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21.紫云回+番外(1 / 1)
料峭冬月随着马车颠簸的步伐一日日的过去。越往汴京方向,气温也就越温暖。星星点点的绿渐渐取代冷冷的白,越来越多的占据马车车厢那一扇小小的窗口。
“大人,再过一个时辰就到汴京了。”冷漠到极点的声音给好不容易感觉到春天脚步的我突然来个倒春寒。
算起来认识他已经超过1/3年的时间了,可他那种钢铁般冷硬的个性还如初次见面时一样(帮助:终于找到一个不被污染的好同志~~)。在心底叹了口气,我隔着厚厚的门帘对着外面的人说道:“郇翔,快一点,尽量赶在酉时之前入城。”
郇翔没有做声但变的急促的马蹄声表明他已经开始行动。郇翔这人历来话少,他主动对我说的话恐怕就上次我落马被他所救之后那句“在那之前我是不会离开你的”。是我魅力不够呢,还是这人天生闷搔(帮助:绝对是你魅力不够)。只可怜我家的火风咯~~明明是一匹不可多得的千里马却要被一个石头驱使,做拉车的苦力活。
感叹完一番之后我才发现坐在对面的秦楚一直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看着我,怀里抱着那把琵琶。离开紫荆关之后,近半个月的行程中他都是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像我随时会不见似的。
但我是不能一直陪着你的呀~~淡淡一笑,我拉起秦楚柔若无骨的手,白玉雕成的手摸起来能感觉到指腹处有着些微由练琴而生成的薄茧还有几不可见的伤痕。看来他原来过的日子也不是很好呀~~
看着垂落在他肩上黑亮的发丝,我不经心地问道:“楚儿今年应该满16了吧~~”
秦楚稍稍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回道:“三月三就满16了。”
“三月三?”我重复了一遍,“那不就快到了?在我的家乡这一天要吃荠菜煮鸡蛋的。楚儿吃过么?”
见他茫然的摇头,我说道:“楚儿一定吃过很多苦吧,以后不会了。对了!不如今年三月三我煮鸡蛋给楚儿吃吧~~”
秦楚原本有些忧郁的脸在听到我的这句话时突然云开雾散,小脸上慢慢露出幸福的笑容。“秦楚会等的。”
他的话像一根麦芒在我心中轻轻扎了一下,放开他的手我笑着掩饰掉心中的感觉继续问道:“楚儿还记得父亲的样子吗?”
秦楚摇摇头,说道:“从记事起就只有母亲思念父亲成疾的模样……母亲总是抚摸着这把父亲送给她的琵琶,一遍遍的回忆和父亲相遇的时光。有时候无论我怎么叫她都不会回答我……”说着说着秦楚低下头,手在琴身上来回的抚摸着。
说到他的伤心事了,为了缓解压抑的气氛我连忙咳一声说道:“楚儿,现在想想我还没有完整的听过你弹琵琶呢~~倒是便宜了羿清那小子。”
秦楚抬起头有点虚弱的笑了,“不如现在就为大人弹一首吧。”他将怀中的琵琶放正,低头静思片刻,十指一动熟练的弹奏起来。
琵琶优雅的旋律从指间流出,宛如潺潺流动的溪水,时而和缓时而激越,有时又如天空飘过的一片孤云,款款而来却又黯然而去。
我对古典乐没有什么造诣更何况是异世界的古典乐,但我却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紫云回》。
我没有说话,秦楚也没有停下来他一直弹着,直到葱尖似的手指现出极为扎眼的血丝。
“够了~~”我轻叹一声,抓住他的右手阻止他的动作。“停下来吧楚儿,我说够了。”
秦楚抬起头,漂亮的眼睛弥漫一层雾气但是始终倔强的没有凝成泪珠。
我看着他,他回视着我的目光,沉默就这样充斥在整个马车内。
……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住了,郇翔今天第二次响起:“大人,到了。”他简短有力的话打破了车内的僵局。
“楚儿,你不用为当初在黎国的事自责,是我自愿把你带到身边的……我如果怨你的话就不会让郇翔把你带到紫荆关了。”拍着秦楚的手背我柔声道:“楚儿想见自己的父亲么?”
