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 取舍（1 / 1）
却说陆小楼带百晓萌回了驿馆，一进大厅百晓萌就挣脱开陆小楼气恼地说道：“你为什么要拉我回来？你放心小倩一个人在那里？”
“我说过这件事作为大宋使节我不便插手。”陆小楼耐着性子向她解释道。
“大宋使节？”百晓萌冷笑道，“你不说还好，说出来没的让人笑话！我们来金国这两个月你这位大宋使节都做了些什么！被中途扣押在了汴京连金主的面都未曾见到！如今朋友有难更是缩头缩尾！”
“你、你，”陆小楼终于被她激怒了，他猛的站起身来指着百晓萌呵斥道：“妇道人家，你懂得什么！”
百晓萌并未被他的怒气吓倒，她没有反驳而只是冷冷地扫了陆小楼一眼，然后转身进了内堂。那混杂着鄙视、无奈以及伤感的眼神令陆小楼心中一痛，百晓萌走后，他长叹一声轻声说道：“你竟是真的不能理解我的苦衷吗？”
过了许久，陆小楼回过神来，看到妹妹陆小倩低着头从外边走了进来，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他轻声唤道：“小倩，你回来了。”
“哥……”陆小倩抬头看到哥哥哽咽着冲他跑了过来。
陆小楼拉过妹妹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抚着她的秀发柔声说道：“哥哥知道你心里难受，想哭就哭出来吧。”
听到哥哥柔和温暖的话语，陆小倩抬起手紧紧抓住了哥哥的衣衫失声痛哭道：“哥……我们回家吧……”
陆小楼的泪水也肆意地流下，他答应着说：“好，哥哥也待够了，哥哥带你回家，我们离开这个地方。”
百晓萌本来想来前厅看看陆小倩回来没有，但还未进门便从后窗看到了依偎在一起的兄妹俩。看着那对兄妹，百晓萌心中同样酸楚，她转身离去，同时在心中轻声叹道，伯缘，虽然是你的妻子，但我终究是不能走进你的心。
等陆小倩哭累了，心情也有了些好转，她从哥哥的怀抱中抬起头柔声道：“哥，你是不是也有不开心的事情？”
“我？”陆小楼此时心情也早已恢复平静，他微笑着说道：“哪有！哥哥只是看到你不开心所以自己也很难过。对了，事情打听得如何了？”
“你不是不管的吗？”陆小倩眼角虽然还有泪花，但还是取笑了哥哥一句，接着收敛了笑意说道：“他们现在都被关进了大牢，可是……”陆小倩想起完颜亨的话不由皱起了眉头，“完颜亨是立下了军令状的。不救，师姐死；救人，他就会死。我，我……”陆小倩再也说不下去，扭开脸抬手擦去眼中的泪花。
陆小楼看着彷徨无助的妹妹郑重地说：“我知道你现在不知道该不该去救人，但小倩你要知道纪云行是忠义军的首领，也就是北方抗金力量的中流砥柱。为了大宋的中兴，即使要那位芮王搭上性命，我们也得把他救出来！小倩，你其实想同时保全完颜亨和你师姐他们对不对？但孟子曰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关键时刻我们必须有所取舍。”
陆小倩低头不语，过了半晌，她终于抬起头来，脸上是凄然但坚定的神色，“好，我去救人。”
“放心去救人吧，我想完颜亨不会有事的。”陆小楼拍拍妹妹瘦削的肩头，安慰她说，“芮王的父亲如今权倾朝野，金国皇帝哪敢随随便便杀了他？况且，我听说芮王和金国皇帝完颜亶的关系从小就一直很好。他不会因为丢了区区几个人犯就丧命的。”
“若是能救人出来，到时候你和小喇叭跟我们一起走吧？留在这里恐怕会被牵连到。”
陆小楼摇了摇头，“我是使节，在朝廷招我回去之前是不能随便离开的。没关系，即使怀疑到我，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两国相交不斩来使，这可是老规矩了。”
