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雨下凝思（1 / 1）
天灰蒙蒙的一片，大片乌云笼罩了晴朗的天空，风刮的好狂野，残败的树枝、花瓣混合着尘土在林园内飞旋，如世界末日般恐怖，天好暗，雷声也好大，风一定很刺骨吧，一如十年前的雨夜，落寞孤寂的徐若嫣披着单衣坐在窗前，即使心跳的在快，不服输的性格让她一声不吭的遥望远处的天空。
他在做什么，会不会在气，昨晚她是在外面睡着的，是他抱她进来的吧，她的额头好象还留有他指度的温热，让她心悸的触感，经过了昨夜，他们之间还会一如当初吗，为什么敢爱的人伤一身，不敢爱的人也难逃情网，疼满心，天呀，你还要沉睡到哪年哪月呢，地呀，你总如母亲般宽厚，何时才会想起被你遗忘的嫣儿啊。嫣儿知道苦有多痛，在死亡边缘爬回来的时候就学会了放手、知足，嫣儿的要求不高呀，只是希望小小的开心一下，能够深吐几口气，忘不掉的东西就忘不掉，那没什么，可为什么，总让嫣儿痛呢，是啊，为什么呀？
小月满面愁容，紧咬着唇，在原地来回走动，主子是怎么了？一大早上醒来不洗漱也不穿衣，光着脚板丫坐在窗前发呆，满面愁容，害她心痛的要命，老天爷也真是的，居然挑这个时候闹脾气，真是雪上加霜，她从没看见主子如此悲伤的时候，那眼神如同八十老者般空洞死寂，对，是死寂，很浓的伤，很苦的疼，化不去的悲哀。弄的她心慌的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
“又下雨了。”徐若嫣张口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险些让小月摸不着北。
“是啊，天变了，主子穿件衣服吧，别冻着。”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白天不是挺好的吗，一夜之间怎就变了呢，她要不要去找小鲽姐，她顺着徐若嫣的话说，希望主子可以从自己的世界中步出来。
“小月，别为我担心，我想一个人静静，明天，就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她现在还没有自哀自怜的本钱，今天就让她好好放松一下自己的情绪，一个人，静静的，发发呆吧。一个人静静的默数一下往昔的事情吧。
小月红了鼻头，哽咽的点了点头，这样的主子让她看到了世界的末日，那是要多少悲伤、多少凄凉、多少无助才组成的绝望呀，一缕凉风从窗缝里吹了进来，更加惨白了主子的脸，她静默了良久，转身离开了听雨阁。
风很大，吹动了门窗，徐若嫣没听见般，纹丝不动，看着窗外发呆，窗户忘了上锁，敌不过风的拍打，一声声乱响开了，雨在风后，豆粒大的雨点霹雳扒拉的怒啸而来，徐若嫣没有闪躲，也许是忘了躲，也许是根本没想躲，单薄的衣衫很轻易的被打透了，雨水在她脸上滑下，一滴两滴，到最后根本分不清是雨还是泪了。
整个濮阳王府突然间变的好安静，只听得见雨声、雷声和风声，在这个雷电交加的天气里，徐若嫣仍旧是一言不发，坐在窗前凝思着什么？
小月和小鲽打着伞一回到听雨阁的园中，就看见门窗开开合合的，阴森的有些恐怖，徐若嫣坐在窗前全身上下都在瑟瑟发抖，她疯了吗？小鲽顾不得自己被浇光衣服，扔掉手中的雨伞就跑向了听雨阁，到了屋内七手八脚的关上了门窗。
“阿离，你在做什么？有什么事情想不开，让你拿自己的身体来出气啊，你太过分了。”小鲽即生气又担心，急的哑了嗓，拿起徐若嫣放在窗台上的手，好冰呀，会病的。
“月儿，快拿干毛巾，在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让丫鬟们在去煮些姜汤，她身子好冰，需要去寒。”小鲽急的给徐若嫣擦脸，阿离哭了。这个认知让她愣在当场，她认识的阿离是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的呀，今天到底是发生的什么事情。
“十年前，在这样的雨季里，有一个小女孩，她天真烂漫，喜欢光着脚板丫在雨水中奔跑，惹的下人们尖叫连连，她好喜欢恶作剧，父母常年在外做生意，多则半年，少则月余，小女孩虽然度日如年，可她依然快乐单纯，终于有一天，她得到了父母的保证，在不会抛下她了，他们会永远陪着她，给她一个快乐的童年，有父母疼爱的童年，父母的意外转变让她即害怕又兴奋，斗转星移，好日子不过几日，也是在这样的天气里，一场大灾难夺去了她的童真，父母隐瞒了她，欺骗了她，她好恨，她好痛，她好怕，恐惧紧紧的摄住了她的魂，她好想抓到一棵浮木，飘到天堂去，她恨父母为什么不带上她，留她一人孤苦无依的苟活于世，以前她喜欢粉色，因为那是母亲送给她的第一件裙子，上好的缎子，她穿起来好美，大家都说她是美人胚子，她好高兴，她翩翩起舞，笑腼桃花，好迷人，连她自己都醉了，悲剧发生后她多想毁去那绝美的容颜，呵呵，十年后她迷上了黑和白，她是暗夜里的魅影，无家可归，她给自己起了个化名叫萧离，意味着萧条的人生路上多离别。”
徐若嫣一字一句毫无起伏，平淡的诉说，却让听的人感到刺骨的寒冷，她坦白了她自己，她不在伪装，她是徐若嫣，当年惨案的幸存者，事情发展到如今，没有隐瞒的必要了，该来的总会来的，让她明明白白的迎接未来吧，情旃呀，你莫要辜我啊。
