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似此星辰非昨夜(1 / 1)
我从来不知道春天可以开这么多种花,漫山遍野,艳红似火,冷白如雪,明黄灿烂,淡粉娇羞,大大小小的花朵迎风摇曳,散发着春天欢愉的气息。
然而大多数的花草我并不认识,一朵一朵望下来,却都各具特色,惹人怜爱,心情不由慢慢转好,便也索性放慢马速,细细辨认起来,一边还吟着我知道的花名,总是觉得素净的花朵配上清雅的名字好一些,可又怕太俗了……
就这样流连了一会,萧容和阮佩他们也赶了上来,由于我独自骑着一匹马,萧容和阮佩便也只能共乘一骑,此时他俩悠哉悠哉得如同春日游玩一般,阮佩那张苦大仇深的面容终于放晴,时不时还绽放出如花的笑靥,望向萧容的眼神亦是温情脉脉,而萧容也是毫不吝啬自己的温柔,举止温润有礼,眸中流光闪烁,似多情又若无情,他双手轻握着马缰的,两臂柔柔得绕在阮佩的纤细腰肢上,时不时还低头在阮佩耳边轻声低语,惹得阮佩脆笑连连,白皙的双颊飞起一抹嫣然的红晕,恰如初浴爱河的少女。
原来萧容温柔起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我玩味得打量了他们一番,越看越觉得他俩真是般配,抛去长相不说,单论这狠辣的脾气绝对是难得的一对,又是自小的师兄妹,阮佩的情意一眼便可看出,而萧容嘴边那一弯温柔多情的笑意亦彰显无遗。
随着距离的拉近,他们低低的话语我也依稀能够耳闻。
“师兄,佩儿年年都记得你的生日,昨天为了能够及时赶过来,我还差点没命呢……”阮佩呢喃得撒着娇,一面还不胜娇弱得靠在萧容的怀里。
“嗯……”萧容不置可否得应了一声,便低低得笑道:“就你下毒的本事,别人不吃亏就好了,谁还能欺负得了你。”
“师兄偏心……”阮佩不依不饶得轻捶着萧容的胸膛,语气微嗔道:“刚才那女人就欺负我了,你怎么不帮我?”
“她?她是公主……我可得罪不起。”萧容的笑意更浓,抬头瞥了我一眼便又补充道:“实话说,这世间,我独独拿她没办法……”
“师兄……”阮佩小鹿般跳跃的眸光透露出不安,她轻轻得问道:“你不会喜欢她了吧?”
“相比之下我喜欢你更来得实际一些……”萧容爽朗得笑了起来,一边还轻轻环住阮佩的纤腰。我却听得连连皱眉,这个样子的表白也太不含蓄了点,并且总觉得他调笑的成分居多,不像是出自真心实意。
然而阮佩已经羞得钻到了萧容的怀里,眼皮都不敢抬一下,完全没有刚才的泼辣劲。
我苦笑着摇头,热恋中的女人果然会变傻变笨。一念及此,突然又觉得我自己不也是这个样子,只知道将头埋在伏遥的怀里,享受着他给予的幸福,却忘了抬头环顾一下周围,直到伤了痛了才幡然醒悟。
我幽幽叹息,拍马前行,不想再看到他俩的脉脉温情,也不行再听到那些甜言蜜语。然而心里略微一思索阮佩的话便明了:原来今天是萧容的生日。
生日?可是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我跟萧容居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
天下居然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我扼腕叹息的功夫萧容他们便又追了上来,阮佩已经探着脑袋在那里嚷道:“喂!明天便能见到主人了,到时候你不准放肆!嘻嘻……说起来你还是认识的,不过也是你绝对想不到的!”说完她便洋洋得意得笑了起来,更是衬得清雅淡泊的萧容高深莫测。
我确实想不到,也不想去想,而此时我更是懒得与阮佩纠缠,便也不答她的话,策马扬长而去。
“你不想知道剪秋怎么样了?”她却不肯放过我,高声问完后又似自言自语般嘟囔道:“自然是死了的,辛逝那般爱你怎么会让她活下去,可惜我走得早了,不能亲眼看着她死去,不过一想起她再也不能用那狐媚的眼神勾引人,我真是替荆儿高兴。”
剪秋死了?这一惊着实不小,我的身形险些没有立稳,马儿颠簸得我的心七上八下的,剪秋是无辜的,自始至终都是阮佩施的反间计,只是恰巧她与越兴相恋而已。
如果我足够的信任她,如果我能及时赶回去救她,如果……然而终究没有如果,我紧紧得咬着下唇,眼泪却大滴大滴得落了下来,突然之间我是如此得憎恨我自己。
“你别哭了,她不会有事的!” 背后传来萧容低低的叹气声,他只是淡淡得说了一句便不再言语,亦不做解释。
我诧异得回身望他,而阮佩也惊声问道:“师兄你为什么这么说?不可能的!”
而我也变了脸色,沉声问道:“你是不是又预见到了什么?”
