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机关算尽太聪明(1 / 1)
璋武殿内,我将当前的局势细细得跟辛逝分析了一遍,而他一直默不作声得听着,偶尔点头以示赞赏,示意我接着讲下去。
当谈到剪秋是萧容暗人的这个揣测时,辛逝却反驳道:“剪秋是不是暗人还未可知,公主你是当局者迷了。清粥或许是剪秋做的,可下药的不一定是她,但暗人定是安插在公主身边却是肯定,不然萧容不可能明目张胆得放你回来。你身边的三个丫头个个可疑……”
我不禁低头皱眉沉思。
叶儿……她是跟了我最久的侍女,从孩提时便与我朝夕相处,没有可能与外界发生联系,更不可能成为萧容的暗人。
佩儿……她本就不是我身边的侍女,萱儿住进宇清宫的时候添进来的,可算来也快将近五年,而我这次带了她来也是偶然,那么她是暗人的几率更小。
而剪秋……入宫只有两年,之前沦为戏子,身世复杂,又对周国皇室抱有敌视的态度,现在造反的是农民军,即便没有清粥事件,我想最可疑的还是她。
辛逝见我良久不语,情知我为难,便柔声宽慰道:“别瞎想了,都防着点就是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待她们还跟以前一样便可,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吧。”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处理她们的事情确实让我不知所措。
“而至于那第三波兵力会如何行动的问题,我想不用我们费力考虑了,现在已是未时,片刻便应有探子来报,到时候我们见招拆招即可。”他自信满满得说着,末了还悠闲得笑道:“公主与我下盘棋如何,我赌一盘棋不到便会有消息传来。”
我不想扫了他的雅兴,便点头同意,唤了叶儿端了棋盘来,刚刚摆开棋子走了几步,殿外便有奏报说邛城的守兵来报,我听后不由诧异,这邛城又出了什么问题,还真是祸不单行……手里捏着的白子迟迟未落下,便急忙宣其觐见。
辛逝随手将手中的黑字扔回了瓷缸,斜倚在榻上问:“邛城可是这里往北不远处的那个城镇?”
“是,大约一里的路,行军的话大概只需一炷香便可到达。”我将所知的情况尽数告诉了他。
说话的功夫,一个身着兵服的男子已经跪倒在殿前,高呼着万岁,待抬头看到我时明显愣了,不明所以得跪在那里。
我也懒怠解释,高声催道:“速速将军情报上!”
“是!”那守兵又磕了一个头,方才垂首说道:“邛城城守苏大人请求援兵,一刻钟前有大量农民军于城外集结,大约有五千之众,而邛城守兵不过一千,敌众我寡,恐难以支撑,望皇上……速速决断。”
待他说完,我慌忙问道:“那农民军的军旗可是‘越’?”
他俯地恭敬得答道:“是,我赶来之前听城内有人议论说,此人姓越,名兴,却原来还是个刚及冠的青年男子。”
看来这守兵倒还算机灵,我心思一转便出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秦易。”他明显有点恐慌,声音便也拘谨了起来。
“好,秦易听令,本宫现命你为禁卫军副将,你先到殿外等待,片刻之后便调派一千禁卫军随你营救邛城 。”我徐徐得说着,声音在这空旷的大殿内回荡,肃穆而孤寂。
秦易显然未料会得如此殊荣,受宠若惊得叩首谢恩,临退出大殿前还匆匆抬首扫了一眼。我也未加理会,心里却是盘算着这秦已对邛城定是相当了解,由他来做副将便可解了辛逝地形方面的困惑。
然而对于邛城之战,我心里却是一片迷惘,越兴便是萧容口里的越二哥了,不攻打围猎场却反而攻打邛城,他怎就料定我一定派兵增援,弃车保帅,也未尝不可……
我略微有点烦躁得捏着雪白的棋子,一下一下敲打着棋盘的边缘,清脆的响声“叮叮”不绝于耳。香炉里熏着淡淡的兰香,香雾自顾在我周围萦绕,气味芬芳,却又带了些清新的气息,并不使人困顿,看着那如丝如缕的淡烟一圈一圈向上卷着,然后化作细细的芳香,消逝在这无尽的空旷……我不禁有些懊恼,萧容的这一步,我猜不透,父亲已不在这里,派兵增援那便是必然,可是接下来呢……
设想过越兴会同萧容两面夹击,却未料到如此,难道是……
“声东击西?”我望向对面的辛逝,征求他的意见。
萧容摇头否定了我的猜测:“不会!邛城外已经集结了五千兵力,如若越兴真有那么多兵,直接攻打围猎场便可,虽然费力,但可两面夹击,且能确保困死我们,现在看来,他确实就是想攻战邛城 。”
“那他不怕我们弃车保帅?”我问出了心里的困惑。
“弃车保帅……弃车保帅……”辛逝若有所思得低声重复着,片刻他便霍得站起身来,惊觉道:“我明白了!因为邛城本就不是车,此城距离皇城最近,所谓唇亡齿寒,邛城一旦失守,皇城便危在旦夕,如若派兵增援,保下了邛城,萧容便会趁机刺杀;如若弃邛城而不顾,那失去的便是皇城,是整个天下。”
听了辛逝的分析,我浑身阵阵发冷,手里一直攥着的棋子也已经被汗水浸得滑腻。
饶是如此,我仍深深佩服:“好个萧容,此计果然妙,保皇帝或者保天下,抑或二者都保不住,真是机关算尽……无论我们以何种计策应对,均是输了!”
辛逝在大殿内不安得踱着,听闻我的话却是冷哼一声,道:“皇上未走的话,我们便是输了。而今,我们只要保下邛城,便是赢了,公主的这招金蝉脱壳定会让他大吃一惊!”
