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筱璩(1 / 1)
我第一个承认她是真的很美的女人就是楼筱璩。
她是个美的令人心碎地女人。只要她的身体存在于某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就成了她的世界。如果她母亲的美是高贵的艳丽;我母亲的美是光彩照人;那么她的美就是流光溢彩,是能中毒的魔幻魅力。她的美使连我这样一个与她身份模糊的人,也无法挥开她伸出的手。
对于楼筱璩,我永远只是她大小姐可怕地怜惜心发作时想到的最佳人选。我没有拒绝她的权利,我是谁呢。十六岁那年之前,我没有在意任何男子看她的眼光。一直以来,任何男孩子对她笑我都不会有感触。可是那一年我终于知道,当我自己所喜欢的男孩子只对她脸红的时候,我的心全碎了。
这种难言地无奈,我选择了把它们放在心灵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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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是齐伯伯。旗弦,叫人啊。”
就站在院子里,他们就这样子?
“齐伯伯。”
“你有这么大的女儿了?真看不出来!”
“是啊,已经二十岁了。我看起来很老了吧?”
“才不会,你是最漂亮的!”
“哟?你是说真的?”
“当然!……咦?你家——有客人吗?”
“……旗弦?”
“小姐在。”
“是吗?”
“嗯。”
“你今天不用去学校吗?”
你明知道,我今天没有课。
“不是,我正要去学校呢。现在我就去叫小姐。”
“路上慢慢骑车!”
你这么说是因为有个外人在场吧?
绕过白梧桐树林一直走到屋后。又是一年喇叭花开,宗竹栅桓配着低矮灌木,蓝紫交错的喇叭花爬满了栅桓。在十几朵浅白花丛的深处她找到了蹲着身子楼筱璩。
十二年来,她的头发养长了许多,披散在身上一直落到青花砖上。
“旗弦。你看它们,好可爱。”
它们能不可爱吗?我为了它们花费了那么多的精力。
“小姐,我们走吧。”
“好,让我再看一秒钟。”
“小姐,再不走要来不及了。”
“来啦!”
她站起身来。苗条又丰满的身体被包裹在一件浅紫的高级风衣里,与她母亲一般地大波浪头发披散了一身,流畅而柔顺。
“小松鼠真可爱。真是的!妈妈为什么不允许我养啊?”
因为你会不务正业。
“我们从后门走吧,会近一些。”
“我有听到声音,谁来了?”
“她的朋友。”
“男的?”
“你说呢?”
“女的?”
“是的。”
“阿姨会带女人回家吗?你骗我呀!”
“你看我是在骗你吗?我像吗?”
“……是不像。”
苏旗弦拉起她的胳膊,将她带跑了起来。
“旗弦!地上都是水啦——不要跑了!”
“那我走了!”她的手放开。黑色球鞋踩过水洼,激起一阵浪花。“苏旗弦!”
她的外衣纽扣没有扣。一跑起来墨绿色的衣摆飘飘,整个人就像是在水上飞。
好不容易跑到车站时,楼筱璩已经是花容失色了。
“快点!你的男人等急了!”
“要死了你!谁的男人呀?!”
“你的呀。”
“什么我的?!”
“本来就是你的男人呀。好了好了,衣服领子整整好。还有头发——”
她伸出手拉拉楼筱璩的衣领口。一瞬间,她的眼前竟然有些恍惚。
“他来了!快快——旗弦!我好象看到他了——”
手下一顿也没顿。“你的口红快没了。”
“口红?管不了这么多了!旗弦!我怎么样?好看吗?”
“没有人能比过你的。”
“他来了!”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那我走了。记得五点,还在这里——你有在听吗?”
“百——我在这里!这里!你等等——我马上过去!”
那抹浅紫的身影越过她的身体奔过马路,冲向街对面一个英俊男人的怀里。
为什么她要揽上这种事情?
她大小姐约会瞒天过海所有人,却要她来给做个包庇小人。
对方并不认识她。站在车站的号牌前,她看着那对佳人走远。
认识那个女人,也有十二年了吧?