看着他倏然睁大的双眼,我能明白他在听到我这句话时心中的震惊。安慰地拍拍他的肩,然后掀开门帘在郇翔的帮助下下了马车,放下门帘的那刻我说道:“楚儿你好好想想吧~~还有时间的。”
…… ……
月华国的都城汴京位于杨楚江下游北岸,苏北平原的最南端。东枕钟山,西据白虎湖,南临秦河,地势十分险要。都城形制为南北稍长,东西略窄的长方形,周围约20里,一条翠铭河穿过城中。皇帝居住的皇城位于汴京城中中部偏东北处,也呈长方形,周长约4公里,修筑双重城墙并绕以城濠。都城以内宫城以外被称为罗城,一条主干大道从城门明德门直达宫门朱雀门。时值盛世,各种作坊布满了罗城的南北主干,诗云:“十里长街市井连”绝不是夸大其词。
冬末初春,汴京城中那条碧波荡漾的翠铭河波光粼粼,坐在河岸边丰悦客栈二楼临河的天字号房间里,我靠着缕花的栏杆,手托着腮,眼皮半眯半睁的看着河面上富家子弟们的画舫。由于当今天子治理有方,月华国的百姓普遍丰衣足食,更不说汴京城中生活水平了,单看河上那一只只装饰华丽的船只就能知道。闪闪的鳞波,精美的兰舟,白色堤岸上数十里已经开始泛绿的垂柳~~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清晰明媚的风景,让人不由诗兴大发~~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剪,二月春风似剪刀。”
(帮助:这好像不是你的原创吧~~苏佐:在这个世界,它就是。)
就着温暖的阳光我伸了个懒腰,收回视线。从桌上的盘子里拿起一块杏仁酥吃上一口,再抿一口龙井,享受呀~~如果房间里没站着这座冰山的话。
“郇翔呀~~你不用呆在这儿了,去看看隔壁的那位小少爷吧。”我挥挥衣袖打发他下去,但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我怎么一点威信也没有呀~~怎么说我现在还是你的顶头上司。“郇翔,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这么担心我,好感动的说(帮助:呃~~好恶心。)~~但是比起我,你更应该担心秦楚吧~~”
这时候从清晨就一直沉默的他终于说话了,“大人,属下认为应该尽快……”
“郇翔,你看!油绿色的画舫上的那人是否就是那人曾经提起过的成南王世子?”我指着河中心一艘船问道,不去看现在郇翔的表情~~因为,我是故意打断他的。我知道他着急让秦楚去见那人,但是~~秦楚自己的意愿也很重要呀。他又不是可以任人摆布的公仔~~
“是世子殿下。”郇翔平坦到能跑高速的声音让我大吃一惊:不会吧~~我随便指的,就真的指到了?
“不过世子是在天蓝色的画舫上。”
哦~~我虚应一声,隔着不远的距离看着蓝色画舫船头那个负手而立的男子,那个帅呀~~那个俊雅呀~~可惜全都看不清,哎~早知道会到异世界欣赏帅哥美男,大学四年我就不应该玩电脑把视力给玩下去。现在后悔~~晚了。
河面上的帅哥是没看清楚,但是视线却无意中扫到楼下街道上一个白色的背影。心中一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犹未察觉……
“大人~~”秦楚低低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唤回我飘远的心神。
我敛神回首,对着他微笑道:“楚儿~~”
“我已经想过了……”说到这里秦楚停了下来,咬咬下唇,“我要见那个人。我想问问他当年为什么要抛下我和母亲……”
“好的。”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门外候着的郇翔说道:“郇翔,就今天晚上吧。”
…………
狼牙月,长街微霜。
花萼相辉楼修筑在长乐宫之北,太液池东侧,有着和一般宫廷建筑不同的青砖红瓦,是一座精美细致的楼宇。虽说是“楼”但其实是一座宫殿,精巧的回廊把花萼相辉楼同其他的建筑连起来,廊下种满了经冬不衰的兰草,廊榭上覆盖着才发芽的紫藤。这里虽然雅致但是同周围辉煌绚丽的红墙琉璃瓦相比确是黯淡许多。
可花萼相辉楼并不平常,因为此间居住的人。
殿内部用黑、红漆装饰地面和天井,墙壁以铜饰涂金,一幅怀抱琵琶的仕女画像挂在其上。窗户嵌着绿色的琉璃,宛若春天第一抹绿。起居的温室殿内挂着重重的帷帐,浓郁的檀香气味从木质五彩屏风旁的鎏金银竹节熏炉内传出.。风前铺着一张缘熊席,四角用金豹镇镇住。席上置镶绿釉陶矮案,一盏凤鸟宫灯放在案头。
(帮助:这么多专业陈设名字你从哪里来得?苏佐:你当我那么久的游戏白玩了?)