“哪里有那么神奇,我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能预见到。”萧容浅笑,然而语气却依然坚定:“我只是坚信辛逝不会识不破这么小小的一个计策,否则接下来的游戏便不好玩了。”
居然又将辛逝扯了进来,可是他只是一个失了权势的胡族王子,萧容算计他做什么?我低头沉思了半晌,依然不明白辛逝有何利用价值,然而有一件事情却是肯定的,萧容在引辛逝上钩。
而阮佩已经迫不及待得问出了我心里的疑惑:“师兄想利用辛逝做什么吗?”
萧容却不理会阮佩,盯着我笑着说道:“那就要看他对公主你用情够不够深,我说过你是我的饵,钓的便是他这条大鱼,当然,还有卫伏遥……”他望向我的眼神陡然又变得幽深,而那墨玉般的双眸仿佛罩上了轻纱,雾蒙蒙的。
“杀了他对你没什么好处,对大周国的百姓更没什么好处,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你也会做?”我冷冷得反问他,然而我实在拿不准辛逝会不会追来,亦猜不透萧容的用意。
“谁说我要杀他,有一句话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我便要做那渔翁。”萧容的眼睛晶亮,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自信。
他是想坐山观虎斗了,可是他口里的鹬与蚌又分别指谁,辛逝,抑或是伏遥……
邛城之战刚刚结束,河西之战还在进行,风雨飘摇的大周国已经元气大伤,而萧容却又开始了新的谋划,而且次次他都只是旁观,胜亦好,败也罢,他都是最终的胜利者。然而谁终究会成为他辅佐的新君……抑或是这一次他真想自立为王……
我还在思索,阮佩已经禁不住出声犹疑道:“可是,主人……会不高兴的吧,他只想要雪公主,你却将她也带了回去。”
“无妨。”萧容只简短得答了两个字便策马加速,路过我身旁的时候却转头对我狡黠得眨了眨眼睛,无声得对我吐了两个字,我依着口型辨认出是“莫怕”,一时之间我百感交集,对萧容终究是不如以前那般厌恶了,凭心而论,他对我真的算是不错的了。
我们三人两骑尽情驰骋,晚间的时候便到了一个郊外别院,我好奇得四下打量了一下,才发现这个院子居然很大,就是破旧了些,古朴的院墙爬满绿色的蔓藤,棕红色的大门已经有些暗淡,正中的牌匾写着“鸿鹤居”三个大字,却也是十分陈旧,隐隐约约可见裂纹。
我猜这应该是他们鸿鹤萧家的旧居了,可萧容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转头正要问,却见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开门迎了出来,嘴里还絮叨着:“公子你终于回来,老奴还以为有生之年看不到你了呢……”说着说着他浑浊的双眼开始泛起了泪花,萧容连忙下马扶住他低声说了几句话,便见那老头开始打量起我和阮佩,最终定格在我的身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得细细看着,那眼神仿佛要将我剖开来,一会儿的功夫我便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讷讷得下马冲他叫了声“老爷爷”便不知如何是好。
而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激动得叫道:“少夫人啊,老奴居然能活着看到少夫人,我还以为以少爷的眼光定是哪家姑娘都瞧不上呢,现在好了,现在好了……”
又是这身衣服惹的祸……
我被他这样抓着不放,整张脸都快要扭曲了,当然脸色最难看的当数阮佩,而萧容居然也少有得尴尬了起来,扭捏得扯着那老头的袖子低声说道:“苍爷爷,你越老越糊涂了,她是当朝的安国公主,她姓薛……”
一听这话,老头的手如被火烫般得缩了回去,满脸戒备得望着我,疑惑得低喃道:“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也是薛家的,薛家的不行,薛家的不行。”说完他又蹒跚得走到阮佩旁边,高声得问道:“这位姑娘,你姓什么呀?”真是拿足了长辈的架子,看得我啼笑皆非。
阮佩此时却高兴起来,慌忙下马搀住老头撒娇道:“苍爷爷,我姓阮,叫佩儿,是你们家少爷的师妹,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在一起,我可了解师兄了,这不专程跑来给他过生日嘛。”
听完这话老苍头才眉开眼笑得扯着阮佩的手笑道:“青梅竹马的好哇,少爷居然以前都没跟我说过,害我白担心……快进来,快进来,我煮了好多面,年年今天我都等,今年可让我盼回来了。”
说完大家便步入院子,老苍头与阮佩在前面说得开心,萧容却含笑凑到我的旁边,道:“这个院子我只带过两个女人回来,公主你算一个。”
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得说道:“那真不幸,你居然将我跟阮佩放在同一个层次。”
“呵呵,她挺好的,对我又有情。”萧容满不在乎得答道。
我一听这话便冒火,讽刺道:“对你有情的多了,你难道个个都要调戏一番?”
“好,说得好,我争取!不过到目前为止我只调戏过你,还是未遂……”萧容笑得有一丝无奈,却依然眯着眼睛望着我,“你发窘的样子挺好玩的,这是我调戏你的心得。”说完他便蹿得离我远远的,那样子好像生怕我扑过去打他。
我被他孩子气的动作逗乐了,便也不跟他计较那些话,倒是越来越觉得他像个没开窍的大男孩,哪里还有半点风流倜傥的样子,看来阮佩的漫漫情路有的追了,不过转念又想,既然萧容愿意带她回这个老宅,心里定是待她与别人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