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孙波在一惊之后,看了男警一眼,又看了女警一眼,女警有些年龄,她这时温和地看着孙波说:“你慢慢说,说好了我们就放你回家。”
“具体时间,是吗?”孙波重复了一遍,但声音一点也不哆嗦。
“那时我上五年级,班主任进来的时候,就安排一个白胖、高个的女生坐在我身边,并告诉我她叫王芳,因为没升上中学留级到我们班上。于是我们就认识了,我知道她叫王芳,她也知道我叫孙波。”
孙波掰着手说完后,看着男警:“您觉得具体吗?不行我再详细一点。”
男警一愣:“挺具体的,你们经常一块儿跳舞吗?”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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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浪:我的这个傻念头(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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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认识一个叫蒋卫宏的人吗?”
“行了。”孙波不屑地看着男警,“你们不用绕弯子像审犯人似的,就直接问那天晚上的事不就得了。那天晚上,我和王芳还有蒋卫宏一块儿跳舞出来,蒋卫宏邀请我们去他家看录像,他说他老婆出差了,家里没人。我不想去,可王芳想去,还硬拉着我也去。其实当时我就明白蒋卫宏没安什么好心,就劝王芳也不要去,赶快回家。可王芳不听我的,傻乎乎地硬要去看录像,我没有办法只好先走了。”孙波说到这儿一摊手,“后面的事我就不清楚了,你们得问他们俩才行。”
“就这么简单,没你的事?”男警还想套出点什么。
“有我什么事,难不成我强奸了她不成?”
“你……”男警生气地要冲上前,女警拉住他,两人在一旁小声嘀咕了一会儿后,女警对孙波说:“好了,你先回家吧,你的家人很关心你的,以后不要再跟那些坏孩子一起玩了。”
孙波站起往外走,走了一半她停住,说:“其实我觉得蒋卫宏是有意的,谁都知道王芳傻乎乎的好骗。”
孙波最后的一句话起了决定性的作用,蒋卫宏以诱奸罪被判刑四年。
当然,派出所里的问答都是孙波后来眉飞色舞地讲给我听的,她说她把那位男警气得说不出话来,她说她又不是吓大的。我不管这里面掺了多少水分,都有滋有味地听着。
我19岁那年的冬天,母亲在老家去世了,舅舅跑来说母亲是从一个山坡上滚下,脑袋撞到了石头。我听后有一种虚脱的感觉,恍恍惚惚地离开了孙波,跟着舅舅踏上了开往老家的火车。从得到消息到上火车,我一直没有失去母亲的感觉,我只是有些紧张,仿佛要见什么重要的人。赶到舅舅家的时候,他们正准备把母亲下葬,说是就等我了。从给母亲换衣到她下葬,我仍然没有感觉,想哭的意思都没有。直到我抱着灵牌准备上火车的那一瞬间,才意识到我带回家的只是代表死者曾经生过的一块牌子时,我忍不住大哭起来。一直骂我没良心的舅舅这时才松了口气,“原来你还知道那是你妈。”
“舅舅,我真的不想她死,我只是……”
“好了,人都死了,过去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吧,你妈也是很可怜的。”
我点点头。可是就在我安顿好母亲去找孙波时,我发现她开始写作了,她说她要像她父亲那样去写作。她的种种想法让我吃惊而痴迷,她总能干出点事情,只要她想干。她的第一篇小说发表在武市一家比较有影响的杂志上,她很受鼓舞。
以后的时间,我精心地收集和装订着孙波所发表的各类作品,我热心地为孙波做着每一件事,这是我从童年知道她那天起就已养成了的习惯。我曾在孙波父亲遗留下来的书中看到一本关于世间轮回的书,我坚定地认为,我和孙波之间的情感是上辈子就已注定的。
不知孙波是怎样想的,但我坚信孙波总有一天会明白我的。
爱我吧,爱人……
爱我吧,我爱的人……
……
爱人啊,爱人……
爱人啊,我爱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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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敏:“她这一生将和女人有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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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必定会落。花开不一定能结果。
我没有读过很多的书,但这并不妨碍我明白一些道理。
人讲理不讲理,我认为也是天性。