橘黄色的灯光从凤回首衔着的喇叭形灯罩中透出来,照着坐在矮案前男子两鬓的白发上。
“陛下~~”隔着纱帐我轻声唤起男子远离的思绪。那位已过不惑之年的男子正是月华国的国君君翰庭,帮他完成三个愿望就是狂想曲中我的任务。也不知道系统怎么想的~~当我是阿拉丁的神灯精灵呀~~
男子动了动,看着我站立的方向问道:“苏姑娘吗?”
我点点头,“陛下要我找的人我已经找到了……”话音未落就见君翰庭猛地起身,差点打翻案上的那盏宫灯。他肯定心急了,想了十多年的儿子今天终于找到了,这就是他的第一个心愿。
“他在哪里,快让朕见见他。”
“他在殿外,陛下不用担心,郇侍卫陪着他呢。”撩开阻挡在两人之间的纱帐,我走到他面前微微施礼,“陛下的另外一个愿望,我也已经办好了。”
听到这句话,君翰庭的脸沉了下来,“誉儿果真做了那事?”
“是~~不但里通外国,还意图刺杀陛下所寻之人。”见他着急的表情,我连忙接着说道:“所幸有惊无险。看来太子殿下已经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兄弟的事情了。”
“孽子!”大袖一挥,君翰庭恼怒道:“囚禁朕不说,竟然连自己的亲兄弟也不放过。”
我微微侧首,借着灯光的阴影掩饰脸上的讽刺般的冷笑:你那宝贝儿子连自小一起长大的同胞兄弟都不放过,更何况是素未谋面的异母兄弟。
不知他是不是突然良心发现了,竟然放过了秦楚,但是也不能把威胁留在月华国所以干脆以“礼物”之名送给了玄王。看似送秦楚做奸细但实际上是想借黎国的刀除掉这个心头大患,到时再公开秦楚的身份指责黎国害死月华国流落民间的皇子……
一箭双雕,好阴险呀~~所以君翰庭的第二个心愿——收集太子君成誉通敌的证据,我完成起来问心无愧。但过程就很复杂了~~君成誉与青王的书信在我的威逼利诱下顺利弄到了手,但是最关键的与兰王的书信,我可是象个小偷似的在兰王府蹲点了五天才好不容易找出来的。
“陛下不用生气,我只想问一句:第三个愿望陛下真的不改么?”
君翰庭垂下双眸,掩去眼中的不舍。毕竟是自己的骨血呀~~哪是这么容易说舍弃就能舍弃的?
见他半天下不了决定,我说道:“不如先见见陛下要找的那个人吧~~最后一个愿望可以再等一段时间的。”
他轻叹一口气点点头,我退出殿外。太子派出的禁卫大多候在围墙之外,殿外的守卫本来就不多,现在也被郇翔用金牌调开。
“楚儿~~你应该知道你的父亲是谁了吧~~”看着站在郇翔旁边的秦楚。他点点头,我低声说道:“进去吧~~他等你很久了。”
秦楚看着我,半晌才抱紧手中的琵琶走了进去。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我听见了自己几不可闻的叹息声。
…………
天上的月亮移动了一个30度锐角的时间,一个老太监捧着一个锦垫走了出来。
“苏姑娘~”半阴半阳的声音对我说着:“皇上要咱家把圣旨和这块腰牌给苏姑娘和郇侍卫。”
我看着躺在锦垫上刻着月华国凤形图腾的腰牌和卷好的圣旨,知道花萼相辉楼中那个两年都下不了决心的男子现今终于定下决心了。
…………
“你是何人?”
“我?我是上天派来实现你三个愿望的天使。”
“天使?”
“不要和我咬文嚼字,反正信我者得永生。”
……下略诱导词若干……
“朕想找回失散多年的儿子。”
“他在哪里呀?姓甚名谁?相貌如何……”
“算算今年应该满十六了。朕和他母亲是在黎国认识的,当时她是黎国名动一时的歌伎,弹的一手好琵琶,单名一个兰字……”
“哇~~那我不是还要出国?”
……
“第二,朕想让你找到誉儿,也就是现在的‘监国太子’君成誉,找到他私通黎国的证据。”
“呃~~你既然都怀疑了为什么不自己派人去查呢?”
“朕派了密使去查找,但是石沉大海。”
“那我不一定能做到……”
……
“第三个……朕要……朕要废了那个孽子!”
