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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二天,我站在走廊上,看雪景,雪已经慢慢开始化了,房檐上雪水往下滴,结成了很多一条一条透明的冰凌。
明旭走了过来,站到我身旁,仿佛昨天的一切都不曾发生。沉默了一会,对我说:“好,我不动他就是了。”我知道他口中的他是指江式微。我没有看向他,只是吐出两个字:“条件。”周围的气场有些微妙。
“你还真是直白。”他苦笑了一下。
我不语,依然看着屋檐,那些洁白无暇的雪啊,不过短短一个昼夜,就结束了它生命的旅程。人的短短数十载,在历史长河中,也如这雪花一样只是昙花一现呢,只是,却没有它晶莹剔透的心。
“怡华郡主不得嫁入世惟上庄。”顿了顿,他的声音冷得如同今天的天气。
“成交。”我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你打算怎么做?”明旭声音在后面响起。
我停下来,淡然地说:“我说过,这个怡华郡主要么给弘贤王爷保护得极好,要么城府极深。如果是前者,我的故事可以引起她的兴趣,她图一时新鲜,一定会再来找我;而如果是后者,她应该是冲你来的,我昨天有些‘惶恐’地接了她一支‘有些年月’的人参呢,爱慕虚荣的女人应该好控制,毕竟用钱能办到的事都不会是难事,她应该会好好利用你身边的这颗棋子——我吧。所以,她会再来找我的。”
“原来一切都在你计划之中。”明旭语气漠然,“那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我永远也不想跟你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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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两天,怡华郡主果然来访,依旧带着她那清秀的小丫头和几个劲装侍卫,我开开心心地招待她,给她讲了几个笑话,逗得她极为开怀。又不时无意透露一些明旭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怡华郡主也和我八卦起来。后来,她有些惆怅地告诉我,君知公子已经回皇都了。哦?楚君知回去了,那他也应该走了吧。我略心安。
日子和以前一样,不咸不淡地过着,怡华郡主也好几天没来找我了。我和以前一样,悠闲地看着三叔房里的书,明旭却好像很忙碌,白天不见人影,晚上很晚也会出去,不过虽然这样,他却会赶回来吃饭,制的辣酱渐渐给他快要吃完了。我对他的事充耳不闻,偶尔他和我像以前一样斗嘴打趣,只是笑过之后,却觉得已经索然无味了。我想,应该快了吧,快了••••••
二叔走镖向来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可是三叔收账,照理说要回来了,我有一些想他了,却不担心,我知道,凭他的本事,无论遇到什么,都应该可以全身而退吧。
然而,世事往往出人意料,二叔和三叔竟然同时回来了,而三叔,受了重伤。
问二叔,他只是告诉我,是半路遇袭。再问,便不肯多说,只是沉默。我憋着满肚子的疑惑,照顾起受伤的三叔。三叔这次伤得有些重,是这么多年来从来不曾有过的,即便是当年那暗无天日的追杀,他也是从容不迫,足智多谋地应对。逃亡的日子,大多时候靠他运筹帷幄,我们一次次有惊无险。然而现在,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似没有生气地躺在床上,我却束手无策,我觉得懊恼极了。
二叔应该给他做过最好的处理了,要不然早就坐立不安了。我想,三叔应该没什么生命危险,不过,现在的他,没有半分潇洒自如温文尔雅,我有些难过。早知道,再怎么懒,也应该向三叔学些救人的医术。而不是••••••
虽然伤口都处理过,可是,我知道,这个时候的三叔,仍不可掉以轻心,擦拭受伤部位,只能用干净毛巾沾湿热水,轻轻地擦。而且,这个世界没有特效消炎药,如果病毒或者细菌感染,那后果不是我可以想象的。
我在三叔房里照顾着他,时不时地试试他的额头,看看他有没有发烧。三叔静静地躺在床上,我细细打量着他。从来,我都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熟睡的三叔。刚来那会,我对他们都不会太亲近,除非必要,我一般都自己走。危急时刻,也一般是二叔背我比较多,三叔通常会去断后。
这样看着三叔,发现他其实真的是个美男子,秀气的眉毛没有一根杂乱,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紧闭的眼睛,笔挺的鼻子,二叔的皮肤很好,甚至比身为女人的我要好,白白的,看不到毛孔。而现在,这张脸,没有一丝血色,可是却为他平添了一些平静,一如他平日的淡然。我的性子里,多少有几分像三叔,也许是这么多年来我不自觉地模仿他吧。取名悠然,可终究没有他那样悠然自在。
看着看着,我趴在床头竟然睡着了••••••
一觉醒来,发现已经是清晨了,我忙摸了摸三叔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正要起身,却发现身上多了一件披风。
我放下披风,端着盆去打水。一打开门却发现二叔站立在院中。院里的雪已经基本融化了,只是墙角或是太阳照不到的地方,仍然有一些雪白的痕迹。
冬日的清晨,天空有些灰,虽然没有雪,空气却冷冽非常。我不知道二叔在外面站了多久,院子里一片肃杀,是从他身上流露出来的。一如最初看到他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二叔,也和现在一样,全身散发着肃杀之气,虽然什么也不说,只是往那里一站,便让人觉得有浓厚的压迫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油然而生。他的剑法也是简单,直接,没有任何多余的花俏动作,可是却是最有效的,对,杀敌最有效的剑法。我知道,那是经过无数生死相博的实战经历才会有的。
我默默地看了一会,转身走开。望了眼明旭的房间,显然没有人。他已经有两天没有回来了,我叹了口气,两年多了吧,也差不多了,现在这个多事之秋,终于,还是••••••
