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我们一起(1 / 1)
“我可以帮上忙?”归根结底,她才最在意这点。
她没有武功,没有势力庞大的“亲友团”在背后给她当靠山,长的虽然胜过萝卜却气死白菜,她不自恋,不脑残,更不自残,不会傻啦吧唧的以为自己是无往不胜的。
要么她傻了,要么弥染傻了。
俞纯看了眼弥染,这么漂亮的美少年,怎么都不会是傻子,那么一定是她理解错了,毕竟从始至终弥染只是拿给她看了一张纸而已,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可有时候,她不想那么英明睿智,事实偏偏不如她意。
弥染出乎意料的淡道:“我想让你和我出去一趟。”
啊?
她惊讶,心中疑虑,不解,“为什么?要……去哪里?”
他浓密微翘的睫毛向上扬起,下方的深邃眼瞳沉静幽幽,美眸冉冉潋滟漾起一抹柔和的笑,“你不是失忆了吗?多带你出去走走或许会让你记起一些事来。”
那是,最主要是她看起来老实巴交神经大条的紧,可以随便使唤,帮他跑腿什么的,用起来顺手、放心有保障,还不用担心要付工钱。
一家人嘛,谈钱多伤感情。
对于他貌似关心体贴担心她身体的话语,俞纯完全无动于衷,想捧个场给个面子挤出个虚伪的假笑都没办法把动作做到位。
怕肌肉抽筋吓着他。
被一个柔艳美丽的美少年关心,要在平时她也免不了世俗的得瑟一下,可就那番俗气的正常反应硬是被残忍摧残。她分明瞧见那个巧笑嫣然闭月羞花,漂亮到不像人的少年眼眸中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狡黠。
想算计她?门都没有!不!窗户都给你封上。
她学着前者方才的模样,嫣然而笑,就是卖相没人家漂亮而已。“最近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就不用顾及到我了,再说……”
话还没说完她就维持着张嘴的表情,呆呆的望着前方,而且越张越大,连带着不大的丹凤眼也睁大,然后手指开始颤抖,接着手臂也不受控制的开始抖起来,最后完全像一副……呃,抽筋的样子。
主啊!神啊!耶稣啊!圣母啊!玉皇大帝啊!
别怪她为毛在美少年面前如此失礼,如此枉顾自己已经所剩无几的形象,一切的罪恶都来源于不远处的白色物体。
她收回刚才的话,跑腿就跑腿呗,用的顺手就千万别换,她不介意以后这种买卖都来找她。
当然前提是要有这么丰厚的报酬。
弥染纤细的手指轻攥住一颗晶莹剔透的白色玉珠,圆润的指尖在白珠的映衬下几乎呈现出一种透明般的色泽,一点也不苍白,反而流闪出一缕淡薄的光彩,一股“烟笼寒水月笼沙”的氤氲感油然而生。玉珠上隐约覆有一些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文印,她迎着阳光正好可以看见上面细密的花纹,稍微转动一下方向,那些花纹就会隐藏住,似有似无的看不真切。整颗玉珠大约有鹅卵石一般大小,圆圆滚滚的看起来没有一点突兀的棱角,异常精致滑腻,白如细雪。
说起来古代的宝物,她认得的没几个,只是除了少数珍惜的“国家级”的。
而她认识的,其中就刚好包括这个珠子。
这叫“鲛人珠”。
关于这个珠子的由来其实很简单,就是由鲛人的眼泪凝结成的珠子。
鲛人是一种脆弱柔美的生物,他们的眼泪有很神奇的功效,求而不得这个词足以说明它的珍贵性。据说已经几百年没有见过鲛人了,而这颗原本就极其少见的珠子就更加稀有了。
她直勾勾的看了半天,哆嗦着伸手接过去。
入手是一片温软柔滑,好像上好的丝缎,没有普通玉石的微凉,鲛人珠意外的温热,贴近皮肤的时候甚至会让人感觉到有股细小的乱流顺着手掌纹路蔓延到身体里。
听说鲛人珠只能戴在脖子上,能去病辟邪,戴上后在夏天也不会有蚊虫蛇蚁敢近身,磨碎成粉敷在脸上,能美肤增白延年益寿。这么奢侈的把鲛人珠当化妆品用,估计不是脑子进水了就是关门不小心被门夹到脑袋了。
此外因为脖子上的血管离人的心脏最近,所以还能护心脉。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是个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堪比太上老君的“九转还魂丹”。
她满心满眼里都是价值连城的鲛人珠,倒也忽视了弥染为什么会有这么贵重的宝物,为什么不拿来给明卷,又为什么会送给她。
日后细细想起来,她也只能暗暗叹气、懊恼,自知败在他手上不止一次俩次。
俞纯已经够淡定了。
她只是在心里默默的问自己一句话:……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默默抬手掐了下自己的胳膊,传来的疼痛感很明确的告诉她,现在她很清醒、很清醒!默默的擦去眼角的眼泪,她默默的泪流满面啊……
这、这、这要是卖了,得有多少银子啊?到时候什么房子啊,车子啊(马车),美人啊(爷们),还不手到擒来?那她还呆在这金丝笼里啊?直接打包笑傲江湖!
