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不是过眼云烟（3）（1 / 1）

同样是满城灯火，朱家父女吃罢晚饭，一家人坐一处看电视。

朱父忽然想起一事，说道，“白天你舅舅来过电话。”

“哦。”她淡然应了。不接腔。

“他过来视察开会。约我们明天吃饭。”

对面楼的客厅忽然将电视音量调至最大，鸡犬相闻的传到这边来。朱紫站起身，将玻璃门拉上。

见她不答，朱父转而用一种劝慰的语气：“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总归是你舅舅，将来……”

“爸——”她拖长声音。已经不耐。

没有人会比朱茂成更加了解女儿的倔强。此刻他只得摇摇头，无奈的说道：“你几时才能成熟一点。”

“你真啰嗦。”她抱怨。“你愿意去吃饭，我没意见。我不愿意去，你也别有意见。”

朱父再一次试图同她讲道理，“这么多年，他对你怎么样，我是知道的。至于……”

“好好好。”她不欲听长篇大论。拿话截住他父亲，“我有件正经事说。”

“什么。”朱父见她不似玩笑。不由停下来。

她沉吟一下，先笑一笑。才问道：“你觉得。司徒会不会是一个合格的女婿。”

老父闻言，微微想一想。终于松开眉头，语中露出欣慰之意来。“若是他。我认为不错。”

他有点欢喜，点着头，道：“我女儿要结婚了么。”

是呢。虽然孙儿已经老大，他却还没有参加过女儿的婚礼。

多年前在巴黎看珠宝展，有一顶小小的钻冠，美丽非凡。朱太太看得喜滋滋的道：“将来嘻猪咪猪结婚，咱们替她们一人置一顶。”

那时候她多大呢，五岁吧。

他见太太欢喜，于是说：“不如现在就订下来吧。慢慢等她们长大就是。”

太太笑骂：“神经呢。几十年过去，款式会过时。再说了，小孩子家，也不能宠惯太过，会折福寿的。”

钻冠虽是未订。到底该宠的一点也没有少。终于一语成谶。被这种往事触动，老父亲心中的唏嘘，无法言表。

朱紫想的却是另外的心事。她轻轻道：“上一次感冒，你旅游去了。我昏睡了一天一夜，全无知觉，他只喝了点牛奶吃点面包。”

孩子扑在几子上，修理他的机器人。那些拆下来的四肢百骸摊开来到处都是。一个零件掉下去了，他趴在地板上，口中念念有词，将之从角落里掏出来。

“我想起来就心酸。”做妈的内心发苦，“说不好听，我们谁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办。”

老父沉默了片刻。“你虽然年纪不小了，像司徒那样品性的男孩子也诚属少见。但若光为了孩子。”

“不。爸爸，不全是孩子的缘故。是我自己觉得，也是时候结婚了。与他在一起，我觉得无比安定轻松。而且司徒这么好，多少女孩子想嫁。我不抓紧点，分分钟便给人抢走了。”

“是是是。”老父一迭声应着。忽然间老泪纵横起来。一生的欢乐悲辛不识时务的在这时候闯入心里来。

孩子吓一跳，忙走过去视察，问道：“爷爷你怎么了。”

朱父取下老花镜，一边拭着眼角，一边道：“爷爷想到高兴的事情。所以很激动。”

“什么高兴的事情。”

“细猪。”她微笑着问孩子，“如果司徒叔叔和大家住在一起。你高兴吗？”

“啊。真的吗？”孩子欢呼，黑眼睛发出光来。“我很高兴。”

孩子的语言永远那么直白。我高兴，我伤心，我讨厌。直指人心。

“我同爷爷睡。他可以睡我的床。”他宣布。

父女二人忍不住，齐齐笑出声来。

司徒致电与她。一开口，便问：“你说了？”

“是呀。”她笑。

“同意了？”

“嚯。他敢不同意。我私奔。离家出走。”

“哈。”司徒大笑。“我亦通知了我爹娘。叫他们速速赶回。商讨大计。”

“你不用这么夸张吧。”她笑着。再坦然，亦仍怀一丝忐忑。“你将情况都明说了吧。”

司徒立即了然，柔声道，“你听着。没有任何事，需要你担心。”

又与她讨论安排日期双方长辈吃饭见面。等等。二人说至兴奋处，一团欢喜。

果然日子定下来。

司徒接了他们一家三口赴约。去的时候他们已经等在那里。

朱紫走进去，叫一声伯父伯母，老司徒因前些年中风，康复后还得借助拐杖。闻言柱着杖迎起来，伯母在旁馋着，口内笑道：“这孩子。这些年不见，倒越发客气了。不过，这伯父伯母，恐怕得改口了哈。”

老司徒迎着朱父坐下，笑道：“老朱。今晚你别推，咱们好好喝上一盅。”

无论真假，场面到底热闹起来。

健乐叫一声爷爷奶奶，立即得到一对精致的金锁片做为见面礼。

及至司徒明诚处。小家伙遵照指示，乖乖的道：“伯伯。”

孰知大司徒一本正经的问：“你喜欢恐龙吗？”

这下子健乐立即通上电，找到组织似的咧开嘴，毫无新意的道：“我喜欢。伯伯你也喜欢啊。”

那位伯伯变戏法似的自身后拿出一个大盒子。里面一列形态各异的大小恐龙。看得朱健乐先生当场差些哈喇子流满地。

这场见面宾主尽欢。朱紫到最后，一颗心才落到实处。颇有应考结束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