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传说中的危机（1 / 1）
这一次，咱要讲的这件事情，近了说，它直接影响了烧饼哥和文武兄的感情；远了说，它还间接影响到了烧饼哥日后的工作与生活。可以说，此次事件在烧饼的学生生涯中是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和意义的。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在多年以后的现在，咱可以将事情提升到这样的一个高度。但在当时看来，那却只是一个荒唐的乌龙事件而已。
好吧，闲话少叙，咱回到事发当天，来看一看本环节重中之重的重头戏。
事情的起因就是学校组织的那次夏令营。
从八月底一直到九月中，二十天左右的时间里，百十来号人一路舟车劳顿、北上南下，看遍了该国的大小景点和秀丽江山。学生的精力总是旺盛的，如此紧密的行程非但没有让大家感觉疲累，反倒让他们越来越兴奋。到最后，竟是带队的老师比学生先累倒，坐在大巴前排打起了瞌睡。
黄乔透过车窗，看了一会儿沿路的风景，突然扭头冲着坐在身后的何斌轻轻吹了一声口哨，道：“文武，车子真的在往南开！”
“很正常啊，南边景点咱还没怎么去过呢！”
“正常你个头啊！”黄乔撇了撇嘴，示意何斌往车子后排看：“你没发现车上多了个人么？”
“看见啦！”何斌点了点头，不以为然地反问：“那又怎样？！”
“那当然不一样！”黄乔压低声音，郑重其事道：“这是个便衣！”
一听这话，何斌立刻直起身子，凑到黄乔跟前：“你确定？！”
黄乔很肯定地点了点头，道：“看他走路的姿势，还有坐姿，明显是练过的。而且，他一路上基本不跟带队的老师说话，可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去跟司机‘交流’。”
“哟，难不成，你的意思是咱这趟出来玩的路线被上头‘重视’了？”
黄乔用“孺子可教”的眼神看着何斌，点了点头，道：“我猜，咱这次南下，可能又会进‘军事区’……”
“不是吧？！”何斌皱眉道：“最重要的军事区咱都已经去过了，这次还能比上次那个更有份量？！”
黄乔龇着牙，嘿嘿一笑，道：“上次那地方虽然出名，但看守的人也多啊！这次这个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另一个离国境线很近的地方，而且，没有重兵把守……”
“你的意思是……”
“没错！我猜是海……”
黄乔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目的地就到了。带队老师一边招呼学生下车，一边清点人数和行李。黄乔说的那个“便衣”始终安静地坐在后面，直到车上的人全部下了车，他才慢吞吞地站起身，状似不经意地检查了一遍车上有没有遗留物品，然后不远不近地跟在队尾一起进了事先安排好的旅馆。
当天晚上，老师在宣布第二天的日程安排和注意事项时，果然提到了黄乔猜测的那个地方。同时，老师还郑重其事地再三强调了外事纪律和几点特别的要求，比如：必须随大部队按指定路线参观，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不得擅自行动；沿途未经许可不得拍照、摄像；晚上的自由活动时间，不可以走得太远，并且要严格遵守门禁时间返回旅馆……等等。
回到房间，何斌对黄乔的“神机妙算”表示了钦佩，黄乔自然很是得意。适逢老猴拉了几个人过来打牌，这厮免不了又跟大家吹嘘了一番自己观察如何如何细致，思维如何如何敏锐，见识如何如何高明。大家也都很给面子，纷纷咋舌称赞。
多年以后，当黄乔见识过了真正的“便衣”，他才了解自己当时的认知是多么的浅薄。人家压根儿就没打算隐瞒身份，偏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个“火眼金睛”了。当然，关于这一点，咱后面还要讲，这里暂且搁下不表。
这一夜，通宵牌局，自是无话。
且说第二天，师生们按照原定计划爬山、看海，还在“便衣”首肯之下兴致勃勃地跟当地驻扎的漂亮女兵照了像、唱了歌。中午在营地吃饭的时候，正碰上一群军校的学生也来夏令营，双方还进行了友好、短暂的交流。
一天的行程，很快就结束了。
晚上，是自由活动时间。餐厅供应自助餐，不限时、不限量，随到随吃。黄乔、贾宁、何斌、张军四个人早早就吃完饭、洗完澡，聚在黄乔房里聊天。
经过白天的观察，黄乔发现这旅馆其实就在“军事管理区”范围内。从后山一直往南翻过去，就是传说中的天然国境线——那片海。他把这些跟何斌、张军一说，张军立刻提议趁着晚上的自由活动时间去后山看看。何斌虽然诸多顾虑，但雄性动物天生就对“冒险”有着难以言喻的好奇和向往，所以，在张军和黄乔的软磨硬泡下便也答应了。