“那他们若是逼着皇上杀你呢？咱们的皇上对‘上国’的交待向来是言听计从啊。”陆小倩担忧道。
“傻瓜，”陆小楼笑道，“有你嫂子呢。我的岳父大人肯定会保护他的女儿和女婿吧？”
陆小倩不由也被哥哥逗笑了，她笑道：“秦桧老贼若是知道如今被你这样利用，当初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把阿萌嫁给你的。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哎，对了，怎么没见嫂子呢？”
“和我生闷气呢，嫌我这个宋使给大宋丢脸。”陆小楼无奈地笑道，“你这个嫂子啊，就是太率直了，完全不体谅我为什么心甘情愿地被人扣在汴京。唉，要人非得跟她明说才会明白。”
“可这不正是她的可爱之处吗？”陆小倩笑道，“你要每个人都象你这样心机深沉吗？放心啦，我会替你‘平冤昭雪’的。”
“我和你嫂子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陆小楼笑道，“你现在还是赶快好好想个救人的方法吧。”
陆小倩于是离开大厅进了内堂，找到百晓萌时，见她正在窗前坐着，眼睛望着窗外，若有所思的样子。
“阿萌，我回来了。”陆小倩轻轻喊她一声。
百晓萌回过神来，看到陆小倩忙快步走了上来，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道：“小倩你没事吧？沈大哥，哦，是完颜亨有没有难为你？西门姑娘是被他抓到了吗？”
“他们的确是落在他手上了。”陆小倩摇头叹道，“都是我当初太大意，也太相信他了。人都被他关进了大牢，你说咱们该怎么救他们出来啊？”
“这个……”百晓萌挠挠头一时也没有什么主意，“单凭咱们两个人似乎是比较困难。可恨有些人竟然好意思冷眼旁观！”百晓萌想到陆小楼的冷漠，气就不打一处来。
“哥哥这样做自是有他的道理，你莫要生他的气。”陆小倩拉百晓萌坐下，笑道，“我就不信凭咱们两个人联手还能救不出人来。不过，关键是咱们若是救人出来，之后该怎么逃出汴京城去。”
“对呀，”百晓萌皱眉道，“完颜亨若是发现人犯丢了，必然会把守住各处城门，对出入城的人严加盘查。这可怎么办？”
“不知这忠义门在汴京城可有堂口？”陆小倩道，“若是可以联络到此处忠义门的人马，倒可以请他们帮忙把人藏起来。想来对于他们来说，藏几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对呀，”百晓萌一拍大腿，高兴地说道：“我怎么没想到呢？这汴京的确有忠义门的堂口，堂主叫做黄晟，是本地有名的盐商。”
陆小倩高兴地拍拍百晓萌的脑袋说：“不愧是包打听的小喇叭呀！你既然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那可知道他在汴京城中何处啊？”
“当然！”百晓萌自豪地拍拍胸道，“我可是江湖百晓，怎会不知道？就在开宝寺南侧马行街上。”
顾忌到完颜亨可能早已在驿馆周围布下眼线，百晓萌和陆小倩一直等到了晚上才偷偷从后院一处僻静的墙角处翻了出去。借着夜色的掩护，她们两个沿东大街走了数百步然后转入马行街，又向前走了大概数百米的距离，终于来到了黄记盐行的大门前。两人忙上前敲门，有一个伙计掌着一盏油灯将门打开一道细缝，通过门缝仔细地上下打量了她们一番后开口问道：“两位姑娘买盐吗？”
“你们有没有十两黄金一两的货？”百晓萌答道。