小月呆立在当场，双手紧握着毛巾，忘了呼吸，小鲽激动的说不出一句话来，阿离就是爷日思夜想的佳人，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瞧爷和阿离的相处模式，想必爷早就知道阿离的真实身份了，同时心中为徐若嫣的过去有着无法言语的同情和愤怒。
“你们不想给我换衣服了吗，真的好冷。”徐若嫣苦笑着打了个寒颤，她是谁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她的情旃也因为她的身份而爱她吗？如果她现在不是徐若嫣，他会爱上一个陌生的她吗？
“换……换，月儿，快来帮忙。”小鲽恍然大悟，拉了拉小月，开始给徐若嫣梳洗打扮。
及腰长发一泻而下，好不飘逸脱俗，细致的柳叶眉下眼帘轻垂，长而翘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好不勾人心魂，灵动的黑眼珠在眼眶内左右转动，即使沾了泪，仍旧无法使人移目，腮红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媚而不妖，娇而不做作，樱唇鲜艳饱满，上下唇一动，浅小的酒窝不乐自现，白裙加身，让她益发的清丽无双，蝴蝶耳坠来回起舞，这样的主子是可以魅惑众生的，不是仙女更似仙女，如此凡间女子又启是仅倾城而已。
“你们两个把我装扮成这个模样会吓到人的，外面又下着与雨，要吓谁呢。”徐若嫣睁开眼，啼笑皆非的看着两个鬼丫头，她们又在什么主意了。
“乱说，会迷死人的，没办法，谁叫你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只有装扮一下才能遮盖住你原本的苍白，哎呀呀，看看，这叫什么，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瞧。还好贝勒爷捷足先登了，阿离，笑一个，让我和小月也醉上一回好不好？”小鲽虽然比徐若嫣大上好几岁，可依旧手舞足蹈的象个小女孩，徐若嫣知道自己是羡慕不来的。
唇角微微上扬，完美的弧度，让人心荡神驰的浅笑。
滂沱大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天要放晴了，房檐上的雨水滴吧滴吧的往下落，已经正午了吗，雨下的好大，泥土都松软了，鹅暖石铺就的小路被清洗的干净透彻，雨后的空气格外的清新，宜人心脾，徐若嫣兴致缺缺的张望着园内四周的风景，心里却在想，要不要去找他，她到底在闹什么矛盾，昨夜为什么不多克制一下自己，她真是莫名其妙到了极点，这下好了，他一定会很气，见了他又要说什么呢，认错吗，求他原谅吗，瞧瞧她到底在闹什么别扭，低个头认个错有那么难吗？
小月和小鲽默默的跟在徐若嫣的身后一米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怪怪的气味，她们想弄明白，反而更糊涂。
迷离哀怨的琴音自荷花池边传来，徐若嫣怔了怔神，此琴音象极了她的心声，脚不自觉的朝琴音处走去，穿过一片清葱的柳树，徐若嫣见到了弹琴的人，天蓝色紧身碎花裙，高腰设计，蝴蝶束腰拖着小巧玲珑的乳峰，柔媚的身段在琴前来回摆动，迷蒙湿润的杏核眼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好俊俏的姑娘，好单薄的身子，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走，那种我见尤怜的气质恰到好处，这样的女子最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了。
小月和小鲽也停下了脚步，狐疑的看了看徐若嫣，后又将目光移向了亭子中，坐在亭中喝茶听曲的白衣公子分明是濮阳情旃，贝勒爷在想什么？那姑娘不正是皇上赏赐的蓝媚儿吗，听说蓝媚儿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全部由名家传授，更是同圣上一起长大的，看了这样的女子，说不心动是假的。
徐若嫣暗地里咬紧了牙关，她突然有杀人、放火的冲动，柔软的红唇抿了抿，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底瞬间爆发出来，如果可以冲口而出的话，一定可以燎原数千里，她以为遇到这种场面她会黯然神伤，甚至卷起自己的铺盖立马走人，到没有人烟的地方独自舔伤，可是她没有，一抹轻微的冷笑僵在唇边，不顾小月和小鲽的螳目结舌直朝凉亭方向慢步而去，双手轻搭在腹前，莲步慢移，如下凡的白衣仙女，金不摇在右耳旁来回摇动，发出悦耳轻快的声响，全身上下散发着尊贵的气质，婀娜多姿的身段，一点都没丢下大家闺秀应有的仪态、举止。
“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
香雾云鬓湿，清辉玉臂寒。何时依虚幌，双照泪痕干？”
杜甫的月夜在徐若嫣的口中轻吟而出，音韵高低错落有致，自她口中吐出自是如黄莺出谷，词与曲奇迹般的吻合了，琴音住，亭里的人都看向了她。
徐若嫣完全被那女子琴音中的思念吸住了，久久不能回神，那么浓烈的爱，似乎有着爱不到的悲伤，好浓烈的爱呀。
濮阳情旃轻微的皱了下眉，要上演哪一出戏呢，嫣儿的反应有点出呼他的预料。