我对我的前生后世不太想知道。我只记得今生我生有六个孩子,六个女孩。我19岁就结婚了,嫁给了一个读过很多书的男子。我的丈夫读过很多书,也写过不少书,他应该很讲道理。
婚姻生活我已经没有记忆,只知道我一个接一个地生孩子,一个也没有落下。随着一个一个女孩的降生,我丈夫是越来越不讲道理,当第六个女儿出生后,他离开了我。虽然七年后他又回到了家,但这并不表示他回到了我身边。
我已没有精力去想太多的事,六个女儿已经够我烦心的了。
怀她们时,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困难。她们的父亲说:生女孩就叫“兰”,于是有了孙大兰,孙二兰,孙三兰,孙四兰,孙五兰。怀第六个孩子时,我所有的反应都像是男孩,再者也该转了,于是她的父亲说这个孩子叫“波”。但她还是个女孩,我仍然叫她“孙波”。
孙波六岁的时候,我带她去寺庙,我手上的香火怎么吹也燃着。一旁的和尚说:“施主,好哇,火力够旺,财气足啊,来年必发大财。”我对发财不敢有奢望,所以也不想给和尚钱,和尚一脸不高兴。我只好给了他五毛钱。好心疼啊,一支香才一毛钱。和尚高兴坏了,一定让我抽根签。我不抽,和尚说是送的。于是我让孙波抽,孙波拿着签筒使劲摇,摇出一签,我请和尚解,和尚看看签,又看看孙波,说:“她这一生将和女人有缘。”
和尚说完摇摇头走了。我想拉住他问仔细,又一想,可不是,家里除了她父亲都是女人。于是兴高采烈地带着孙波回家了。
孙波七岁时,她父亲从农场回家。依旧和一帮文友喝酒、下棋、打牌、聊天,家里依旧一贫如洗。
我在街道做临时工。那时有一家有着四十多平米的副食店,自从它开业起就没赚什么钱,街道像这样的副食店、餐馆有近三十家,为了响应党中央改革开放的号召,同时也为了更好地利用人力、物力,街道准备将它们全部转包出去。
我咬牙签下了这家副食店。二兰那年高中毕业,她决定跟着我,我也需要一个人帮我,我们都没想到我们家从那天起开始了我们新的里程碑,而我开始了我的第一个十年创业:
创业元年:孙波七岁,小学一年级;孙三兰准备升高中,负责全家人一日三餐;孙四兰准备考初中,负责做简单家务;孙五兰九岁,负责每天给我和孙二兰送饭;孙浩然在一所中学任教师,闲余时写作、喝酒、聊天、打牌;孙大兰大学一年级,住校;孙二兰和我一起创业,起早贪黑。年底除去上交的份额外,我拿到了1万元的毛利。1万元钱,在此前我想都不敢想,我都不知道拿它怎么办?我怕别人知道,分好几个户头存着。那年春节,第一次,我的六个女儿每个人都穿上了新衣;第一次,我的六个女儿有了第一张合影。另外我有了第一份产业,两辆三轮车,我决定请两个工人。
创业二年:为解决全家人吃饭问题,我承包下一家餐馆。孙五兰随手涂抹的一幅画竟然获得了武市少儿图画展特等奖,奖了一个书包。
创业三年:一个农村来的大学生经常来找孙二兰,她才19岁,我一气之下赶走了那小子。年底我包下别人亏损的店,我现在有六家店铺。孙三兰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学,孙浩然请客,我没去。
创业四年:2月,我被任命武市“个协”理事;5月,第一家“孙家酒楼”开业;6月,孙浩然调任武市作协,在一家杂志任主编,同时搬进了单位宿舍。
创业五年:孙大兰大学毕业,进入武市第一医院妇产科。第一家“家和超市”开业。
创业六年:孙波上初中,我不喜欢她的新朋友小浪。孙二兰经常接济那个农村来的大学生,我默许了他们的关系。第二家“孙家酒楼”开业。我有了第一辆皇冠轿车,白色。
创业七年:孙大兰放着医院院长儿子不理,一定要嫁给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工人,气坏了我。可是女儿愿意,我也没有办法。我虽然对这个叫林天生的工人女婿很不满意,但仍替他还清了他父亲去世前欠下的医药费,并安顿好了他们的小家。然而更让我生气的是孙五兰竟然爱上了比她大20岁的绘画老师。那老师是孙浩然给她请的。我和孙浩然吵架的心情都没有。第二家“家和超市”开业。孙四兰去北京念大学。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她什么事只跟孙二兰说,包括要钱。
创业八年:1月,我被选任武市“个协”主席,捐款5万元。5月,第三家“家和超市”开业。5月,孙二兰嫁给了那个她一直资助的大学生魏强,他现在一家外企工作。8月,孙五兰收到了中央美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我请客,孙浩然没来。9月,第三家“孙家酒楼”开业。10月,大兰生下一子,取名林小海,那是我们家的第一个男孩。我欣喜若狂,满月酒办了三天,给全体员工加了薪。满月酒宴,孙浩然依旧没来。
创业九年:5月,孙二兰生下一子,取名魏小涛。11月,魏强抛弃她,去了新加坡,娶了一位富商的女儿。孙二兰立刻将6个月大的魏小涛送到了乡下,她表示养他到18岁就由他自生自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