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四章•下】故人重逢天怜作祟(1 / 1)
都说春宵苦短,果然如此,从鸡鸣过后到日上三杆,花萼楼的厢房一间一间陆续打开,那些露水夫妻对对是依依不舍的表情,大有执手对看泪眸的。
天怜的房间开得尤其晚,邝常羲含情脉脉的执着天怜的手走出门外,当场宣布不论接下去的比试结果如何,他都要在天怜房中住下去。
天怜拉了拉他的衣襟,邝常羲听话的俯了身下来,天怜咬耳朵道:“承蒙您老人家看得起,为了我自断后路,要是再遇到可人可心的姑娘,可怎么办呀?”
邝常羲笑笑在她耳边说:“谁能比上天怜可人可心呢?”
两人耳鬓厮磨,在众人眼中倒是极恩爱的表现,连花萼夫人都看得一愣一愣的嘀咕了句:“天怜这丫头都是走的什么运?”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花萼夫人才得以仔细看清楚了邝常羲这个人。
花萼夫人也是浸过书香的人,虽早已脱离门第,对一身书卷味道的邝常羲也是颇有好感的,听邝常羲说要长宿天怜房中,当即笑眯眯的点头应了,还吩咐小惜为邝公子准备的梳洗用具都要最好的,云云。
天怜和邝常羲对视一笑,朝花萼夫人称过谢便离去了。
离晚间的战局还有不少时间,天怜和邝常羲出门逛街去了,花萼夫人见露申还未回来,等得有些焦虑,在房中踱起步来,直到接近黄昏,露申才一脸疲惫的回到花萼楼。
露申一跨进花萼楼,还没机会开口,门童便叫她赶紧去花萼夫人房中回话。
露申抓起花萼夫人桌上的水壶,连灌了几大口水,才喘平了气说:“我等了四五个时辰才联系到廷主特使,特使说,廷主现在不在蜂廷,所以近期有什么事我们都要自己解决。”
“那怎么行?”花萼夫人道,“廷主不在,我们不是群龙无首?”
“怎么会呢?”露申道,“平常蜂廷接了生意,需要探听什么消息,有什么任务,都是特使派下来的,廷主并不是什么事都亲自打理的。”
花萼夫人拉着露申坐下,左右看了一下,低声问:“我入蜂廷的时间短,见不到廷主,你能不能告诉我,廷主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见不到廷主不是你入蜂廷时间长短的问题。”露申道,“其实我也只见过廷主两次,还是我还很小的时候,我记得两次见廷主,廷主都是坐着的,戴着面具,连廷主是男是女我都不知道。夏廷主向来不以真面目示人的。”
花萼夫人眼睛忽闪了一下,笑道:“夏廷主,自然是女的。”
露申露出怀疑的目光:“你怎么知道?”
花萼夫人说:“看费胥、费庄主的样子就知道了,失魂落魄的,定是因为儿女情长的事受阻才会如此。”
“你又知道了。”露申道。
花萼夫人道:“这并不难猜。”
露申道:“夏廷主的私事,还是少议论的好。”
花萼夫人听罢若有所思,声音更低了几分:“听说背叛蜂廷的人,个个下场都是死无全尸?”
露申道:“这个我并不清楚,不过,自我入蜂廷至今,从未见蜂廷出过叛徒。毕竟加入蜂廷的人,当初都是已经走到绝境的。有这样一个容身的地方,每次接不同的任务就有不同的生活,日子并不难过,谁还会生出叛变的心思来。不过,也有一些人接了任务后玩物丧志,忘了自己是谁,那样的话,特使就会出现,将那人带回蜂廷总部。蜂廷的人不允许与外界联姻,如果真的非联姻不可,得到廷主特许也是可以的,那样的话,就要从暗部转到明部,你也知道,暗部负责打探消息、执行任务,是不能暴露身份的,但明部不一样,他们是负责与江湖人士的联络往来事宜,接生意、出面交易,他们是江湖人士看得到的蜂廷。”
“也是。”花萼夫人叹了一声,“我们当初都是走到绝境的。”
露申见花萼夫人神情有些伤感,知她定是想到了当年的遭遇,安慰她说:“已经过去了。”
花萼夫人突然想到:“我是不是要转到明部去了?”
露申道:“你的身份已经被费胥拆穿,老底也被仇霓掀出来了,恐怕这里我们是不能久呆了。特使说廷主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过几天会有安排的。这几日你就少露面就是了。”
花萼夫人皱了皱眉:“露申,那呆会的比试,还是你去主持?”
露申道:“也只能如此了。”
“对了,”花萼夫人道,“刚刚我见到邝常羲了,总觉得他有点怪异。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可看到他就有点不安。你多加小心。”
“知道了。”露申点回应着。
“看天怜的样子挺欢喜的,希望这次是她撞了好运,可不要再出什么事了。”
“夫人。”露申说,“你对天怜总是特别关照。”
花萼夫人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到她的时候就想好好照顾她。”
露申一沉思,说:“这就是缘分吧,她投你的眼缘。”
花萼夫人笑了一声,说:“也许吧。对了,露申,明日陪我出去走走。趁最近天气好,我想去郊区走走看看。”
“知道了。”露申应着,“对了,如果邝常羲今晚再过了关怎么办?”
