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心如止水（1 / 1）
深秋。
裴扬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那是一间窗明几净的房间：考究的写字台，上面有一台时下最流行的电脑。桌角放着一个小小的仙人掌，只能用“个”来形容，因为实在太小巧了，算不上是“盆”。它的顶端有个红色的小球，就是这个小小的生命缓和了房间的冰冷，有些气息。秋日的阳光照在百叶窗上，给整个房间笼罩上一片橙色的黄晕。
裴扬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然后坐在办公桌前，按下了桌上电话的免提键：
“Nancy！给我一杯咖啡！”
他站起身，走到窗子旁边，透过百叶窗看着窗外的景致。
又是秋天，转眼已经快要10年了。裴扬在心中默念：若琳，你过得还好吗？你还生活在这个城市里吗？你还记得我吗？
不知道是因为这个世界变化太快，还是裴扬的思想太过陈旧，这是个讲究速食爱情的时代，不再需要那些缠绵悱恻，黯然神伤的甜蜜的爱情了。
一阵细微的敲门声过后，一个玲珑细致的女孩子走进来，脸颊上有好温柔的笑容：
“裴律师，咖啡！”
裴扬只是点了点头，甚至连一点感谢的表情也没有。Nancy刚要出去，就听见裴扬说：
“一会儿我有客人要来，你叫她直接来办公室吧！对了，你的中文名字是……”
好一个大律师！居然连自己的秘书的名字也记不住！不过这里经常是用英文名字的，裴扬不知道也就不足为奇了。
“叶荞。叶子的叶，荞麦的荞。” 细致的Nancy把她名字的两个字还做了具体解释说明，声音甜美。她有一张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脸颊上旋起两个小酒窝，的确是个年轻而可爱的女孩子。
裴扬点头表示知晓，没有任何别的表示。
Nancy悄悄地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裴扬微微笑了笑，他暗自想：这个小秘书到是有个很美的名字，像她的人一样。他又回到了窗前，继续看着窗外的景色，秋天只会给人一种悲伤的愁绪，裴扬轻叹了口气，拿着早上刚来的传真看着。那张白纸上面只有一行字：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裴扬拿着那张纸，随手丢到桌上那堆没用的文件堆上，并没有表示极大的兴趣，已经快到21世纪了，何必用传真弄诗词这么雅的东西？传真不是用来传一些文件的吗？大概只有晓雨才能弄这些东西。诗词应该用毛笔竖写，才能写出那种韵味来。这是若琳说的。裴扬努力摇了摇头，想摆脱若琳的影子。
裴扬终于忙完了手上的活，才看到曾晓雨已经坐在了他办公室的长沙发里，安静地翻看着杂志。裴扬看了看表，时针正指在11点处，秒针还在有条不紊地按照永远不变的速度前进着。
晓雨坐在裴扬的办公室里的长沙发上。她满脸洋溢着笑容，眼睛在笑，嘴在笑，所有的表情都是微笑的。裴扬看着她：红色的长发偏分，直直地披在肩上；皮肤白皙，眉目如画，唇红齿白，是典型的琼瑶式的女主角。琼瑶式的女主角？若琳很喜欢看琼瑶的小说，每次都哭得泪水涟涟。不，琼瑶式的女主角都有一头像瀑布一样黑亮的长发，现在开始流行染发了，晓雨就喜欢红色的长头发，那种绚目的像火一样的红色，但是若琳最喜欢把黑色的长头发梳成两个小辫子。裴扬摇了摇头，那是多么久远的事，已经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
晓雨拿起那张传真，声音温柔：
“你收到我的传真高兴吗？喜欢吗？”
裴扬应了一声：
“喜欢。”
其实这是一句很勉强的“喜欢”，而且很明显是在应承，但晓雨还是表示出极大的兴奋：
“真的？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些！对了，今天来我家吃晚饭吧！”
裴扬应了一声，但并没有多兴奋。
裴扬走在街上，他要为晓雨的父亲选一份礼物，虽然这并不是第一次去曾家，但是他还是有些紧张和忐忑，为选什么礼物而心烦不已。
晓雨这一年只有23岁，比裴扬小了差不多三岁。裴扬总是觉得自己老了，他一直想好好地在曾家表现自己，因为在他心底，似乎早已认定：他会和晓雨结婚，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裴扬走到一个音像店门口，店里没有放什么现今流行的歌，而是放了一首李宗盛的老歌：
“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
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是鬼迷了心窍也好，是前世的姻缘也好。
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如果你能够重回我怀抱。
是命运的安排也好，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
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我愿意随你到天涯海角。
虽然岁月总是匆匆地催人老，虽然情爱总是让人烦恼，
虽然未来如何不能知道，现在说再见会不会太早。”
裴扬的心陡然一惊，这首歌的歌词那么像他的写照。他想起来了，这首歌的名字是《鬼迷心窍》，自己是不是早已经鬼迷心窍了？可是，若琳，你在哪里？难道你已经忘了我了？电视剧中经常会有男女主角重逢的场面，可是，为什么你没有出现？
裴扬选好了礼物：是一瓶价值不菲的红酒。他看了看那瓶酒，自嘲地笑了笑，不知道晓雨的爸爸——满腹经纶的老教授会不会欣赏自己费尽心思挑的礼物。他看了看表，刚刚5点，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1个小时，无聊的时间简直是煎熬。
“裴律师！”
裴扬听到有人叫他，就停住脚步，回头望去。
叶荞拎着皮包追上了他：
“裴律师！你一个人吗？曾小姐呢？”
裴扬皱了皱眉，极不愉悦，因为他不喜欢人家这么在乎他的隐私。晓雨始终有她的自由，两个人不必整天粘在一起：
“她回家了！有什么事？”
叶荞的脸微微有些红，她轻声说：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这有什么好脸红的呢！裴扬没有说话，等着叶荞继续说下去。
“我有个女朋友要离婚，她能分到房子吗？”叶荞扬着头问，她的个子不高，大概超不过160公分，所以必须仰视裴扬，“那她能有可能和她丈夫平分财产么？”
裴扬在心底嗤之以鼻，又是这种鄙俗而市侩的女人，为什么离婚就非要弄得如此不堪呢？他尽量不表现出自己的感情，问：
“那他们结婚几年了？”
“差不多有3年多了吧。”
裴扬更加不屑了，才结婚3年就要离婚的女人实在不可靠！
“哦！结婚超过7年才可以。”裴扬尽量说得不太直白，以免表现出自己的感情。
叶荞的表情很是怪异，说不出是喜悦或是悲伤，她道谢：
“谢谢你，裴律师。我有事，先走了。再见！”
裴扬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叶荞远去的背影，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