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 30 章 捕蝉（1 / 1）
汴河由通津门向东南流到天水湾处平坦而宽阔的河床，水面一下子变宽了一倍，河水的流速自然相应减慢。此时已是早春时节，冰雪消融，大地回春。汴河的河水结束了一冬的冰封后缓缓地流淌着。初升的朝阳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洒下了一层金粉，由河面反射出潋艳四射的波光随着河水的流动缓缓逡巡过两岸茂密的树木。树林里晨起的鸟儿竞相展开美妙的歌喉，各种婉转的鸟叫声如同织女手中的梭子，以大地为框，各色绽放的鲜花为线，织出了一幅生动的春归图。
陆小倩沉浸在这个生机盎然的早晨中，看着枝头争艳的桃李，听着轻灵啁啾的鸟叫声，感受着周围的一草一木散发出的不可遏制的勃勃生机，她默默企盼道：既然春天回来了，那么一切都会好起来吧。
见到西门吹飞和毕是凡后，陆小倩又四处打量了一下，竟然没有看到纪云行、朱嘉齐、纪鱼儿、黄晟的身影。毕是凡的身后也只有零零星星几十个兄弟埋伏在茂密的长草之中。
“怎么就这么几个人？纪盟主他们呢？”陆小倩诧异地问道。
“这个……”西门吹飞绯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他们在后边，一会儿就过来。”毕是凡忙解释道，“陆姑娘快蹲下，免得打草惊蛇。”
陆小倩只好蹲在西门吹飞旁边，不再做声。
“船来了。”没过一会儿，毕是凡就轻声说道。
陆小倩依言往河面上看，只见河面上远远地有一簇白色帆幔的影子，那几只船顺流而下渐行渐近，轮廓也清晰起来。众人看的真切，领头一船的桅杆上有一面玄色大旗迎风招扬，上边写着大大的血红的“韩”字。船的甲板上一堆一堆的粮草都用青油布密密实实地盖着。每艘船上大约有十几个金兵荷刀披甲、围船而立。船身吃□□，水面几近船舷，虽是几张大帆全数拉起，鼓满了风，船速依然很慢，在河面上踽踽而行。
毕是凡专注地盯着那几艘船，待它们来到近旁时方才不紧不慢地拿起手边的令旗一挥。他身后的西门吹飞见了令旗抽出手中的宝剑，向属下示意。丛林中的火箭便稀稀拉拉地射向敌船，有的落在了成堆的粮草上，还有的射向了船上的金兵。
敌船上登时大乱，船上的金人有的被射死，有的在火光中乱窜，不慎落水，或是淹死。
眼看着一切顺利，就等着韩常现身。陆小倩紧紧攥着手中细弓，另一手持着一枝羽箭，直等着韩常出来好一箭封喉。可是令他们奇怪的是尽管敌船上已经是火光四起，乱成一团，可是却一直不见韩常出来。
“两位姑娘你们看，”毕是凡轻捻着胡须，不紧不慢地说道，“着火的地方俱是船身或船帆，那些粮草可是一直没有起火。”
陆小倩亦定睛仔细看那敌船，发现毕是凡所言不虚，心中也疑惑了起来：没错，不但那些成堆的粮草可疑，而且到现在还是没看见韩常那金狗的影子。
正当陆小倩要开口说话之时，林子里突然响起了乒乒乓乓的刀剑声。他们埋伏在林中的十几个人渐渐边打边退，一队金兵正冲着他们合围而来，领头的人身披甲胄端坐在高头大马上，不是完颜亨又是谁？不少人在金兵的刀剑下倒下再也站不起来。西门吹飞和毕是凡忙拔出刀剑迎了上去。陆小倩见此情形，心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难道哥哥的消息有假？这一切都是他设下的圈套吗？来不及细想，她也忙甩开长鞭冲了过去。
忠义门的十几个人马完全不堪一击，完颜亨看着手下把他们一一捆了起来，但却不见纪云行和黄晟，他疑惑了起来。正当此时，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炮响，便有地动山摇般的呐喊声响了起来。他忙调转马头，看到纪云行带着几百人马冲杀过来，和西门吹飞等人会合在了一处。
西门吹飞看到纪云行，脸上大喜，随手扬剑拨开金兵的朴刀，冲他跑了过去，欣然问道，“纪大哥，一切顺利？”
纪云行微微笑着点点头。
朱嘉齐却是难掩喜色，提起手中一个包袱，兴奋地哈哈大笑道，“这些金狗把主力放在了这边，韩常那边竟然只有区区两百个人。瞧，韩常的狗头！”
