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节 那个年代(1 / 1)
大年三十就是好,一切都是辞旧迎新,晚上爹和母亲还有妹妹包饺子,我换了西装和村里的小伙子姑娘们出去串门,以往过年我从不和他们出了这家进那家,今年却是在爹和妈的催督下我才破此一例,和我一起玩的大都是读书人,不过他们比我小,就因为我们是同道中人所以在一起玩很正常。到了那家都觉得稀罕,也确实是,住在一个村里,长这么大了,有的人家家我还是第一次来,其实这个村子并不大,剩下的也就是十几户人家了,有本事的人都搬到了大城市里。我第一次出来,总觉得到了谁家也不自在,来了学平家我就不愿意走了,因为一放假学平经常和我玩,这里有电视我就呆着看电视,他们都又去转了,一伙也只剩下我和七毛在,七毛是学平的妹妹,比我小四岁,学习很好,上初中。晚会的节目很精彩一首歌一曲舞一段相声或者是小品,音乐的陶醉,动作的优雅,语言的幽默,简直是艺术的美。
我想母亲也没有出去,往年姥姥活着她总会陪姥姥说说话,给姥姥洗洗脚,擦擦脸。如今姥姥不在了,她也不愿出去串门,我想她肯定一个人呆在家里,这让我禁不住想起了父亲没有回来的那年,母亲一个人在家里把暖水瓶都打了,我和妹妹却在外面玩扑克,母亲到处找我俩,我就起身回去了。
我走到院子里就看到母亲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炕上,好像是在思索。我能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有时像在微笑,也许是庆幸我已经长大了;有时也像在陷入一种无缘的忧愁中,也许是为她自己的爱情而感到伤心;有时像在语言,也许是向远方的父亲诉说她这些年的辛酸;有时也像在承受一种孤独的痛苦,也许是为无法再拥有一次真正的爱情而忍受;有时像在哭泣,也许是想把这些年的痛苦都忘却;有时也像陶醉在一种瞬间的幸福中,也许是怀念与父亲在一起的美好……我不由自主地停止了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母亲这所有的一切,虽然我无法用语言来描述母亲那每一种表情的深刻含义,可我会用心灵去感知。似乎母亲感觉到了我的存在,似乎母亲也感觉到了我的一举一动,她猛地一抬头看到我站在那里,看着我笑了笑,我好象拿不起了双脚,迈不开步伐,我的双脚似乎有千万斤那么沉重,好像大地有一种无穷的吸引力,也似乎是母亲一生的艰辛让我却无法承受的起。我感觉到我停止了血液的流动,停止了思绪的飞扬,停止了生命的呼吸……母亲看到我如此之举有点惊愕,也许是害怕我惊不住这个世界的风尘,也许是害怕我原本疲倦的身心再带上一点忧伤,也许是害怕沉重的学业让我无法再承载得起年华的梦想……然而记忆中的母亲却从来没有为脆弱所折服,没有为艰难而屈服,没有为痛苦而绝望,没有为命运而感叹。她教育我也是通过一个个故事,一个个简单的道理,一粒粒小米,一针一线,甚至是一个眼神,来让我亲自感受,慢慢领悟。也许母亲更懂得爱不是溺爱,她总会让我也学会怎样去承受人生,也许人生必须要学会承受,无论是痛苦还是绝望甚至是死亡。
直道母亲点了点头,才让我获得了一种神圣的力量,也是一种自由的力量,我不明白这种力量的来源,也许是一种爱唤醒了我的生命,我脚步轻盈地走进了家。
母亲看着我穿着一身西装,长得很像我父亲的当年,文静中有种刚毅,稚气中有种成熟,沉默中有种浩气,微笑中有种深情,痛苦中有种执著,无语中有种深邃,失望中有种期盼,失意中有种自信……
“咋不玩了,多轻松轻松,你妹妹在哪?”母亲看了好久问我。
“我不想和他们转来转去的,我妹妹应该在青青家吧!”我说。
“妈,你怎么不出去串串,看看晚会啊?”
“你看了吗?”
“我在七毛家看了一会儿,她姥姥也来了,八十岁了!”
“精神不精神?那老人妈也没见过几次,以前很少来。”母亲问道。
“看见挺精神的!”
