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13章 虹影（一）（1 / 1）
银白色的月亮挂在中天。
东灵山顶，一个黑影蹲踞在岩石上，向着天空发出长长、凄厉的嚎叫。那是一只毛色发亮的母狼，拥有成熟健美的身段、机警幽深的眼眸，正以一种狼族特有的冷酷目光俯视山下。还有上百只野狼聚集在周围，同她一道对月长啸，穿透云层的叫声在山谷里久久回荡……
悬崖脚下，东灵山的守卫长带领一群侍卫从四面八方赶来。
“又是这些野狼！真是怪事，最近东灵山上的狼群好像特别多。”
“乱世多妖孽啊。这种时候，大家要加倍小心……”
闪闪的刀光和呼斥声越逼越近——
那百来只野狼目露凶光，亮出尖利的獠牙，朝着这群侍卫一拥而上。人群与狼群混战成一团，月色下弥漫浓浓的血腥……
山顶上的母狼矫健地跃下岩石，借着夜幕，不知消失在何处。
*****
在东君殿旁边有一间客房，深夜时分依然窗户大开，透出淡黄色的灯火。
母狼奔到窗前，即刻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抖落身上的尘土——只因为她知道，这房间里的客人最爱干净，从不允许下属在面前失礼。
她轻捷地跳上窗台，进入室内。
易逐尘正在灯下阅读手里的书卷。
那只母狼一进到房内，就地一滚，已变成一个妩媚俏丽、风情万种的女子，袅袅婷婷地拜倒：
“虹影参见冥风大人。”
“嗯，探查到什么情况？没有被其他人跟来吧？”他冷淡地应道。
“没有，属下一直很小心躲开追踪。虹影还打听到，东侯逸日间刚刚回到东灵山，今晚将会留宿烟霞宫公主的卧房。北灵山领主求见未果，至今尚候在大厅里。”
那书生模样的人戏谑地笑了，轻松放下书卷。
“北辰晖这个人，还真是不解风情，无趣之极。你最近跟着他，相处得如何？”
“是，大人。自从上次引诱北辰晖出手，随同他返回东灵山，他的态度倒是不冷不热，也没有明确表示拒绝。如果继续施以媚惑之术，或许会有效果。”
“你变化成近似乔雪晨的身形体貌，北辰晖明知你的来历可疑，依然肯出手救你，其实已经有所动心。你只要施展媚术，蛊惑他与你交合，就可以趁机让他沾染魔王岛上的心魔蛊毒，从此走火入魔，为我们所用。今夜，北辰晖的情绪必定很暴躁郁闷，正是你接近他的大好时机。”
他只顾专注地思考，一面说着，并未留意那女子抬头看他的眼光，是一种迷恋的崇拜、仰慕的表情，却只能无声掠过，隐藏于长长的睫毛之下……
“站起来听罢，别跪在那里。下面的话你要自己琢磨，好好记住——想迷惑一个人类的男子，要注意掌握分寸，切忌太过露骨、直接，否则就会成了青楼里面人尽可夫的欢场女子，令男人至少降低一半的占有欲和满足感。关键是半推半就，欲擒故纵，既让对方兴奋难当，又能挑起他们渴望征服女人的欲望……”
他走过她的身边，可以清楚闻到他的衣袂间，那股洁净、清爽的气息。
她咬了咬牙，竟然冲动地脱口而出：
“虹影从未试过与人类欢好……冥风大人可否亲自示范，与我共效鱼水之情？只需要一次……虹影必定用心领会，牢记大人的教导。”
她火辣期盼的眼神，已在毫无掩饰的诱惑，更是甘心诚挚的奉献。
易逐尘微微一愣，随手拂拭书架的浮尘，根本不曾转头看她一眼。
“这个倒不必了。男人多半向往风流浪荡，自己却热衷于拥有童贞的处子之身，而且有一种天生的践踏弱者的心理……你从未与人类有过亲密接触，不妨装得生涩些，至少要有乔雪晨那种大家闺秀的矜持，最好再表现出柔弱、楚楚可怜的样子，让男人去掌握主动，这样他就会以为自己是得到你的第一个男人，借以满足虚荣心。我若是教得你太多，反而显得过于刻意。”
女子失望地垂下眼睛。
他迟疑一下，又加上一句：“北辰晖天性凉薄，且妒忌心重，对乔雪晨似乎执念极深。他得不到那个姓乔的女人，你此时去挑逗他，也许会将情绪发泄在你身上。你要做好吃苦头的准备。”
——是否恍惚中的错觉？虹影为何觉得，他是在隐约为她担心，所以才会出言提醒……
但她很快驱散这个可笑的念头，一再告诉自己：她不过是他用来调遣的棋子，他所要考虑的只是手下能否完成任务，怎可能关心她会不会受到伤害？
沉默未几，幽幽地问：
“大人对乔大小姐的情况，了解得如此详细，甚至连她身上的最隐秘之处，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特意叫我按照她的体态幻化成人形……莫非冥风大人也曾经与她有过肌肤之亲，否则怎可以做到以假乱真？”
这一次，那个人并没有立刻回答。
她鼓起勇气继续问道：“三年前，与乔雪晨在相思湖边邂逅的人，究竟是不是江十四郎？与她共度一夕之欢的，其实应该……另有其人吧？大人可否明示一二……”