贾宁则不同，从小的家教让她对这种明显带有“政治危险性”的活动异常敏感，当即就表示了反对。贾宁阴沉着脸闷闷不乐地拦在门口，弄得张军跟何斌也不好意思说话，气氛甚是尴尬。
黄乔见状，只得开口劝解：“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儿的。这儿离国境线说远不远，可说近也不近啊，老师都没说不能去后山不是？！……哎哟，我们就几个学生在那附近走走，犯不了什么外交禁忌！我保证，在门禁之前一定回来，好不好？！”
贾宁叹了口气，很无奈地看着黄乔，道：“外交无小事！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碰运气，看能不能见着人家驻边的部队是不是？！这地方，连拍个照都要人家点头同意，正规军，哪儿那么容易就让你们见着啊？！”
“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嘛！我们溜达一圈，没什么可看的，自然就回来了……”黄乔轻轻拉了拉贾宁的袖子，讨好地讪笑着。
贾宁最见不得黄乔这种“楚楚可怜”的表情，而且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几个人似乎心意已决，无论如何是劝不回头的了，只得点头同意。但她思前想后，还是不放心让他们自己去，所以在最后时刻咬牙决定同行。
主意一定，四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出发了。
漫无目的地沿着前人踩出的天然小径一路往山顶走，谁都没有说话。四周，林木繁茂。似乎还有不少栗子树，地上随处可见散落的果实。黄乔用脚踩住用力一蹉，那层毛刺刺的外壳就裂开来，露出里面棕红色的栗子。众人顿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起来，贾宁的注意力也一下子被吸引过去，一扫之前的阴郁，跟大家嘻嘻哈哈地比赛捡栗子。
等到玩累了，众人才发现天色已晚。看看表，离门禁时间似乎还有一个多小时。贾宁立刻就表示要赶快回旅馆，但几个男生却似乎意犹未尽。
“不如，咱们来烤栗子吃吧！我……我又有点饿了……”张军摸了摸肚子不好意思地笑着提议。
黄乔天生是个又馋又爱玩的，自然忙不迭地叫好。
两票对一票，三个人同时看向始终没有表示意见的何斌。
何斌仔细想了想，道：“那好吧，咱们就在这附近生火烤栗子吃，但是，必须在十一点之前往回走。绝对不能误了门禁！”
贾宁知道何斌办事一向都很有分寸，见他这样子表态，也不好再反对。就这样，四个人达成一致，分工合作开始捡柴、生火，准备烤栗子。
“咱……应该怎么烤啊？”贾宁看着地上那堆刚捡的栗子，不知该从何着手。
“哟，对啊，咱好像没什么工具啊！”何斌只见过别人烧烤，自己从来没干过这种事儿，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就在此时，张军得意洋洋地笑着拍了拍自己的书包，道：“我带家伙了！”
“什么家伙？”
“就是这个！”张军一伸手，从包里掏出一个锃明瓦亮的圆形器皿递到何斌鼻子跟前。
原来，是张军平日里吃饭用的饭盆。没错，不是饭盒，不是饭碗，而是饭盆！张军因为食量大，用来吃饭的家伙也与众不同——那是一只足足有张军脑袋那么大的不锈钢圆盆。
“怎么样？！把栗子搁这里头，再架到火上一烤，齐活儿！”张军弯起手指，把饭盆叩得“当当”响。
“张军，我比较好奇的是，你怎么会随身带着这家伙啊？！”贾宁话还没问完，就已经捧着肚子笑倒在地。
“吃饭的家伙，我一向是走到哪儿带到哪儿，片刻不离身。要不然，荒郊野外的突然想吃点东西多不方便！”
“你丫想得也未免太‘周全’了一点吧？！”何斌看着张军，又好气又好笑。
“切，我这叫未雨绸缪！你看，今儿不就派上用场了么？！”
“行！我算是服了你了！”何斌接过饭盆，越看越乐：“我说，你该不会就是仗着自己揣着这家伙，才提议烤栗子吃的吧？！”
张军还没答话，黄乔就抱着一小捆树枝回来了。
“一个个都傻乐什么呢？！”黄乔把树枝往地上一扔，开始动手搭篝火架子。
“老猴这回算是干了件好事儿！”何斌把饭盆凑黄乔跟前晃了晃：“你看，烤栗子的家伙，有了！”
黄乔看了一眼，不屑地冷哼道：“你们这帮人，一看就知道没露营过！烤栗子要什么家伙！地皮烤热了，往火堆里一埋，然后上头的火弄小一点，慢慢煨着就行。要这玩意儿干嘛！”
“哟，烧饼，没想到你是熟练工啊！”张军一听，顿时觉得美味烤栗子唾手可得了。
“哎，先声明啊！栗子没烤过，我只烤过地瓜，不过我想……应该差不多吧！”
说话间，黄乔已经把火堆生了起来。几个人围着篝火，把栗子一个个捡进饭盆里，就等黄乔一声令下，准备开烤。
琢磨着差不多了，黄乔把火堆扒开，将满满一盆栗子倒进火堆中间，然后把柴火拨回去盖住栗子。接着，挑了一些细小的树枝，点着之后放到上面，燃着小火慢慢煨。不大工夫，就闻见栗子壳焦枯的香味飘散开来。