心里想的美滋滋的挺乐呵,她总算还记得问:“你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给我的?”
别是耍着她玩儿,然后跟明卷似地轻飘飘的来一句“夫人,我逗您来着”,真是这样她一定会杀人的。
弥染眼眸微眯,含笑点头,“是给你的。”
意思是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啰啰嗦嗦磨磨唧唧看低人。
她眨眨眼,“那……谢谢。”干净利索的顺手将鲛人珠揣进怀里,那点没出息的拜金样全暴露在美人盈盈流转的眼瞳中。
弥染鲜红的嘴唇微微勾起,极淡极浅的微笑如同他碎雪浮冰般冷然的衣衫一般,醇雅却媚人,“如果你答应的话,我们明天就出去。”
拿人手软。
其实她完完全全可以将这句话给过滤了。
可是……
对方是个风姿绝伦的纤美少年,怎么说她都没那么厚的脸皮说:本姑娘没空!
在金钱和人之常情、心理负担的三重压力下,她一咬牙,一跺脚,豪言万丈:“好,”忽然想起什么,思衬道:“是去药堂吗?”
弥染笑笑,“嗯。”
“可是……”她皱起眉头。
他安抚道:“不去试试又怎么会知道不可能呢?”挑眉,“与其后悔没做,不如做了后悔。”
她心底一沉。
这句话,她曾经和温穹说过,而他……
他语气沉稳,神态自若,妍美的脸上一片幽静冗丽,好像将美珠般细腻的肌肤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隐藏在氤氲清色下的东西诡谲神秘,然而却让人生生的产生出一种移不开眼睛的魅惑感。
俞纯凝望了他一会,心中微微一动,机械一样僵硬的转过头去,在椅子上坐下。
弥染是他看不清的。
她一直都不曾小看他。
没见面时候只是单纯的对他好奇,虽然有心理准备,见过面后还是为他美艳绝伦的面貌所惊叹。他在她的印象中就只有容貌极端美丽,举止优雅,完美的不可思议,即使是随意的躺在一块不起眼的地板上,也能紧紧的抓住别人的眼球,姿态是蛊惑人心的优美,令人赞叹不已。
慢慢接触多了,她反而越加迷茫起来。
弥染信任她。
这使她的顾虑又多了一层。
如果没有充足的把握,至少她不会无条件的将自己的秘密展现在别人面前,即便表面称得上是自己的心腹的人,也是不可能的。
人心隔肚皮,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多了,你怎么会知道哪个对你真心,哪个对你假意?哪个对你忠心,哪个对你虚情?
在现代社会中要谨慎交友,在古代可不单单一个小心就可以,还得用心去和人相处。
弥染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他是皇子。
他是自幼被皇帝“遗弃”的皇子。
他是生活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的皇子。
能好好的活下来可以是幸运,能在汪洋恣肆的狂风暴雨中把好自己的船,安然驶到彼岸的,怎么能说成是幸运呢?
如果是侥幸,恐怕早已化为尸骨,灭绝凡尘了。
这些是他天生必须要具备的,也是不得不具备的——玩弄权术。
这样的人,怎么会像表面给人的感觉一样,纤柔、薄美、妍丽、优雅、清润、秀致。
这样的人,他的信任一定是建立在强大自信且绝对运筹帷幄,尽在所料之中。
而这样的信任,让她感到慌乱、不安全。
他的许多不能说的秘密她都知道。
他并没有防备她,给了她绝对的自由,给了她绝对的信任,给了她绝对的人权,给了她绝对的自己人般的待遇。
这个“自己人”,仅限于正主,真正的俞纯。
他的秘密她不想过问,即便全部知道,也不会大嘴巴的到处宣传。可谁能保证他手里没握着她的把柄?比如,她的身份到底是谁,她全家真的全死了吗?怎么死的,她又是怎么会被他救了,成了他的挂名夫人……在她是山寨版而非正主上,她就在这场不明敌我的争斗中落了下风,而且是那种可能永远也翻不了身的那种。
她突然发现,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别人传输给她的。而那些人,都是弥染身边的,无论是明卷,侍候她的数花,钱管家还是府里上上下下的仆人,包括宫里和她短暂相处半个多月的香草以及娇蛮的智慧,连她自己完全无奈情况下不得已救下的云丽,也不知道是不是抱着什么目的来的。
她认识的人屈指可数,这一点都不夸张。
能让她信任的人更是没有。
她敢赌一毛钱,世界上再也找不出比她更悲催的人了!
