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痛彻心扉（1 / 1）
初晴知道此事已是晓雨入院几天之后。听到这个消息，她忽然觉得脸上晓雨打过的地方又隐隐作痛起来。
初晴看着悲痛的裴扬：
“裴扬，我们真的遭到诅咒了，你信吗？可是遭到报应的那两个都是你的孩子，还有晓雨，她没做错任何事，却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裴扬按着初晴的肩膀：
“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相爱也是错的？”
初晴看着他，黑眼睛朦朦胧胧：
“你为什么要重复叶荞的话？你忘了，她曾经也问过我一样的话？这根本解释不了……晓雨需要的不是道歉，她仍然爱你，你们的婚姻并没有结束，我从一开始就错了，一开始就当了你们的第三者……”
裴扬不忍心，不忍初晴承担所有：
“初晴，你干嘛把所有错都揽到自己身上，这种事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如果当时没有打官司争聪聪的抚养权，如果当时没到你们事务所去工作，如果没有一起吃饭，如果没在舞厅相遇，如果没有对你动心……”初晴哽咽，终于再也说不下去。
初晴推开裴扬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背对着裴扬，看着窗外的夜色。终于，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太累了，什么都不想再想了。快到清明了，过几天我会带聪聪去拜祭我妹妹。”
“我开车送你们去吧！”裴扬看到初晴的肩膀颤抖着，“让我陪你！”
初晴并不回应，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初晴带着聪聪，和裴扬一起来到墓地。那是一片有着清净幽雅环境的地方，人不多，只有一片空旷的寂寥。细细的雨丝打在初晴的头发上，一点湿濡。
初晴把一大束白色的百合花放在墓前，她转向裴扬：
“我妹妹生前最喜欢白百合。她说最清雅最高贵的花就是百合。”
初晴俯下身子，指着墓碑上面的照片对聪聪说：
“聪聪，这才是你的亲妈妈……”
年幼的聪聪当然不知道墓碑上的这个女人是何许人也，所以他愣愣地站在原地。
裴扬下意识地看了那墓碑一眼，刹那间，他感觉血液停滞，整个头都嗡嗡作响。
墓碑上的字清晰地映入眼帘：
沈若琳之墓
裴扬紧盯着墓碑上的照片：虽然自己离开的时候若琳还是个少女，这张照片和以前的若琳还是有些区别，但那美丽的脸庞，那略带忧郁的眼神，真的是魂牵梦萦的若琳！上帝，原来苦苦寻找了多年的若琳已经长眠于地下了！
初晴发现裴扬的异样：
“你怎么了？”
裴扬目光呆滞地看着墓碑，声音低沉：
“沈若琳是你妹妹？她是聪聪的亲生母亲？”
初晴点头：
“对啊！哦，我没说过她的名字……”
裴扬从没感觉过命运是如此的残酷，从来没感觉过世界如此的可笑。他看着一脸诧异的初晴：
“我一直爱着的那个女孩儿就是你妹妹若琳，不过那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原来她是你的妹妹，她已经死了……”
裴扬看着那冰冷而无生气的墓碑。若琳，我来了，可是你已经不在了！我爱了你那么多年，想了你那么多年，而你却弃我而去。你最终还是没能躲过命运的捉弄，还是为爱而死！十分抱歉，没能在你人生最悲哀的岁月陪伴你，让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承受这一切。可是你依然没有忘记你对我的承诺，你要在你的墓前放满白色的百合花。
初晴一时间无法相信，原来那个让裴扬刻骨铭心爱着的女人竟然是抢了自己丈夫的亲妹妹！
沈若琳，我最亲爱的妹妹，你夺走了我的前夫魏百川，占据了我现在最爱的男人的心。为什么你死了，我仍然摆脱不了你的阴影？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这辈子要还给你这么多？我甚至一直在照顾着你的儿子，一个你背着我和我前夫生下的儿子，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残忍？我不会计较过往，只想用剩下的生命全心全意地爱裴扬。你已经不在人世多年，却仍然让他对你念念不忘！多残酷！我又一次败给了你，败给了楚楚可怜、娇小动人的沈若琳，一个已经死去的灵魂！
裴扬抱起聪聪，仔细地端详着。
初晴目不转睛地盯着裴扬的眼神，她知道，裴扬想要从聪聪的脸上找到若琳的影子。