“哇~~好香啊！”贾宁使劲嗅了嗅，道：“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吃了？”
“还不行。”黄桥头也不抬，专注地控制着火候：“这玩意儿别看小，可是实心的，再煨一会儿比较好！”
“哦……”贾宁应了一声，把下巴搁在膝盖上，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火堆。
突然，啪的一声响，一个火星应声落在张军胳膊上。张军吃痛，哇的惊叫起来。
众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关心张军的“伤势”，又听得啪的一声响，这一次，火星溅到了贾宁的裙角。贾宁吓得蹦起老高，着急忙慌地拍打着自己的裙子。好在，并没有真的烧起来，只是烫出了一个小洞。
“没事吧……”黄乔刚一开口，就觉得有什么东西砸中了自己的额角，疼得眼冒金星。他“哎哟”一声，捂着脑袋蹲到了地上。
何斌觉得不对劲，想要凑过去仔细看看黄乔，却发现火堆里头“噼噼啪啪”的声音越来越密集，伴随着这些响动，火星、木屑四处飞溅，而且好像还有……
“靠！是栗子！烧饼，是栗子爆了！”
何斌终于发现了问题的症结，从身旁摸索了一根粗一点的枝条就去捅火堆。
黄乔一看，立刻扑过去推开了何斌，一把夺过树枝，嚷道：“我来！快，你们快闪开，背过身，躲树后头去，小心别崩了眼睛！”
火扒开了，但栗子受热之后还在不停地爆裂，竟完全没有消停下来的迹象。
这些没有规律四处乱蹿的栗子，弹到身上简直能要人命。贾宁又急又痛，在一旁直掉眼泪；张军这回真成猴子了，在原地不停地跳脚，疼得抓耳挠腮、嗷嗷直叫；黄乔用胳膊护着眼睛，还在拼命努力想要把栗子拨出来。
猛然间，何斌灵机一动，从地上捡起张军的饭盆，一个箭步冲过去，飞快地扣住了那堆栗子——这下可好了！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相视大笑起来。
黄乔如释重负地拍了拍张军的肩膀，道：“靠！猴儿，亏了你这盆大！我以后决不再说你‘错把脸盆当饭盆’了！”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似乎高兴得太早了。这些还在不停做着跳跃运动的栗子，虽然被扣住，不会再崩到人身上了。可是，这下子却全都打在了饭盆上。
那清脆的“乒乒乓乓”声，在夜晚寂静的树林里，远远传了开去，显得异常清晰、响亮。这声音持续了没多久，山顶上就响起了犬吠和人声。
黄乔的脑子转得快，他一下子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快！你们赶紧下山回旅馆！”黄乔伸手抢过张军的书包：“老猴儿，把你的书包借我……还有火柴……其他东西你们全都带走，一件都别留下！”
“乔，你要干什么？！”贾宁被黄乔的反应吓懵了。
“不要多问，没时间解释了！你们赶紧跑！”
贾宁死死拽着黄乔不肯走，一个劲儿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张军也被黄乔弄得紧张起来，抱着东西的手微微发颤：“烧饼，一起走不行吗？！”
“不行，必须得有一个人留下！不然会更麻烦！”
“烧饼你……”何斌也是聪明人，他很快就想到了黄乔担心的问题：“那你带贾宁和老猴走吧！我留下！”
“废他妈什么话！让你们走就给老子赶紧滚！这里头谁他妈撒谎能比老子牛？！”黄乔狠狠推了三个人一把，叮嘱道：“到旅馆就回房换衣服睡觉，谁问都说没见过我！千万记住！！”
何斌定定地看了黄乔一眼，突然咬牙说了一句：“自己小心！”
然后，猛地拉起贾宁和张军，转身往山下飞奔而去。
见三个人走远，黄乔借着火光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地面，确定没有落下什么其它的东西，这才把书包扔到一边，蹲到了火堆旁。
这回，栗子应该是真的烤好了。爆裂的声音已经停息。空气中，焦糊的味道里夹杂着淡淡的香甜。远处，急促的脚步声，正向这个地方急速靠近。听声音，应该有不少人吧！
黄乔用树枝挑开已经被砸出无数小坑的饭盆，伸手捡起一个栗子，剥开来放进嘴里。
“味道还不错……可惜了……”
话音刚落，几束强光射过来，准确地落在他身上。
“什么人？！”对方高声喝问。
黄乔深吸一口气，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扭头看了一眼。然后，一屁股坐倒在地，高高举起双手，嘶哑着声音大声喊道：“我……我是留学生！留学生！！别……别开枪！”
站在他身后的，是几个荷枪实弹的军人。而瞄准他的，除了手电筒光之外，还有黑洞洞的枪口。
“正规军，我终于见着了。还是带家伙的。”
这，是黄乔在被抓走时的最后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