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6(1 / 1)
她扑哧一笑,暗淡的脸色显出最生动的色彩,我顺着视线朝窗外看去原来是条将脑袋搁在地上的哈巴狗,惺忪的眼神一副百无聊奈的模样。
狗一晃而过,坐在公交车上的她转头对我说:“下车吧”
“还没到呢?”
“让你下车就下车,啰嗦什么”她拉着我下了车。
车缓缓地远离了我的视线,此时我发现自己身处狭窄的街道中,道路两旁竟全是法国梧桐,鲜黄的叶子飘满了整个街道。两旁的店铺都是很小的鸽子间,许多古老的技艺在这条道路中依旧存活,虽然已不在繁华。她领着我走了几十米,面对一间铺子停了下来。我抬头看,原来是家理发店,名字叫“秋之韵”。
“你?”我看着她不解地问。
“我想做下头发”她撂下一小搓流海在眼前看了看,“头发失却了心情。”
“妙不可言”
“什么”
“心情,头发”
“我只不过借用了你的口气。”
“还需要超高的天份”
“我的天份一般,只不过模仿能力强点吧了。尤其模仿动物的语言”
“模仿来听听”
“刚才你不是称赞过我了吗。”
“我想起一句著名古人的话。”
“什么”
“这句话里有女人与小人,我想对于模仿能力超强的人来说应该知道。”
“对于封建时代对女人的评论我一概鄙视,真可惜你不是生在那个时代,否则你一定是一代圣贤。肯定能说出石破天惊的话来。”
“过奖”
“在如今,你也只能对着一名小女子发发牢牢骚而已。”
“……”
我看了一眼理发店,大门紧锁。门是那种很旧的双开门,透过门玻璃可以看见里面锈蚀的悬顶电风扇,水泥地面,三合木板打出的梳妆台。唯有门牌呈现出点时代感,大大小小的落叶衬托着新鲜的字体。
“怎么不进去?”
“你没看见没开门吗?”
“那我们到别家吧”
她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径直在理发室门前的台阶上坐下,自顾自得哼着不知哪首歌曲的小调。
早晨的阳光本就不炽烈,在狭窄的街上,更是透过层层叠叠的梧桐树叶而消减了它的威力。只剩下淡淡的光影斑驳的打在这条老街上,失去油彩的木门,提着菜篮的老人,残缺的墙沿,岁月的流逝在今天早晨给我留下无法忘却的记忆。
我无奈地点了根烟,在她身边坐下。秋季的清晨,出行的人还不是很多,清新的空气蕴藏着些许凉意。我看她蜷缩着身子,双手环抱,便脱下皮外套给她披下。感冒对常人不算什么,但对六病区的人来说却是一件性命攸关的大事。对此,我对女人有了新的了解,死是绝对无碍她们对美丽的渴求的。
她假装不在意地抓紧皮外套,看着自己的红色运动鞋。
“怎么样”她莫名其妙地说。
“什么怎么样”
“我的鞋”她自得地翘起她的双脚。
“嗯,不错”
“不错?不错是什么意思”
“不错就是不错”
“不错是一般、漂亮、比较漂亮、还是非常漂亮的意思?”
我看着她,真有些怀疑她的病,是不是搞错了。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皱了皱她的小鼻子。
“是非常漂亮”有时我发觉自己也挺虚伪。
“真的吗?”她兴奋地看着我,笑起来像个孩子。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对她有种感觉。这种感觉就好像在与十几年前的她对话一样,温馨,自在……
她有些像“她”?
我为我第二次产生这种想法吃了一惊。
时间过了30分钟,但我仿佛等了一个世纪,男人不适合等待。
一片叶子从我眼前划过,此时我才发现理发店门前有两棵这条老街最大的梧桐树,高大多枝,虬劲粗壮,叶子布满了天空。虽是初秋,但很多叶子已呈亮黄色,在温和的阳光透视下,叶片灿烂得让人心动。
“你不觉得落叶很美吗”
我的心咯噔一下,有些揪心的感觉。
“嗨,静,好久不见了,到哪去了?”一位和蔼可亲的中年男人走到理发店门前开了门。
“怎么,奇叔叔想我了”她俏皮地笑。
“小家伙,来,让我好好看看。嗯!有些瘦了,脸色也不好,要多吃点。今天是来理头的吗?”
“是啊,怎么奇叔叔也不把店好好装潢下呢?都十多年了。”
“呵呵,周围都是老邻居,没必要了。”
“店没变,叔叔的头型倒是变了”
“呵呵,你以为我还是当年的小伙子吗,岁月不饶人啊”
“瞧你说话,像个老头子”
“能不老了,你都这么大了。如果……”他突然顿住没再说下去。
此时,理发室只能听见剪刀的咔嚓声。突然,“嗞”的一声开门声打破了沉静,一个戴着银质耳环,头染成黄色像个刺猬,穿着哈韩服饰的年青人走了进来,嘴里还嚼着口香糖,看见我们嘟囔了一句,“想不到还有眼光这么差的”。
“喂,你要不要剪啊”他看着我问。
“哦,不用了”
年青人一听说不用,径自上理发室阁楼去了。
“对不起,我儿子从小没教好,没规矩”店主忙像我倒歉。
“没关系”
“现在的年青人,唉!”店主感叹了一声,“如果我能生个像静和雪这样聪明可爱的丫头就好了”
透过镜子,我看见她眉头紧锁,好像触动了什么心事。店主似乎发现了什么,赶紧对我说,“小伙子先看看杂志吧”。
我坐在一张老得全身都会发出声响的椅子上,翻看店内的杂志,几乎都是过时的。但无论是哪本,都有着显著的永不过时的标志——女人。性感的,清纯的,靓丽的,无一不呈现出一付曼妙的身材。一会儿功夫,我就将店内的杂志翻看了一遍,看看表,时针接近十,分针接近十二,秒针不知疲倦的行走。我有些做立不安。
我走过去问:“师傅,还有多少时间?”
“不急,不急,再等三个钟头吧!”
“什么?”我惊讶得差点叫起来。
“怎么,你等不急了吗?”她叙着眼瞟了我一下,“等不急,可以先走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仿佛天上的积雨云,暗含着沉重的力量。我沉默。
“你男朋友真不错,这样的男孩子现在真难找”店主对她说。
“是啊,是啊”她笑。
除了沉默我不知该如何安排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