“你姥姥要是活着今年也八十岁了。”
“妈,你说说你小时候过年。怎么样?”我煞有兴趣地说。
“哎,妈小时候!”母亲叹了口气回忆起了她年轻的时候。“你姥姥家十来口人,虽然你大舅,二舅成家了,你三舅下窑,但过年还是一块过,那么多人就能吃上一顿饺子,你姥爷,姥姥还不舍的吃一个,就你三姨,妈,你五姨,你四舅能吃饱,何况饺子里也没点肉,过年家家户户都差不多,除了当队长、会计之类的能吃上羊肉,猪肉,别人白面呀、菜油呀、山药都也不多,能吃上顿油炸糕就不错了,油炸糕也是连皮糕。”母亲看了看我又接着说“那像你们现在,再不好也能穿好,吃饱,妈那时候,你大舅的衣服小了你二舅穿,再下来你三舅穿,等你四舅穿烂的不像样,补丁补补丁。妈也是穿你三姨的,你五姨再穿妈的。你姥爷,姥姥也就是那身烂了再补补了又烂的衣服过年,你姥爷,你姥姥也没好活一天,孩子多,那时侯真穷,如今家家户户吃的好穿的好,生活好过了。”
“哥,你啥时候回来的?”妹妹一跑回进门就问我。“你没看晚会?”
“我在学平家看了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们转了这转了那,你刚从谁家回来?”
“我们从青青家到了艳军家又到四爱家最后在学平家看晚会。”她就说就打着手势。
“几点了?”母亲问道。
“妈,快十二点了!又快接财神呀!”妹妹说。
“你爹咋还没回来?”母亲说。
“回了!回来啦!”妹妹指着刚进了院的爹说。
“都准备好了吗?快接财神了啊!”我爹一进门就说。
“你把笼旺火的柴弄好了?”母亲问爹道。
“早就弄好了,你快穿衣服!”我爹说着出了院。
刚十二点多一点就听到有人响起了炮,爹也点燃了旺火,我点响了第一个炮,只见那炮腾空而起,‘咣—嘎—’两声,在空中还闪烁着火花。不一会儿,村里就是“炮火连天”,人们开始喜接财神,也有人家放礼花,红的、绿的、紫的、黄的,各色各样的花朵般地在夜空中开放,又在瞬间陨落,像流星一闪而过,又像昙花在刹那间盛开又凋谢,我也点燃鞭炮,听那噼里啪啦的响声多么令人兴奋。当然别忘了烤旺火,这是一种风俗也是一种迷信,老人们总会说,烤旺火会给你带来兴旺和好运,当然也就是喜气了。就这样‘咣—嘎—’一直连续了近一个小时,家家户户都喜气洋洋地接着财神爷回家了。这就是过年,对于这我也不愿说的太多了,因为我不是小孩子了,对过年的兴趣也没有童年那么盎然了。
往年总会熬夜到三四点,如今只有早早地睡了,因为我更喜欢做个美好的梦,也许梦中能与晓敏相见。我也喜欢在梦中拥抱着她,那种感觉也很实在。夜里我真的梦见了她,只是我并不是拥抱着她,而是一个她与我诀别的场景,很凄凉,她什么也没说,我也只是沉默,她走后没有回首,我只是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她就一直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一觉醒来,就看到母亲在忙来忙去地做饭——煮饺子,初一早上一定要吃饺子,吃了饺子去迎喜神。迎喜神是全村的事,由老人或者懂得八卦的人定今年喜神的方位,今年是正南,等我们一家人出去,那里已围满了人,一大堆旺火——红红火火,一群人——喜气洋洋,老的、小的、年轻人,男人,女人一伙一伙的,当然家家都带着鞭炮,大炮,这也是最亮丽的一道风景,人们总是欢天喜地地响了炮烤了旺火就成群结队地到这家或者到那家去玩了。我却自己回了家。
过年的这段时间我总是吃的好看多了,不像在学校总是那么瘦弱,也许跟心情有关系,每天无犹无虑,不为学业而苦恼,不为见不到晓敏而愁苦,每天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其实我只是过年那三几天没有看书,这些天又忙了起来,学习是我的责任,我必须履行这项神圣的使命。其实有时候我也会停止所有的一切静下心来仔细地思考,扪心自问。人生为了什么?难道我只是为了考一所理想的大学而奋斗吗?即使是上了一所好大学,我又会怎样去面对现实的生活呢?就是实现了美好的大学梦我又是为了什么?我想我不是为了得到那些所谓的名利与财富,我想我会为社会做出些什么,或者是为人类做出些什么,可又一想我还没有那么伟大,但我还是会努力地去奋斗。也许是为了获得一种更好的生存方式——当然是我所追求的理想,这种理想是在自由中所追求所创造的人生——至于这种理想——那就是当一个自由的诗人,至于那种自由——应该是人生的自由,生活的自由,爱情的自由,思想的自由,灵魂的自由,一切的自由。这就是我自己应该得到的人生。应该说人生是为了实现自身的价值而活着,也是为了更好地创造人生的价值而存在着,也许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这样想,也许更多的人只是为了生活而生活着或者干脆就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也许更多的人是一种生存的本能驱使他们去得到一些什么,拥有一些什么而已,那么这样的人生就失去了生命原有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