而我心里不免惭愧,低头道:“我一心只为了保住父亲,原也是歪打正着了。”
辛逝却是朗声笑道:“要的只是结局,自古成王败寇,过程如何谁去追究。公主即刻启程与我去邛城可好,萧容这里就不需要理会了,当真留座空城给他岂不更好。”
“以两千兵对五千兵,胜算也是寥寥。而父亲他们启程未久,我还需在此地拖延片刻,方能确保父亲安然回宫,方拓会在此保护我,你带兵全力护住邛城即可。”我担忧邛城的军情,心里依然忐忑。
辛逝不诚想我会如此,愣在了那里,片刻只说了四个字:“我不放心!”
“哪里轮得着你不放心……灵妹妹有我护着呢,你再磨磨唧唧得我可要与你抢官做了……啧啧……一千禁卫兵呢,也不知道会不会糟蹋在你的手里……”方拓的声音清晰得仿佛人就在眼前,然而抬首环顾四周却并未见其人,于是我便知,方拓是在隔空传音,看来他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
辛逝也了然般微微一笑,并不理方拓,却是转身对我说道:“如此我便放心了!军情刻不容缓,那我即刻启程,告辞……”
告辞两字刚出口,他的身形便已到了殿门,我这才知道,原来辛逝的武功也如此了得,心里却也暗暗好笑:这两个人那,居然在这时候还不忘较量一番,真是武痴……
“方大哥与剪秋来正殿可好?”我轻轻得说着,转身又吩咐道:“叶儿你去厨房与佩儿准备些糕点茶水,呆会可能有客人要来。”
叶儿听后也不敢多问,一头雾水得离去了,这两天她觉察出了我的转变,便不敢再与我嬉笑打闹,以前活泼好动的丫头却变得如现在一般唯唯诺诺,怯生生地。
我心中泛起微微的愧疚,望着她单薄的背影,叮嘱道:“叶儿,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躲在我的身后,万万不可引人注目。”
叶儿回头深深得望了我一眼,屈膝一福道:“是,公主放心,叶儿绝不添乱。”说完她便转身出去了。
我知她并未懂我的意思,待要细细解释便又觉得无趣,索性也便这样了,只要性命无忧,回宫后还会恢复以前无忧无虑的嬉笑欢乐……
而方拓进殿后看我的眼神却变得有些奇异,仿佛在指责我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我被他盯得有些心虚,只能冲他竭力绽开一个微笑。
他盯了我一会,眼神迅速得扫了一下剪秋,便又似笑非笑得看着我,道:“灵妹妹有些事情原来连我都瞒着了……”
我脸上的笑容便变得异常苦涩,他定是听了刚才的谈话了,关于剪秋的事情,我也只对辛逝说过,我无奈得低了头,道:“方大哥,不是我瞒你,有些事情我也不确定,所以说不得。”
方拓见我如此,便也不再追究,只是幽幽得道:“灵妹妹,你从小便心眼多,我是瞧不惯的,现在我只说一句:都是从小的兄弟姐妹,如非证据确凿,还是不要胡乱猜忌的好,反倒伤了和气。”
方拓这话实则说得重了,这些年与她们朝夕相处的是我,此情此景,我的心里又何尝好受过。然而,我与方拓终究不是一类人,他的简单与纯良注定了他理解不了这些,我强忍着内心的委屈,泪水却依然溢满了眼眶,我重重得点了点头,道:“方大哥教训得是,灵儿知道的。”
而方拓此时却如小孩子一般得坐到我的旁边,轻扯我的袖子道:“你也别委屈了,知道你从小娇惯的慌,我不也没说啥嘛,还不兴哥哥教训妹妹两句啊……”
他一个大男人做如此小女儿情态的动作却依然潇洒自如,我不禁破涕为笑,却也故作生气得甩着袖子,道:“方大哥偏心,这么多妹妹都不知道疼谁好了,独独瞧不惯灵儿。”
“这是什么话……”方拓紧拽我的袖子不放,想要为自己辩驳一番,可最终还是识趣得说道:“算了,反正我从来都说不过你。你不是跟我打听萧容吗,我刚刚记起一些江湖上的传闻,不若现在说给你听听吧。”
“嗯!嗯!”我急急地应道,泪水涟涟得望向他,却惹得方拓一阵哈哈大笑,他宠腻得刮了刮我得鼻子道:“这个萧容在江湖上人称冷面玉容,小小年纪便声名鹊起,一身武功邪门的很,据说容姿秀美,玉面生辉,人却是冷酷之极……”
“方大哥,萧容我见过的,样貌你就不用给我描述了,你给我讲讲他在江湖上的传奇事迹吧,越神奇的越好……”最好能够涉及到他未卜先知或者看透天命的能力,对于萧家天人的传说我还是很忌惮的。
“传奇嘛……”方拓摸着下巴想了半天,最终一拍额头笑道:“大概两年前他刚出道,便惹得墨玉阁的离夙小姐害了相思病,墨玉阁的阁主千金悬赏捉拿都未果……对了,那个离夙小姐我倒是去看过,还过得去吧……”
“嗯……还有落雪斋的初雪姑娘为了他发誓终身不嫁,其实这个初雪姑娘也蛮可怜的……我去看她的时候都瘦的呀……真是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啊……”
“葬月轩的露月美人为了他甘愿做了女刺客……不就一个杀手嘛,我就搞不明白了,怎么就没见有人对我青眼相加,不过这个露月美人就算了,我想起她来就浑身不舒服……”
…………
方拓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我却已经觉得他离我们的话题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