裴扬专注地看着聪聪：细长的眼睛，眼角稍稍向上扬起，是那种忧郁的眼神；瘦瘦的鼻子，鼻尖小小的；薄薄的嘴唇，薄得让人怜惜。是的，聪聪很像若琳，像若琳的秀气，像若琳的苍白，像若琳的柔弱。
裴扬又转向初晴：初晴的眼珠乌黑，眼角也稍稍有些上扬，却闪耀着生命的光芒；嘴唇的弧度清晰而美好，不笑得时候给人一种不妥协的坚毅和漠然。除了那独具韵味的清雅的感觉，初晴和若琳竟然很相似，只是比若琳要孤傲和淡然。
裴扬终于开口：
“原来若琳是你的妹妹，怪不得你们很像。”
“不，我们不像，若琳温柔安静，与世无争，她没有任何欲望；我想要得到得东西太多了，我想要一份好工作，想要赚很多钱，想和聪聪生活在一起，还有……”初晴停顿了一下，她痴痴地看着裴扬，眼中荡漾着无限柔情，“我想要你！”
现在裴扬脑海中充斥的全都是若琳的影子：
“若琳不想吗？”
“也许她想，但是她不敢爱也不敢恨，她像一直蜗牛，只会伸出触角悄无声息地看一下这个世界，一碰，马上就会缩回到她的壳里去了……”初晴这样评价道，显然并不欣赏若琳的性格。
有时候，初晴甚至怀疑自己，自己为什么要那么痛恨若琳，她毕竟是和自己同父同母的姐妹。无论若琳做错了什么，她们之间的血缘亲情都是斩不断的，而且她早已经不在人世。
裴扬叹了口气：
“也许是我的错，我不该离开她，可是我不得不遵从家里的安排出国读书……”
“我不知道若琳以前有过男朋友，也从来没听家人提起过……”初晴看着墓碑，并没有看裴扬，“她一直都是我家很宠爱的孩子，漂亮、听话、学习又好，我爸妈都对她抱有很大的期望。不像我，我不爱学习，贪玩，人很倔强，又不服管教，爸妈早对我失望了。我中专毕业以后就上班了，在外面租房住，很少回家，和爸妈都不长联系。我和若琳的关系并不好，不像一般的姐妹那样分享任何秘密。”
“我们曾经是同学，”裴扬把聪聪交给若琳，蹲下身子去抚摸墓碑上凹下去的字迹，“我和若琳很早就认识，上小学的时候就是同学了，‘青梅竹马’大概就是如此。因为一直是同学，所以我们的恋爱开始得很早，大概真的从小时候就开始了。若琳是个十分娇弱的女孩，让人不得不去怜爱。我把她比喻成一朵百合花，美丽而高贵。她说如果有一天她死了，她会在墓前放满白百合，让风中都飘着百合的香味，就像她的灵魂一样。”
初晴认真地聆听着，不多言一句。
“那时候年少无知，高二那年，若琳怀孕了。”这个一直陪伴着裴扬的秘密他不曾对任何人讲起，“我们俩都很害怕，你爸拿着皮带抽若琳，我跪下去求，说不会负了若琳，以后会和她结婚，会照顾她一辈子。”
初晴在脑海中盘算着时间。那时候自己正好离家，正在忙于工作、朋友、娱乐，对家中如此大事竟闻所未闻。
“你爸妈原谅了我们，若琳做了手术，休学了没几个月就又返校了。我发誓，以后要好好照顾若琳，不让她再受一点委屈。她为我受得苦太多了……”裴扬看着墓碑上若琳的照片，想从那幽怨的眸子中找出宽容和谅解，“高中毕业时候正值出国热，爸妈让我去了澳大利亚留学。我答应若琳，不会负她，不会忘了她，等大学一毕业，我们就结婚。没想到这一走就是好几年，开始我们还有联系，后来学业繁忙，又搬了几次家，就失去联系了。我在那边念完了本科和硕士，马上就能获得永久居住权，我们全家都可以扎根在悉尼了。但是我还是忘不了若琳，我不能负了她，所以我回来了。”
初晴黯然地说：
“若琳发生这么大的事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爸妈不想让我知道，若琳当然更不想。我现在才想明白，为什么若琳当时怀聪聪的时候那么害怕，又那么想要这个孩子，她是怕失去，她已经失去了一次，不想再失去了……”
“等我回国，才知道你们家早就搬走了，没人知道去向……”裴扬终于把眼神转向初晴。
“原来你一直这么痴情，初恋总是很难忘……”初晴怅然叹息，“我爸妈都已经去世好几年了……”
“我以为除了若琳，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直到我遇见你，初晴，我觉得若琳已经远离我的生活，可是今天……”裴扬说不下去。
“今天她又重新回到你的记忆里了，是不是？现在你知道了一切，你曾经深爱着的若琳已经不在了，可是她还是占据了你生活的大部分，你又想起她了，觉得对不起她了……”初晴说这些话的时候甚至有点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对若琳如此妒忌，比当初魏百川离开自己还要痛恨若琳。
“我要去找魏百川，问清事情的真相。”裴扬把聪聪抱起来，“如果当初他真的爱若琳，怎么不好好珍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