“没有，”那伙计惊讶地看了百晓萌一眼，但还是继续说道：“我们正缺这种货，姑娘要是有可以卖给我们。”
“要是想买我的货可就要二十两黄金一两了。”百晓萌说得越来越离谱，陆小倩不解地看看她，又看看那伙计。没想到那伙计竟然把门全敞开了，冲着两人抱拳道：“既然是江湖上的朋友，那么请进！”说罢转身在前为两人引路。
陆小倩此时方才明白原来百晓萌刚才是在和那个伙计对切口，不由佩服地看着百晓萌道：“没想到你连人家的切口都知道！”
“不是啦，”百晓萌低声解释道，“刚才那几句是江湖上通用的切口，意思是说你们门派有难，我们是来帮忙的。”
“哦。”陆小倩点点头不再多话，等她们跟伙计进了屋，听得百晓萌开口笑道：“黄堂主，幸会幸会！在下华山百晓萌，这是我结拜六妹陆小倩。”
陆小倩忙抬头道：“久仰……”话说到一半，发现面前站着的竟然是一个年轻的漂亮姑娘，不由惊愕地心道，“没想到这黄堂主竟然是个女子，还这么年轻貌美。我还道会是个身材魁梧的虬髯大汉呢。”
屋中坐着的黄晟也站起身来，冲着两人抱拳道：“幸会，幸会。两位姑娘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是这样的，”百晓萌解释道，“贵门门主纪云行被金人抓去了的事情不知堂主是不是知道？”
“这个，姑娘如何得知此事？”黄晟不置可否，警惕地问道。
陆小倩见她并不信任自己和百晓萌便将事情始末向她娓娓道来：“堂主，我师姐西门吹飞当日和纪门主一起去刺杀韩常，幸而逃脱，后来约同毕是凡、朱嘉齐、纪门主的妹妹纪姑娘还有在下一同去救纪门主。不幸的是在汴京城外沈庄他们几个救人不成反而被完颜亨抓去了，只剩下小倩一人而已。”
“哦？”黄晟打量了陆小倩几眼，绵里藏针地笑问道：“不知姑娘是如何逃脱的？为什么众人都被抓了，单单剩姑娘一人逃了出来呢？”
“因为我哥哥是大宋使节陆小楼，在去上京的路上因故滞留在了汴京。完颜亨是看在我哥哥的面子上才放了我。”陆小倩隐去实情不提含混道。
“哦，”黄晟想想后笑道，“那是我误会姑娘了。前些天确有门中密信告诉了我此事。我正也为这个犯愁呢，姑娘一定知道我们门主的下落了。”黄晟急切地看着陆小倩问道。
“他如今正被关在汴京城中的大牢里。”百晓萌开口说，“我们来找堂主是想……”百晓萌话还未说完，却看到黄晟转身快步走到剑架前，一把抓起佩剑，同时冲站在一边的伙计喝道：“黄三，通知弟兄们抄家伙，我们去救门主去！”
“堂主切慢！”陆小倩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且听我一言。”
“姑娘拦我作甚？”黄晟手提宝剑问道。
“堂主的人马固然多，但是，能多过这城中的金兵吗？就这么轰轰烈烈地跑了去，目标未免太明显，容易引起牢中守卫的警觉。而且，这忠义门汴京堂口可就暴露给金人了。”陆小倩冷静地将利害关系分析给黄晟听。
“那该怎么办？”黄晟捏紧了手中的剑恨恨地说，“难道就不救门主了吗？”
“当然要救，”陆小倩道，“我们就是为此事而来。你放心，我和百晓萌一定有办法把纪门主他们救出来，只是，救出来之后想麻烦堂主为他门安排一处藏身之所，以躲过事后金兵的搜查。”
“这不成问题，”黄晟挥挥手，“我黄晟要想藏的人，别说是金狗，就是天王老子都找不到！只是，”她有些不信任地看着陆小倩问道，“姑娘你有把握救的出门主？”
“放心好了！”陆小倩笑笑，一脸的自信，“三日后的子时，堂主派辆马车在大牢外等着拉人就可以了。”
说完，拉着百晓萌别过黄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