…………
废掉太子似乎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起码没有我想像中的那么阻碍重重。御前三品带刀护卫郇翔遵皇上意旨秘密联络皇帝的弟弟成南王。
翌日晚,成南王用京城兵马调度总虎符调集京畿营一夜间包围宫城。宫城之内御林军被郇翔用御赐的腰牌制住。未央宫内成南王依皇帝圣旨以通敌叛国之名捉拿太子及其党羽若干,关入天牢等候审判。
一切在悄无声息中进行,又在悄无声息中结束。隔天的早朝,君翰庭一身孔雀羽织金妆花纱龙袍出现在正殿之上时,众臣才知道监国达两年之久的太子已经被废。
************************************************************************
************************************************************************
************************************************************************
番外:兰王
我的所有记忆从一个女人的哭泣声开始。印象中她总是坐在雕花的窗前痴痴的望着窗外的那条甬道。这里是黎国皇城内廷中最偏远的地方,那条铺着白石的小道一直延伸着,通向皇帝居住的含元宫。
她就这样日复一日的等着,从日出到日中,又从日斜到日落,然后一行清泪会沿着她有着细细皱纹的眼角滑落,滴在双蝶罗裙之上。
我不知道她这样的等待有什么意义,再怎么痴心怎么执着还是换不回那个人怜惜的一瞥。我见过那个男人,每年新年和中秋的时候,他才会派人传我去朝阳宫,和那些“兄弟姐妹”团圆。
团圆?帝皇之家哪有什么真正的团圆,有的只是暂时的风平浪静。
“阑儿呀~~你今年已经10岁了,也该找个先生教你读书习字了。前些日子,母亲向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提起过这事,今天娘娘差人过来说让你明天开始去礼部尚书张维年大人那里拜师呢~~张大人德高望重,学识渊博……阑儿要努力不让娘失望呀。”
失望?你是怕我让那个人失望吧~~他怎会失望。即使住的如此偏远我仍能听到宫人们私下议论他的几个儿子:太子天,仁爱宽容;三皇子卿,机灵讨巧;五皇子轩,惊才绝艳……有这么多争气的儿子,何须我去凑热闹。
心中虽这般想着,但是我仍然恭敬的回道:“孩儿自不会让母亲失望。”
拜师的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但是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那个坐在书房内安安静静的小女孩。她挽着女童的双髻,红色的缨络垂在她白皙的面颊旁,一动不动的样子像极了我曾经见到过的雪娃娃。我推开门的时候,她转头看向我,黑亮的眼睛中只有波澜不惊。
她,商苒弦。后来才听母亲说我与她之间还牵亲带故,虽然是非常远的亲戚,但只要想到我和那个雪娃娃流着一丝相同的血,一阵热流突然之间涌上心头。
和她同窗的时间不到短短一年,天资聪颖的她很快就从先生那里出师了,当然也是因为家中的变故。
12岁的时候,那个人突然封我为兰王,赐地盛州。众皇子之中我最为年幼但却最早封王,在母亲欣喜雀跃的时候我却冷笑在心:那个人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把我打发走么~~
盛州是个好地方,虽然地处偏远,但确实有很多好玩的东西。也不知道四年的时间是怎么打发的,反正接到皇兄的一纸诏令,要我回京的时候我才发现很多事情已经不一样了。
那个人死了,母亲死了……好像连大嫂也死了吧~~
可怜的大嫂呀~~真的是太可怜了,天下的女人似乎都各有各的可怜之处。
母亲的可怜在于她对那个人的执着,这份没有回报的执着掏空了她的身心,最后相思成疾陪上自己。
大嫂的可怜在于她那比身体更脆弱的心灵,这种脆弱让皇兄心生爱意,但也是这份脆弱送了卿卿性命。本就是晨烟易逝,偏偏有一个不知满足的父亲和一群野心勃勃的兄弟。是红颜命薄还是无福消受??
其实,那个雪娃娃也很可怜~~别人也许认为她工于心计,做事不留余地。而她也从不辩解,这就是她的可怜了。有谁知道她对付柳家并不是公报私仇,又有谁知道她是真的想保护大嫂才会受了那一箭……
有谁知道~~除了我以外,有谁明白她的苦心孤诣。也许,也许~~大哥也是知道的吧。
我已经说过盛州很好玩的了~~虽此地去京千里之谣但正是这种距离增加挑战性,让这个名为“暗斗”的游戏变的更加有趣。
我想,回京之后兰王府的第一个客人应该就是她。
……
(番外写到兰王回京之前,不知大家是否觉得满意,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