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能不能不爱了，爱让人太痛了（9）（1 / 1）

因为公事，乔尔良不得不做空中飞人，来回在十万八千里外的异国他乡起起落落。这半个来月时间，他觉得心中始终攒着一样东西，掰不开，放不下，化不了。他能感觉到一种破土而出的力量，在他心中骚动着。使得他无法再久做停留，要紧事一结束，立即匆匆往回赶。

因下了点小雨，这座城市的夏天终于偃旗息鼓，期期艾艾的入了秋。

司机接了他的行李，心下不忍，不由建议：“长途飞行，要不先回家歇一歇。再回公司。”

他已经关上车门离去。

长久以来，他的心中总是塞着一部晦暗生涩的史诗，他花了巨大的力气，消耗无数神思，直至最近，才终于读懂了其上的真意。岂容再等，何须再等。

原来拨云见日的感觉是这样好。虽是下班时分，他还是将车子开得又轻又快。打开音响，立即有熟悉的歌声，他跟着哼起来，“以为时间可以 ，像沙滩和潮汐 。拭去回忆痕迹，我们如果不曾分离，我不会发现 ，最後回到原地 ，还是最爱你……”

原来这竟是一首欢快的歌，他一直没有听出来。

等红灯的时候，孩子随着大人过马路。许是路滑，头发上缀满粉红色蝴蝶结的小女孩一个不慎，“噗通”坐在地上，紧接着，她“哇”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将起来。大人急忙回头照看。她的淡蓝色的小裤子上，已经结结实实的印上两团泥浆。

孩子一面走，一面伤心的不依不饶哭下去。

他笑了。抬头就着后视镜审视自己的脸，拨一拨头发。

开始的时候，她也许会冷淡的，平静的，或恼怒的对他。但是不要紧，他可以慢慢的蘑菇，时常等她下班，等她出门，说他们以前的事，那些快乐她也有份的。否则他记忆中为何总是她仰着头大笑的影子。带她重走一次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再迟一点，北国应该下大雪了，可以滑雪。他会说：“记得吗？因为你坚持不穿衣服，那次差点冻伤。”

这些都是他的筹码，他们共同拥有的东西。司徒没有，其他任何人，都没有。

他将车子停好，正对着大幅的玻璃橱窗。他一眼看到她。透过搔首弄姿的模特，透过空阔的店堂，透过各色的衣物，他静静的观察她。

客人并不多，她正低头写字，短发垂下来，搭在脸侧。她将之拂至耳后，略微侧着首。接着直起身，走出去。很快的，又回来，提着袋子。交予对面的客人。自始至终，她微笑着，眼睛微微弯起，仿佛两轮小小的新月。他看着，只觉得内心温柔，说不出口。

同事走过来，接手她手头的事情。她看看表，点点头。少顷，挽着手袋走出来。

天下着小雨，她站在门口张望，似是犹疑要不要冒雨走出去。

他忙回过身到后座寻雨具。就那么一会功夫，已经有人举着伞前去迎接。

他楞了楞，看着他们交谈着经过他的车旁。她并没有留意到他，熟视无睹的走过去，走过去。直至撑伞的司机拉开车门，她笑着坐进去。而后，那辆车子开动，慢慢的，又从他眼前驶出去。透过车窗，依稀见得她笑着，接过身侧的人递过来的纸巾擦拭手上的雨水。

雨具还执在他手中，有那么一瞬，他不知身在何处。

待那辆车子快要走远。他才梦游般的知道跟上去。

轮胎碾过湿滑的地面，发出一种拖泥带水的不愉快的声音。灰暗嘈杂的街道，一下间让他觉得无法忍受。

那辆车子并不难跟，他太熟悉了。此刻，缀在车尾的数字仿佛跳跃着，直冲他面前来。在惊讶，落空，失望过后。熟悉的愤怒“腾”的升起来，火一样的烧灼着他。

他跟着他们驶离市区，跟着他们。

他们完全未曾留意他，下了车。乔尔溫撑开伞，朱紫跟着下车，她怀中抱着一大捧的菊花。显然是一早替她准备的。

她们约好，他陪她来墓地，她来凭吊她的姐姐母亲。

天空灰而浑浊，雨是无声的。乔尔良只能看到她们的背影。肩与肩隔得那样近。她放下花，蹲下来，他也蹲下来。始终替她撑着伞。她们交谈。而后又双双立起身，许是觉着冷，她拉下衬衣的袖子，随即双手环抱胸前，肩微微收起。乔尔溫立即将伞递给她，脱下外套，搭在她肩上。

她不拒绝，仿佛都已经习惯。

她们还在交谈，有那么多话，说不完的话。他甚至拍拍她的肩膀，安抚的，宽慰的。似是说：“别担心，有我呢。”

还在谈。

乔尔良终于调转车头，重重的在油门上一踩，车子便似受伤的野兽，低吼一声，狂奔而去。

车窗没有摇上去，雨丝打进来，那样软的东西，竟然也能刺得脸生痛。

他做了什么，他这一厢情愿，原来全是个笑话。他还拉莫诗玉下水。可怜的蒙在鼓里的莫诗玉，受他所托，居然一次又一次出面替他办事。如果她知道真相。叫她情何以堪。还有司徒，傻子似的司徒。世界上这样多的男女，这样多的男盗女娼。为什么恰恰是他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