“天怜我都舍出去了,其她几个自然一视同仁,他能闯得过关是他本事。反正我们在这里也呆不久了,就当在帮这几个花魁找夫婿好了。”花萼轻松的说着,“不过,他似乎对天怜另眼相待,说要长宿天怜房间了。”
“长宿?”露申心中突然也冒出隐隐的不安来,“我现在这个人来得很奇怪。好象有事要发生的样子。”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吧。”花萼夫人道。
露申带着愈演愈浓的不安感熬到了夜间,宾客盈门,比前一夜多了整整一倍的人。
露申掌了灯,铺了张大桌在大堂正中,邝常羲才拥着天怜进来,一见到大桌就笑着说:“都准备好了?那开局吧!”
宾客们吸取了前一夜的教训,纷纷一边倒向了邝常羲,都认定他会赢,呼声渐高。
月华一身盛装从楼上缓缓下来,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捧着个大棋盘,气势虽足,却没能动摇宾客们对邝常羲的信心。
邝常羲一听身边的人喊句:“月华姑娘来了。”抬头望去,一下看呆了。
天怜在他身旁瞧着,伸手拽了他一把,道:“被迷倒了?”
邝常羲没有理天怜,而是走上前去,朝月华姑娘打了个揖,道:“月华姑娘有礼。”
月华越走越近,眼中邝常羲那张俊美的脸庞越来越清晰,一直走到邝常羲跟前。
二人面对面站着,月华眼中似有东西闪了一下,稍后才福了福身,道:“邝公子有礼。”话毕,吩咐身后的丫鬟铺开棋局,接着说:“邝公子,月华出的题目是一盘残局。白子如今已陷困境,前无退路,后有追兵,公子需奋力解围。”
邝常羲恍恍惚惚的听着,点着头。
清风流云看着邝常羲的表现,相视而笑,接着十分默契的喊着要开赌盘。客人们早就一边倒向了邝常羲,一个个追着商量要几个子算一段,一边商量着要买邝常羲胜出几个子。
清风流云二人却说:“不用这么麻烦,既然大家都看得起我家公子,买他赢,我们就坐庄,赌我家公子赢不了。”
众人皆以为听错了,顿时全场鸦雀无声,直到清风流云真的另开一桌设了赌局,将前一夜赢来的银两统统放上了赌桌,众人才都兴高采烈的涌上前下注。
天怜捅了邝常羲一把:“这么快就失魂落魄了?你家书童都说你赢不了了!再不回神你就真的输定了!”
邝常羲清醒了过来,睁大眼睛仔细看了看眼前的残局,忍不住念道:“这个棋局……”
天怜问:“这个棋局怎么了?”
“这个棋局是个天残局。”月华投过来笑意盈盈的目光,说,“这个棋局是四年前由中原名士,望舒先生所创。”
“望舒先生?”天怜忍不住抬头看着邝常羲,悄悄问道:“望舒是你的字,对吗?”
邝常羲脸上撑开微微一笑,说:“是。我现在是搬起石头在砸自己的脚。”
天怜把邝常羲的话塞脑子里消化了半天才理解过来,看了眼邝常羲,又看了眼月华,解了其中味,笑道:“要不要我帮你一把,就算你赢不了,也不让你输。”
“你懂下棋吗?”邝常羲似有不屑的说,“这个局解困的第一步我早就想出来了,但说了是天残局,先天不足,后天追补实在困难。我都没把握,你就别掺合了。”邝常羲边说边连下了几粒白子到成片黑子包围的区域边角,牺牲了内围好几颗白字,随后抛出一子到黑子的外围空隙处,果然置之死地而后生,杀出一条血路。但白子经此一番折腾也已经是元气大伤,几个懂棋的客人边看边感叹:“邝公子的棋艺真是出神入化,原本至少要输五十子以上的,如今看来,最多输个十子。”“只是可惜啊,这个天残局,白子是五痨七伤,回天乏术了。”“月华姑娘的棋艺也在伯仲之间,步步紧逼,设局精巧,想再从她手中找到空隙,难了。”……
月华手执黑子,听到一旁的议论,微微笑着,胜券在握。
天怜眼珠子一转,搂着邝常羲的胳膊,凑到他耳旁说:“我帮你一把,你怎么谢我?”
邝常羲疑惑的看了看天怜,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天怜的香吻已在他脸颊上脆生生响起。
众人纷纷喧哗:“天怜姑娘给邝公子打气,什么时候也给我们打打气呀?”
天怜嗔道:“大家还是看棋吧。看我作什么呀。”边说边用余光扫了扫月华,果然,月华的脸都绿了。
【本章完;费卉衣2009.04.9-11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