珍惜生活——上帝还让你活着,就肯定有他的安排。俞纯发挥自我催眠的精神,默默的在心里念叨这句话一百遍。
就算她没有一个真心朋友,也照样活得好好的,吃得饱,睡得好,喝的多,浪费的少。在现代又不是没见过前一刻还在你面前谄媚献巧的人,转眼就会在别人面前戳着你的脊梁骨数落你这里不是,那里不对。
虚伪!虚伪!虚伪啊啊啊啊……
有困难还得自己上,指望别人,孩子都生出来了兴许都不见动静。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现代,古代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人内心的阴暗面,自私,爱利,这些都是亘古不变的特性,即使更年换代,穿越古今。
浅红的黄昏光芒斜斜的洒在书桌上,留下一层清淡的光晕,如同颜料缓慢融化在透明的水里,很是好看。
弥染正在收拾散落四处的纸张,白色袖袍下的双手纤细修长,指尖暴露在落日余晖里,染上了一丝淡淡的胭脂红,更显得莹润的手指白如玉雕。
俞纯闲闲的抬了抬眼睛,忽然眼前一亮。
俗话说的好:只要锄头舞的好,那有墙角挖不倒?既然不了解他,那就想办法了解呗!这么简单的问题她竟然现在才想起来。
怀才就像怀孕,果然是时间久了才能让人看出来。跟聪明人打交道果然能提高自己的智商啊。
她感叹,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赵珠颇具抽象派风格的脸。
暗暗哆嗦了下,她赶紧甩掉身上瞬间立起来的鸡皮疙瘩。
那先了解什么呢?
她环视四周,眼睛定在弥染身旁的纸卷上,眯眼一笑。
凑上去,摸来一卷纸,说道:“你现在忙吗?”
弥染没有转头,只淡淡的摇摇头,手中的纸张恰好被他投进了筒子里。
离得有点远,他却准确无误的直直将纸张投进纸筒里,动作流畅自然,纸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眨眼便直中目标。俞纯看的有些发呆:“你……”
身手这么好?
弥染终是转眸看她,灿烂峋丽的美眸中笑意盎然,“有事?”
“呃……”她闭上张得有点大的嘴巴,“嗯。”
“什么事?”他笑了一声,重新坐到椅子上,姿态随意,依旧风华绝伦的美艳。
“等一下啊。”她微笑,从旁边拿来墨研,一边研磨一边思索拿哪支笔好。
一只纤瘦细薄的白皙手掌上放了一支毫毛笔,听的那头人好听的声音轻缓的说:“用这支笔。”
她微微昂首,“谢谢。”
“呵呵……”他低低浅笑,眸间神色柔软。
她不明所以,脸上却不由自主的微微犯热。
脸皮厚是一回事,神经大条是一回事,大大咧咧不拘泥于常理是一回事,一个极端漂亮的美人冲你温柔的笑,那滋味,用老北京话说就是:绝对的……赞!
“咳,”她正了正神情,调整好面部表情,“听智慧说快到你生日了,可是我……不记得了。”
她有点尴尬。
他秀美的眉毛缓缓扬起,唇角微弯,“十三岁回宫后,父皇便下旨和太子殿下同一日过生辰……”
“呃。”她眼眸睁大。
他明白她无意间表露的心声,柔和的潋滟淡笑如同湖面涟漪,荡荡漾漾的散漫开来,解释说:“在那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生辰。”
他的脾性算是极好的了,俞纯显然不知道自己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人家心里的伤,若是换做别的什么王孙贵族,估计早把她拖出去杖毙一百下了,可能还嫌不够呢。
他舒缓闲适而笑,红艳的唇瓣好像怒放的桃花,瓷白的皮肤流动莹彩光泽动人,墨色黑发微散开,红色的缎带埋在黑如子夜的头发里,柔顺的滑在圆润的双肩,真真正正的美艳不可方物。
笑,有时候会成为一种习惯,成为保护伞,牢牢固守自己的领地。
究竟是怎样的薄幸无情才会看似天大恩赐般随意掌控自己子女的自由与思想,实则毫不负责的敷衍了事?
有些人,有些事,总是跟“大姨妈”一样,露骨,但是真实;煎熬,但是无奈;挣扎,但是泥足深陷,永远无法摆脱。
俞纯抬起瘦细的手,不太标准的执起几乎从来不用的毛笔,费力的沾上了点墨水,认真的在洁白的纸上写下两个字,小心的捏住纸张的两边,呼出一口气,待墨水干了后,递给了弥染。
她的字还算凑合,说繁体不是繁体,楷体不像楷体,好在还能认得。
弥染垂眸凝视着纸上寥寥二个字,眼角眉梢慢慢的涌起薄薄的温柔笑意。
一起。
她写的是“一起”。
她也跟着他笑了起来,然而眼眶却忍不住的泛酸。
矫情个什么劲啊你!俞纯懊恼的举起拳头捶自己的脑袋,低下头:“我失忆了,也忘记了自己以前的生辰,既然你也忘了,我们今后一起过生日吧。”怕他说出什么拒绝的话一样,她迅速的补充问道:“你喜欢哪天?”
弥染没有说话,只是温柔的淡笑,眼眸微漾,眉间如花的细致迷人。
“就七月十三好了,”她依然低着头,“你不说话我可就当你是默认了,那……就这么定了。我……我回房了。”
她攥着长长的裙摆,把头埋得很低,脚步匆忙,略显凌乱却背脊挺直的走出去。
一直到她羸弱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弥染才收回始终追随她的目光,手中洁白的纸张上有点歪斜却认真的字迹耀眼而悲伤。
深邃漆黑的眼瞳微眯,他幽幽扬唇,雪白的衣衫宛如雪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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