陆小倩完全被发生的一切弄蒙了。她先是望向朱嘉齐手中的包袱，见蓝色的布已经被鲜血浸透，还有血一滴一滴地往地上落。她不解地转头望向身边的西门吹飞，“师姐，这……”
西门吹飞支吾着不知该怎么解释，朱嘉齐却冷下了脸，手中铁弓上锐利的箭镞直指陆小倩，“陆小倩，这次你要如何解释？若是听了你的安排，我们现在恐怕已经被一网打尽了！我这就先杀了你这个奸细，振振我们的士气！”
说话间，他将手中的铁弓拉到满弦，瞄准了陆小倩将箭射了出去。西门吹飞眼看着那箭镞直冲着陆小倩飞来，自己却不及相救，唯有闭了眼不忍再看。这时，另一枝箭镞破空而来，穿透朱嘉齐那一箭的箭杆，将其钉在了陆小倩身旁的一棵大树的树干上，箭镞射入树干三分，箭尾的翎羽兀自微微颤抖着。陆小倩转眼去看，见发箭相救之人竟是完颜亨，不由叹气道：“谁要你救我？这样，我不是更说不清了？”
朱嘉齐看到完颜亨，怒骂一声“金狗看剑！”。说着就扔下手中弓箭，拔出腰间的宝剑就向完颜亨冲了过去。完颜亨亦丢了弓拔出一把软剑来接他的招。
两个人走过十几招之后，朱嘉齐苦无内力相助，剑势渐缓。完颜亨看出他已不支，就使出一招“天山飞雪”，挽出朵朵剑花，剑气如下雪一般将朱嘉齐团团围住。朱嘉齐眼见无可躲避又无内力与他相拼，索性拼着受他一剑的危险，将手中的长剑直往前递刺向完颜亨的胸口。完颜亨身子微微一侧，左手两指夹住了朱嘉齐刺来的剑身，内力一吐。朱嘉齐顿觉虎口处一振，不由松了手中长剑向后倒退了十几步方才稳住身形。同时，一股剧痛自肋下传来，低头一看，肋下已被完颜亨的长剑划了好大一道口子。他怒吼一声捏起拳头再次向完颜亨冲过去。完颜亨看也不看，将夺过来的朱嘉齐的佩剑反手掷出。那剑如猛龙出岫直奔朱嘉齐而去，一剑穿过了他的咽喉，将其钉倒在了地上。
纪鱼儿本正在和几个金兵缠斗，听到朱嘉齐的怒吼回头来看时，刚好看到朱嘉齐被完颜亨一剑刺死。纪鱼儿大叫一声忙扔下那几个金兵冲朱嘉齐跑了过来。跑到朱嘉齐的身边她把手中兵器丢在地上，俯身去看。此时朱嘉齐已经断了气，一双眼睛却仍然怒睁着，鲜血自他的喉头汩汩流出。纪鱼儿抬眼看看完颜亨，向来柔和的眸子中充满了从未有过的仇恨。她突然大喝一声冲完颜亨扑了上去，不等她跑到近旁，完颜亨身后的金兵一阵乱箭已将她射成了个刺猬。纪鱼儿哼也没哼一声轻飘飘地倒在了地上，鲜血浸红了她鹅黄色的衫子。陆小倩已是不忍再看，捂住了双眼，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
看到陆小倩迷茫的样子，西门吹飞终于忍不住拉起了她，开口道：“小倩，是这样的。我们后来打听到，韩常并不打算从通津门走水路。恐怕是完颜亨为了引我们上当放的假消息，所以……”西门吹飞一时想不出该怎么解释，便讷讷地收了声。
陆小倩此时已然明白了一切。
“所以你们就将计就计，先派了小部分人在这里埋伏，等完颜亨上钩。大队人马去劫真正的粮草之后再回来包抄，好将他们两处人马一网打尽。”
西门吹飞点点头。
陆小倩见西门吹飞肯定了自己的设想，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苦笑。她看看身边这些人，再看看远一些的完颜亨，一时竟有些迷茫。
“你们还是不信任我，怕我会和完颜亨串通，所以连我也一起瞒着？”她望了完颜亨一眼后，视线依次扫过西门吹飞、纪云行、黄晟、毕是凡以及倒在地上的纪鱼儿和朱嘉齐，突然象遇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大声笑了起来。众人诧异地看她笑得前俯后仰，过了许久才捂着肚子慢慢停下来。
就在陆小倩大笑的这段时间，双方的人马早已混战得难分难解。纪云行等人见陆小倩如此，也知是冤枉了她，虽然心中愧疚，但也没有时间再去管她，各自散了冲入阵中。
黄晟眼见朱嘉齐和纪鱼儿已死，双方又兵力相当，难分高下。长期下去，必是两败俱伤。偶然瞟见在一旁发呆的陆小倩，突然心生一计。她悄悄绕到陆小倩身后，猛然出手，只一招便锁住了陆小倩的喉头。陆小倩被擒之后才反应过来，也不挣扎，任由她押着送到离完颜亨百步的地方。
“完颜亨！”黄晟高声喊道，“快让你的人住手，否则，我就对陆姑娘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