希望这个男人可以真正地抓住她的心……
汽车喇叭在吧吧作响,她猛得回过神来。
还有三个小时,她顺着宽阔地街道走向城市的那一边。街道两边的风景越来越熟悉,身体一侧,她熟门熟户的拐进那条熟悉地小巷,巷子的两边种着一排梧桐树。
这是片普通的平民住区。四年多都过去了,她熟悉地走到临街的第三间的窗户前停住。那扇二楼的窗户很大,透着外面青天的灰色。
那扇窗边仍然挂着玫瑰红色的窗帘,一株秋海棠花盆立在窗台上。
旗弦无奈地微笑了。
[真的?楼大小姐真的喜欢秋海棠花?]
那个男孩……有一张干净地脸庞。眼睛很亮,唇红红的。嘴角总是带着浅浅地笑靥。
[旗弦……你觉得,楼大小姐真的会来吗?她真的会来吃榅桲蜜饯?]
那天,他那张激动而羞怯地脸庞上有着苏旗弦从没见过的色彩。
[旗弦!我、我怎么样?你说啊,我看起来怎么样?]
[你的……领子……好象被泥巴弄脏了……]
[呀——!怎么办?!旗弦——快想个办法!她就快来了呀!]
怎么办?
又站在他家的屋檐下,苏旗弦还是情不自禁地笑了。
其实,楼筱璩是根本不会在乎你衣服领子脏不脏的……
当时这句话就卡在她的喉咙里,她却没有勇气说出来。
站在五月的风中,她静静地看着那块映着街头梧桐树的蓝玻璃。
后来,你过的还好吗?
她的双手抄在外衣的口袋里,敞开的外衣里是件普通的衬衫。衬衫下摆掀在裤子外面,圆型的下摆在风中静静的飘扬。
啾啾鸟叫响在她的耳边。苏旗弦将仰望二楼的目光收回来。
再见了。
她转过身,帆布球鞋踩上布满水洼的青色路面。脚边的水洼呈现着一种不规则地形状,曲曲折折一直延伸至巷尾。每块水洼上都映着他家玻璃上的梧桐树叶子……
希望,你会过的好。
[旗弦……我是真的会输的。她……根本就不会喜欢我的……]
[旗弦,我很难看吗?她说我不好看……]
[都是苏旗弦在骗我!]
[根本就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什么给她看最有趣地东西!什么买玫瑰花送她她一定会喜欢!!她只喜欢和那个卖马车的儿子玩!苏旗弦!你是故意想让我难堪是不是?!]
现在,你还在埋怨我吗?
长长的发丝垂下她的额头,几绺过腰的直发遮住了她的眼睛。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不会骗的人就是你。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
她抬手去撩开头发,就在她的眼睛接触到巷尾的一瞬间,一股冷风从头吹到了脚。
十几步远的巷尾,就在一株最茂盛的梧桐树下,有一大遍过深的阴影。
一个穿着黑风衣的高大男人站在阴影下,正静静地望着她。
在他那样冰冷的注视下,她的脚似乎有些凝滞了。
被撩起的头发又滑下她的脸庞,紧紧贴在她抄着双手的外衣上。风扬起的时候,发丝吹过她的额头,打着圈儿刮上面颊。
就在将走到那个男人身旁的时候,旗弦扭过头看了他一眼。
你有什么毛病?
那个男人从始至终都一动没动。直到旗弦走到他面前时,他才突然移动了脚步。
布满苍苍的旧皮靴和一双修长的腿最先映入旗弦的视线。接着,在一副宽阔的肩膀上。一张带着墨镜的男性脸庞从树的阴影下显现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看?
眼睛接触的一瞬间,这句想好的话被硬压了下去。
她的手脚都已经冰凉透了。
他的头发是很浓郁的褐茶色的。
长长的发带着略微地卷曲披散了一身,半遮着他的一件风尘仆仆的长风衣。黑色的长风衣里仍是一袭黑色的衣裤。
旗弦的脚已经没有办法移动半步了。那个男人抓住了她的手臂。
很慢地,他抬起修长的手指。将墨镜从脸颊上摘了下来。
那是张魅力四射的男性脸庞。可是旗弦却不止地不寒而栗。对方的眼睛带着淡淡地灰暗颜色,几近乎残酷地杀气目光直直地落在苏旗弦眼中。
“放开我!”
她用力地撞开他的手臂。挣扎中,手腕上的一根绑发带断了。
再也顾不上这么多了。黑球鞋飞快地踏过水洼,她没命地跑过几条巷子。
已经能看到那座车站时,她才终于停下了脚步。回头一望跑来的路……他没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