自己梳洗好,我打了些热水,准备给三叔洗把脸。
推门进去,却看到二叔站到了三叔的床头,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三叔,流动着我不知道的情绪。我进来,他也没有回头。
我拧干热毛巾,俯身细细地给三叔擦脸,准备再换一下水时,却发现,二叔直盯着我看,眼里是从来没有过的幽深,我有些不解,正待开口。二叔却叹了口气,对我说:“昨晚都没有休息,去睡一会吧,这里有我呢。”说完,接过我手里的毛巾。
二叔平时话语就不多,我知道,如果他不愿意,怎么也不会告诉我的。
我说:“我不累,我去做点吃的吧,昨天到现在,二叔还没吃过吧。”说完,去厨房。
“悠然,悠然啊••••••”二叔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回头看他时,却看到他正在给三叔擦脸,是幻觉吧,我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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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明旭回来了,一回来倒头便睡。三叔已经醒了,见到我,只笑笑跟我解释说半路遇到劫匪,收的账给他们抢去,自己也中了他们的计才受的伤,我半信半疑,却也没有多问。
他平安就好,至于其他,还是等他好了再说。明旭时常来看三叔,还跟以前一样,给他说最近阳城里的趣事,三叔也跟以前一样,笑着看我们逗乐,只是,他一个人的时候,发呆的次数却越来越多了。
怡华郡主也来过一次,不过,我在外面大厅招待她的,她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神伤,我打趣说春天要到了,给她追打了好长一段路。明旭交待的事情,我自然没有忘记,不过,这种事情,你如果直接去说,会适得其反。慢慢来吧,反正日子还长。
吃饭的时候,我又拿出了一些辣酱,辣酱已经不多了,我想,应该快了吧••••••
三叔还不能下床,我给他熬了些瘦肉粥,端过去他房间。厨房里,只有二叔,明旭和我。二叔看到辣酱,楞了楞,迟疑了一下,却没有动,依然吃着我的清蒸水煮的菜。明旭却理所当然地蘸着辣酱吃得开怀。
三叔到底有些底子,过了几日,伤已经大好,有时候会自己起身调息,我也就放心多了,自小,相对二叔,我就愿意与三叔亲近一些,虽然知道,二叔也是疼我的,可我就是想与三叔亲近。也许是在那个世界,我就喜欢这种温文儒雅的人吧。而三叔呢,我也说不上来,凭直觉,我知道三叔似乎有些排斥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三叔很疼我,一如二叔一样地疼我,我想,大概他不大适应和女人相处吧,这么多年来,虽然经常漂泊,却不乏有三叔的爱慕者,可他总是拒之门外。
年关将近,三叔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一日,我上街买些用品,却遇到了怡华郡主的丫鬟碧荷。
她上前,给我行了一礼,说:“袁小姐,我正要去贵府上找您呢,没想到正好遇到您了。”
我笑了笑,说:“我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叫我悠然吧。找我什么事?”
碧荷想了想,说道:“那我叫您袁姑娘吧。是这样,袁姑娘,我家郡主有请。”
“哦,这样啊。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到郡主了呢。那碧荷姑娘前面带路吧。”
碧荷走得很快,旁人看不出来。但我知道,她用了轻功。我在后面不动声色,走两步,跑几步,不一会儿,便气喘吁吁了,我喊道:“碧荷姑娘,郡主找我到底什么事,这么着急?”
“实在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郡主催我快点,你看,我光顾着赶路了。”碧荷不好意思地停在前面。
“没关系,稍微慢点就好。我想郡主应该不会责怪的。”我摆摆手,轻喘着气。
“是。”碧荷这下慢了下来。
来到王爷府,怡华郡主一见到我,便兴奋地跑过来,全无平日的高贵优雅。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说:“悠然姐姐,你可来了。”
“看把郡主高兴得,什么事啊?”我看着她红光满面的,也没多行礼了。
“快过年了,皇上召见我们这些皇亲国戚去皇都团聚呢。”
“是吗?我看你可不是要去拿压岁钱才兴奋的吧。”我见没有其他人在,打趣地说。
“悠然姐姐就是悠然姐姐,那你猜猜?”
“还用猜,你都写在脸上了。”
“我写了什么?”小郡主满脸不解,摸了摸脸。
“君知公子啊。”我噗嗤一笑。
怡华郡主这次倒没有害羞,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悠然姐姐才知道我的心事啊,呵呵,所以,我给父王说了,我要请悠然姐姐一起去。”
“我去吗?不好吧,我不是皇亲国戚,连个名门闺秀都算不上呢。”我笑道。
“父王病了,这次他不去,所以派了那个孟庭飞护送我。跟那个武夫一起,不是要闷死我吗?好悠然姐姐,你就陪我去嘛。”
哦,那只老狐狸,现在病了吗?我问怡华郡主:“王爷身体欠安吗?”
郡主正要回答,身旁的碧荷却说:“王爷前些日子有些风寒,怕舟车劳顿。”
“是啊,父王已经写了折子要我带给皇上了,想来皇上不会怪他的。”怡华郡主说。又拉着我的手摇了摇,“去嘛,悠然姐姐,皇都有很多好吃的好看的呢,我做东,保证让你尽兴,如何?”
看着她闪亮亮的眼睛,这个郡主,大概真的是给她的爹保护得极好呢。我想了下,说:“我要回去问下我的叔父,他们同意才行。”
“那快去吧。我还等悠然姐姐到时候帮我拿主意呢。”怡华郡主说。
“说了这么多,这句才是重点吧。”我好笑地说。
“也不是,我是真心想邀你去皇都玩呢,悠然姐姐你没去过吧?”怡华郡主有些不好意思。
“是吧,我也不记得了••••••”我低低地说。
“什么?”
“没什么,那我回去了。”我对郡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