她紧紧盯着那个人淡漠的背影，不知为何，居然有些莫名紧张。
易逐尘已踱回书案旁，无动于衷翻弄桌上的书籍，语气不带一丝起伏：
“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你也说是一夕之欢，当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又何必追究？总而言之，记住我的话：所谓的男欢女爱，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春梦。乔雪晨从一开始就投入错了，她只需要在应该享受的时候纵情欢乐，根本没有必要此后再浪费多余的感情和时间……好了，既然事情跟我们的计划关系不大。你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现在就可以退下了。”
他不再多言，注意力又重新回到手中的书卷。
虹影无奈地叹口气，默默行礼之后，退出客房，一面小心谨慎不要弄脏了房内的地毯。走至门口，仍是不舍地回头张望。
而那个心如铁石的人，从来不会在意她觑视他时饱含爱慕、眷恋的目光……
*****
夜色更深。
北辰晖独自在东君殿的大厅里踱步，来来回回不知道走了多少遍，胸中烦闷之极！
虽然早有尽责的侍卫前来转告：东侯领主已经就寝，今天晚上都不会召见。他还是不死心，脑中老是想着乔雪晨那个女人，此时一定也和某个魔族的妖孽在双宿双栖吧？每个人都在温柔梦乡，唯有他一个人在这里喝西北风，没有一件事让他顺心！
门外有脚步轻响。
“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他猛地转过身，看见大厅的暗影里走出一个娇怯怯的女子，满面羞惭倚在门边，柔声道：
“是我。夜晚风大……我见北辰公子在厅里站了大半夜，不知道会不会着凉？特意替公子拿来一件夹袍……”
她手里果然拎着一件北辰晖日常穿的长衫。
“哼！直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北辰晖不为所动，阴鸷地瞪着她。
那女子一面走上前，满怀同情说道：“公子是不是在等待东侯领主的接见？我听那些侍女说，东侯领主今晚一直跟烟霞宫公主在一起……他们郎才女貌，夫妻相敬，又是新婚蜜月，自然如胶似漆，春宵一刻值千金，哪里有时间顾及北辰领主？只怕要让公子白白等候了……”
北辰晖脸色发沉，顾不上涵养和风度，懊恼地低骂一声，拂袖而去。
女人就在这时似乎脚下一滑，身体向前一扑，恰好撞入他的怀里，娇媚无限。
“啊，对不起……公子，虹影……虹影不是故意的，北辰公子你……”
口里虽这么说，柔若无骨的身躯却像沾了蜜糖，粘在男人身上，甜得发腻。
北辰晖哪里忍耐得住？恶狠狠捏住她的下巴：
“这可都是你自找的——我就在今晚，如你所愿！”
他一手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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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铺上是最豪华奢侈的被褥。明亮的烛光下，他重重地把她扔在床笫间，好像随手抛弃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体，不含半点怜惜。
她还有些晕眩的感觉，那个男人粗暴地将她按倒，喘着粗气，用两条坚韧的牛皮绳，把她的双手牢牢缚在床柱上。
他扯掉了自己的紫金冠，用令人战栗的眼神，居高临下俯视那个横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女人，嘴边露出野兽般残酷的笑意……
这个表情，虹影也曾经在一些魔族的同类身上见过。她却不能确定，对于一个人类的男性而言，这种态度的背后，到底蕴含了什么？
“嘶啦”一声——
微凉的空气拂过她暴露的肌肤。是那个男人根本不耐烦一件件解开她的衣裙，带着破坏的快感，将那些轻薄的布料向两边撕下，裂帛的声音在寂静中轻颤……令她有一点点心惊：恍如自己的皮毛被整个剥掉的感觉。
——这是一场女人跟男人之间的博弈，追逐与反追逐的对抗。他们只需要尽职地投入，各自扮演属于自己角色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