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十一节 多情的夜（1 / 1）
想到这所有的一切我有点困惑了，我的眼睛也有点湿润了，我看到教室里只有我一个人静悄悄的，我听不到一点声音，我似乎也无法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令我心痛，或者更多的是我自己令自己心痛。我不明白这个年华的爱情是一种什么样的爱——我想也许就是有开始也想结果却没有结果的一种爱，或者是有欢乐有痛苦却没有实际意义的一种爱，再说就是有情感有欲望却是无始无终的一种荒唐的爱；我也不明白这个年华的人生是一种什么样的人生——我想也许就是有理想想实现却没有现实的一种人生，或者是有奋斗有进取却没有成功的一种人生，再说就是有成就有辉煌却无法永恒的一种美妙的人生。
夜静的就像一具冻僵的尸体，连自己呼吸的声音也感觉不到，但我并不害怕这夜晚的静，月光亮亮的倒是让我增添了几份安详的气息。我独自在这个小巷守侯了几个小时，就像嫦娥守侯着那个月亮，也许这种守侯更多的是在期待，期待爱情的美妙时刻。如果你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嫦娥身边那只可爱的小白兔就知道了。或许我也可以告诉你——我是在等待晓敏的出现。可悲的是，我一直没有见到她，她家的门也锁着，这就是我等到现在的原因，幸亏今天又是星期六，晚上可以睡懒觉。这也奇怪，这么晚了，他们家一个人也没有，难道今天不回来了，我沿着这条街徘徊着，我本不愿想起一些成年往事，没想到这些成年往事就如烈酒一样，让我禁不住脑海中已澎湃了起来，这种澎湃不是你所渴望的激情，更多的而是一种伤痛。那就是我记忆中凄惨的童年，我又想起了母亲总是说她在父亲死的那夜里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这个梦母亲不知给我讲了多少次，这也当然是母亲想起父亲时才讲给我，我当然也并不乐意听，因为我也可以完完整整地讲给别人听了。不相信我讲来听听：也就是我过生日父亲却没有回来的那年那天那夜，一九九零年农历十二月初五。母亲梦见父亲赶着那头骡子车在寒风凛冽中匆匆忙忙地走着，那是在悬崖绝壁上的一条窄窄的崎岖的路，车上载了满满的大石头，突然绝壁在塌陷，父亲来不及反映就悬挂在绝壁，手中握着缰绳，骡子也前身陷下去，前蹄在空中扑腾着，后蹄使劲拖着，车在后面向前倾着，一块块石头似乎马上要滚落下去，父亲就这样悬挂着，上上不来，下下不去，上面是巨大无比的坚石，下面是万丈深渊，父亲无望地呐喊着，山谷间回荡着他绝望的声音，最后他长叹一声，叫着我的名字——千军，流下一滴深情的泪水。然后就闭上眼睛纵身摔了下去，那骡子也无奈地长嘶了一声，也随着父亲及车上的石头纷纷地落下了……
三叔走了的那天夜里，也就是初六。童年的我似乎懂得了些什么，应该是失去什么的一种痛苦吧，我听到母亲那哽咽的哭泣，压抑的情感，我用那双小小的手，轻轻地推了推母亲，母亲再也忍不住地大声嚎哭了起来，那哭声不比传说中的孟姜女哭长城更悲伤更凄惨更凄凉，我只是用吃奶般的力气双手搂着母亲的头，用我那张纯真的脸为母亲擦那永远也擦不干的泪水，我用小小的身体紧紧地贴住母亲，似乎还想回到母体中，不愿母亲再为我来到这个世界而承受无畏的痛苦，也不再为我父亲的悲剧人生而流泪哭泣，而这一切都是母亲的预感，似乎母亲的预感是一种宿命的现实。
最可悲的是父亲，因为——再苦再累我们已经长大了，我们也有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理想、自己的自由、自己的未来、自己的幸福。而他却不同，从小生活在那个穷山沟，长大了就闯荡在外，成家后却失去了自己的生命，虽然养育了新的生命。
是啊，人生真的不容易，忙忙碌碌的父亲，苦了一辈子累了一辈子受了一辈子短暂的一辈子，他那匆匆的三十六个年华是让上帝捉弄了，也许他是这样认为。我相信他从来没有悔恨过，因为他也曾拥有了一个虽然贫穷的家庭但更多的是与我们在一起的欢欣。人活着，贫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了对生命的期盼，对生活的信念，对爱情的渴望，对人生的无望，甚至是对后代的寄托，虽然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但也无所谓要承受这些了。父亲用短暂的生命代价换来了我们生命的延续，我们人生的憧憬。也许是从小受到父亲坚强不屈的熏陶和艰苦奋斗的影响下与母亲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循循善诱的教导，我更多地懂得了怎样做人，也明白了做人的道理，更懂得了生命的意义。生活在这个与他不同的年代里，而我更懂得了怎样生存：面对艰难困苦，我不屈不挠；面对名利财富，我嗤之以鼻；面对尔虞我诈，我不屑一顾；面对世事百态，我应付自如；面对人情冷暖，我真诚对待；面对需要我者，我尽量给予；面对藐视我者，我一笑而过。是的，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当然，我也有一个属于我自己的角落，属于我自己的天地，属于我自己的生活，属于我自己的世界。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来自于父母给我的这个生命体，也是他们深刻地影响了我的人生，因而我为人生拥有父爱母爱的伟大而感到自豪，更感到骄傲。
