问题？我脑中一片空白，冷静，冷静。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对甘棠说：“庄主在不在？”
“庄主已经外出了。”
“那江少爷呢？”
“江少爷在。”
“好，带我去找江少爷。”我急忙穿好衣服，领着甘棠直奔江式微的房间。
面瘫男没在，省了我不少麻烦，一路无阻地找到了式微，我匆忙推门进去，式微正做在椅子上，蹙着眉，开门的响动惊动了他，他转头看着我，面有忧色，说：“你知道了。”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难道是真的？
我有点不敢相信，紧张地问他：“是真的吗？”
他没有了往日的和煦，眉头紧蹙，若一川字。有些沉重地点了下头。我倒吸一口凉气，站在那里不动。半响，我跑到他跟前说：“我要去见怡华一面。”
“皇上已经下令不准任何人接近她，现在皇城层层违禁，不好进去。”他有些为难地说。
“我知道。可是，怡华虽然是郡主，我一直拿她当妹妹看，不管怎样，我要去见她一面，我不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你一定有办法的，王爷！如果你不帮我，我自己也会另想办法的。”我有些激动地说，态度是从未有过的强硬。
式微愣了一下，点头说：“好，我帮你安排。”
见他这样，我有些内疚，说：“对不起，我有些过火了，你知道•••••”他止住我往下说，习惯性地眯着眼睛，朝我温和地笑了一下，说：“我知道。”
有了式微的帮忙，我很顺利地到了怡华的寝宫。小心地随着太监一道，低头走了进去。没错，我假借了个太监的身份。
怡华的寝宫外有卫兵把手，室内却没有几个人，显得有些阴森。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飘散着冥纸的味道。我鼻子有些微酸，慢慢地靠近那个漆黑的棺木。
“谁？”嗤地一声，一道白光划过，我的脖子上多了一柄刀。望着灯光下，这张有些憔悴的脸，我低声说：“孟将军，是我。”
“哦，是你来了。”噌地收回了刀，他回头继续怡华郡主的棺木，两眼放空，有些发怔。我叹了一声，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去看看她吧，她生前极喜欢你这个姐姐的。”孟庭飞声音飘渺。
我涩涩地点了下头，走近了棺木，棺木并没有盖上，怡华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只是睡着了。可是苍白的脸色却没有一丝血色。我忍不住走到她面前，轻声喊她：“怡华••••••”触到她冰冷的脸，我放声哭了出来。原来是真的，原本鲜活灿烂的生命，就这样远去了，再也听不到她娇嗔地喊我悠然姐姐了。
屋内没什么人在，哭了好一会，我稳定了下自己的情绪，这里是皇宫，不得不注意。旁边的孟庭飞没有动静，只是痴痴地望着怡华，我不禁冲口而出：“孟庭飞，你有没有对怡华表明过心迹？”
他愣了一下，木木地看了我一样，我有些气恼地说：“你知不知道，怡华生前最想听的，就是你能亲口跟她说，你喜欢她，你现在这样有什么意义！”
他眼波一动，脸上满是痛楚。却没有说一个字，我呆了一下，回过神来。他的痛不比我少，而我还要在他伤口上撒盐。
“袁小姐，不要再责怪孟将军了。”旁边的碧荷出声劝解。
我别过头，不想纠结他们的问题了，看向怡华，问碧荷：“碧荷，昨天，你和郡主一起去的别院吗？”
“是的。”
“郡主她为什么要去那里？出了什么事情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她看了眼孟庭飞，又说：“郡主好像发现了什么。所以才赶过去，哪知道•••••“她声音哽咽地说。
“哦，郡主发现了什么？”我转头看着碧荷。
“为什么没有跟我说这件事情？”孟庭飞木然地转头，直直地看着碧荷，眼睛一眨不眨。碧荷‘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低头哭着说：“郡主出门前特地交待说不让我们告诉将军的，奴婢也不知道郡主发现了什么，只是有些奇怪郡主行色匆匆地交待奴婢送些书给袁小姐，就出门去了。后来在别院里，郡主也不让我跟在她身边。谁知道•••谁知道••••奴婢该死，早知道，无论如何我也不该离开郡主半步的。郡主••••••”说完已经泣不成声了。
孟庭飞眉头触动了一下，刚要发作，我有些看不过去，出声道：“好了，碧荷，不能怪你，你先下去吧。”
碧荷是王府带过来的，看她刚刚的样子，不像在说谎。现在，那个雪梦不知所踪，到底是不是她下的毒呢？可是，她为什么要毒害怡华，真的只是因为由妒生恨，下了杀手？她这样做不会不知道后果，虽然没有直接接触过她，不过，能在风尘里打滚这么长时间，口碑还很好，想来也不是一个头脑简单到这种地步的人。那到底是谁呢？等等，怡华出门前才给我送书，而且还是行色匆匆的情况下，这个举动太奇怪了。
我对孟庭飞说：“我有点事，要马上回去了，明天，你到世惟山庄去找我，也许••••••有些线索。”说完，马上离开了。
回到世惟山庄，我把怡华送我的书一本本地翻开查看，有些书怡华显然看过了，旁边有些她夹在里面的读书批注，这个天真烂漫却聪慧可人的女子啊，我鼻子直泛酸。一本本地看，我看得极为认真。查看完她的笔记，却没有发现什么，我不禁有些怀疑，莫不是我太多心了？
剩下的书，她似乎是没有读过的。书整洁如新，没有任何夹杂在里面的纸片。我单手支着有些头疼的头，漫无目的地翻着。
甘棠走了过来，端着一碗莲子粥，说：“小姐，迟点东西吧，从早上到现在，你什么也没吃。”
我看了下外面的天色，不知不觉，已经天黑了，我对甘棠说：“放着吧，我等会吃。”
“不行，江少爷交待，一定要让你吃点东西。小姐，别这样，你放心吧，江少爷和庄主他们也已经暗地里去找那个雪梦，去查这件事了。”
怪不得没有见到他们，原来是出去了。我单手接过甘棠手上的粥，却因为一天没有进食，有些无力，另只手上拿的书掉到了地上，书皮翻了出来。
甘棠说：“看吧，不吃东西，哪有力气。”说着，弯腰下去拣书。
“慢着。”我看着甘棠手里的书，喊了一声，甘棠给我吓了一跳，愣在那里。我接过她手上的书，翻开书皮，这页书皮有些厚实，用簪子小心地挑开书皮，果然。里面有一张白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