童年的往事让我又禁不住流下了伤心的眼泪。坐在小巷口的我哽咽着，泪流满面。我的双手无法珍藏也无法抹去泪水的痕迹，正当我起身要走的时候，突然听到有车的喇叭声响起，我看到一辆松花江式的车向我驶来，灯光刺的我眼睛都睁不开，那车就在小巷口前停下了，我迈开发麻的双脚想从这里逃脱，就见有人推开车门向我这个方向跑来，紧接着下来好几个人。我不知道是害怕那灯光还是害怕那跑来的人，详细一点说是那双眼睛，因为她就是周晓敏，我只是急忙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你又到我家了，等了好长时间？”她把头靠近我问。
“嗯，我——”我不知说什么才好。
“你怎么——流泪了？”她也有点伤心地说，想伸手帮我擦擦又缩了回去。
“没什么！”我抬头看了那些人一眼。
“对了，那是我爸我妈。”她用手指了下像是给我介绍说。
我又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只是看到他爸在盯着我看，似乎有种男人的严厉，她母亲也看了看我们，我又保持了沉默。
“你等等，我去和我爸拿钱去买点东西，我们还没吃饭呢。”她打了个手势转身到了她父母身边。
我看到她爸给了她钱，又看了看我和她的母亲一块回去了。省下的就是晓敏和陆小娟了，她们马上就过来了。那辆车也走了。
“陆小娟，我可以单独和晓敏说说话吗？”我看着陆小娟说。
陆小娟“哈哈”地笑着走了，到了马路的对面等候。
“如果有什么伤心的事，可以跟我说说吗？”她看了我片刻说。
我看着晓敏的柔情再也无法阻挡情感的崩溃和泪水的决堤，痛声地哭了起来，她看着我突然痛哭的样子，茫然不知所措，只是伸出了双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柔声地说道：“来吧，把我的肩膀给你，想哭就痛快地哭吧，把所有的痛苦和烦恼都哭出来吧，哭出来你就好受多了。”我把我那颗早已疲惫的头轻轻地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我把我这颗早已渴望依偎的头交给了她的肩膀，此时此刻的我只是感觉到——这是我生命中第一次体会到我所爱的人给我的温馨。我的双手紧紧地拥抱着她，她的那双温柔的手抚慰我的头，我的泪水顺着脸颊滴到她的肩膀上，在她的肩膀上溅出晶莹的点滴，那点滴中更多的是爱情的感动。她渐渐地贴紧我，那一刻我相信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也相信这一刻比我一生拥有她更幸福。这一刻我真正体会到了爱人胸怀是多么柔情，让我忘记了所有的痛，也有对她那曾经我认为是她的绝情的恨。那一刻我也不再为失去亲人的痛苦而压抑，而是为人世界最美好的情感而陶醉着，这就是爱情。那一刻我有种热火中烧的欲望，就连我身上的每根毛细血管也沸腾了。那一刻我想对她说：“我永远爱你，即使未来你也不再会属于我。”那一刻我停止了哭泣，也不再流泪，作为一个男儿怎么能轻易掉眼泪呢？我自责。那一刻我感觉到她呼吸急迫，心狂乱地跳动，她那美丽的身体颤栗着……
夜越来越深沉，夜幕也全拉了下来，好象要把我与她之间的秘密都要封存在记忆里，不让任何人介入，包括陆小娟，好象她与我们在两个世界一样。我们似乎有许多语言，可又似乎无从启齿，她看着我抚慰着我，我偎依着她搂抱着她，我们把黑暗留在快乐之外，我们把幸福留在心灵之中，我们需要爱的呵护，需要爱的温馨，需要爱的滋润。
“太晚了，天有点冷，你回去吧？！”她吻了吻我的额头说。
“其实，一直以来，我有一句话——想对你说，可总是——今晚我就在你的怂恿下和呵护下告诉你，也是我认识你产生的最伟大的一种情感，你可以闭上眼睛吗？”我有点颤抖地说。
她几乎是莫名其妙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我颤动的双唇就慢慢地完全地闭上了，原来眼睛的美不只局限在睁着的那瞬间的闪烁或者凝视，也在于闭上时给人带来的那种安详和谐的美，她那跳动的睫毛，蠕动的双唇还有额前被风吹动的一丝头发，在昏暗的灯光的映照下，在我的脑海中印上了永恒的标迹。我渐渐地靠近，用我那双残缺的眼睛聚集所有的情感去凝视着那绝色的美。那一刻我倾注了有生以来所有的力量，吻了她的双唇，我感觉到就像两块相互吸引的磁铁紧紧地贴在一起，我又使尽所有的力气开启了合在一起的双唇，我感觉到的不仅是奇妙而且更窒息，接着我双手捧住她的脸，就说了声：“我—真的—爱你！永远爱你！”撒腿跑了。在街的拐弯处我回头看到她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希腊神话中的女神雕像。我就像是一匹被放逐的野马，狂奔了起来。依旧是昏暗的灯光下，有一个影子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